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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廚房其實糟糕得有點悲哀,它只有一個貼著破碎白瓷片的灶臺,它的下面一邊是一個所謂的櫥櫃,在剛剛搬進來的時候,我用了半瓶噴霧才殺光了裡面的蟲子。而另一邊則是裸露的煤氣管線和水管,它們絞結在一起的模樣,像極了某種大型食草動物的腹部。但這些都不能影響它的功能,只有一處是例外,那就是它沒有煙道,所謂抽油煙機只是直接從視窗開了個口子,裝上了一個排風扇,從那裡朝戶外噴吐煙霧和油漬。還有一點就是衛生間和它是一體化的,只有兩平方米多的衛生間其實是挖去了廚房的一個角落。

現在,我自創的竹蓀燉鯇魚正由李小芹伺候著,我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一些薑片,蔥段,產自四川的二荊條幹椒,她要執行的是撇去浮沫,加清水,加上調料,最關鍵的地方是得在看見魚眼睛煮得脫離眼眶的時候,放上鹽。我對她的要求是一把完成加鹽,決不可添上第二把——這是考驗一個人是否有廚房天賦和美食味覺的最好辦法。

但又是一陣大風從那個該死的排氣扇裡倒灌進來,我聽見小芹啪啪擰動煤氣灶的開關,就知道火又熄滅了。

那個煤氣灶點火旋鈕一直都非常僵硬,如果不朝裡面頂著擰,根本就點不著火,我正準備去幫忙,卻聽到轟的一聲,火點著了。

可憐的女孩顯然把勁使過了頭,旋鈕停到了最大火的位置,她想把它再往下擰一點,它那僵硬的關節又和她較上了勁。

僅僅是幾秒之內,那口本已接近沸騰臨界點的鋁製煮鍋就從側面噴出了白沫。

然後,一陣巨大的白霧就衝了起來,鍋蓋自己頂起來了一點,裡面就像是裝了一隻彈簧。

一根白白的骨頭,像是一隻絕望的人手,頂開了鍋蓋,手腕那裡肉都被煮化,上面還有最後一截沒有掉落的指頭。

那隻骨頭繼續上升,帶著一種垂死的動力,帶著翻滾的白沫子和水蒸氣,瞬間讓我想起男人臨死之前最後的勃起。

那白骨像一道白色的閃電,擊碎了女孩,小芹驚叫著“啊——”慘叫的聲音震破窗戶,刺破了茫茫大氣。

親愛的小芹,我知道人對白骨的恐懼與生俱來,即使僅僅是因為這種恐懼,我也將因為這種恐懼而變得更加愛你。

實際上,廚房總隱藏著一些深不可測的恐懼,這裡充滿殺戮和血腥,肌肉,骨頭,內臟,毛皮,這些勞動被披上了文明,高雅,充滿智慧和樂趣的外衣,我們很難去追究它深層隱藏的恐懼,我們野心勃勃地奔向美味,奔向朋友間的喧鬧和歌唱。後來我獨處的時候,偶爾翻翻佛經,知道吃了有穢氣的植物,蔥姜韭蒜,神靈也會遠離你,吃肉也得吃五淨肉——不見殺、不聞殺聲、不為我殺、自死、鳥殘,按照這個標準,生活在城市裡是無法獲得動物性脂肪的,那些市場上銷售的,有價格的,都是在向我索取利潤的,它們為我而死,而我更不能在自己家廚房裡收拾出一堆淨肉來。按照這個標準,也許只有一種肉我能吃的,那就是捨身飼鷹的菩薩,他以慈悲的法相賜我以美味。

食,實乃六根中貪慾,《楞嚴經》雲:諸世間卵化溼胎,隨力強弱,遞相吞食,是等則以殺貪為本。以人食羊,羊死為人,人死為羊,如是乃至十生之類,死死生生,互來相啖,惡業俱生,窮未來際——

我知道這叫業報,這叫做因果相續,但是,親愛的,如果是為了和你一起領略人間煙火的滋味,我甘願受這業報,來世做場餓鬼也心甘情願。

我幾乎是從餐桌邊直接跳到了灶臺,抱住她盈盈兩尺的腰身,鍋蓋被直接掀開了,那是一隻可悲的豬手而已,湯汁從那根巨大的白骨邊汩汩流下,把煤氣也直接給澆滅了。她閉著眼睛似乎暈倒了,向後,借了我一個小小的傾角靠著我,我的臉緊貼著她的頭髮,立馬判斷出了廚房裡所發生的事情,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為竹蓀燉鯇魚準備了一隻豬手,這是我的獨門秘笈之一,用豬手做湯底,熬出來的一定濃白油膩,但竹蓀會吸去一部分油脂,最後形成玉漿銀魚的完美效果。在我教給李小芹這場測試的同時,我根本沒有提醒她,所謂的湯底,應該是把渣滓和骨頭都除去的。

這根整蠱的豬手,上面的大部分皮肉脫落,最後藉助著竹蓀的膨脹和突如其來的大火,以沸騰的力量直立了起來,顯露出一種駭人的效果。

我們的晚餐在一種荒誕的氣氛中結束,她有點羞愧又有點生氣,自己一個人夾了一點菜,躲進臥室裡邊看電視邊吃,我們三個心不在焉地喝著酒,杜路一個人把那整隻豬手啃了個精光。

晚上她說她其實很厭惡廚房,根本沒有那個天分,之所以自告奮勇去處理最後一道菜的原因,是因為不想我在廚房忙碌,而她去陪杜路和戴逸坐著,她和我的朋友沒什麼可聊的……她一直認為我的朋友有些粗俗,和他們交流不出什麼東西。我則認為她來到這個城市不久,充滿懵懂無知,她喜歡一切徒有其表,充滿偽善交際的活動,咖啡,紅酒,農莊,歌友會,時裝釋出之類的,從裡面認識很多來路不明的人。她根本不懂什麼樣的人才值得做朋友。杜路實際上是北京非常優秀的展覽設計師,賓士,索尼,海爾這些展臺他都設計過,大型的會展上總有他的傑作。戴逸則是一個優秀的記者,視角里總有著人性的光芒,他們是我真正的朋友,所以我們不會去聊那些,如果他們在小芹面前聊,我會以為他們是想勾引小芹。

也許正因為如此,她身上瀰漫著一種新鮮的味道,和這個城市每年新湧進的年輕人一樣,用他們飽滿旺盛的好奇心,一寸寸地觸控城市光潔的表面。

這也是一種幸福嗎?當慾望還只是慾望,野心和痛苦都還來不及成長的時候,它們也許是。

我在夜晚的摸索如同穿行於家鄉的蘆葦蕩中,那些粗的,細的,光潔,密實的,我一一分辨出它們是毛髮,面板,衣服,還是關節,我喜歡這種摸索,黑暗讓摸索充滿了追逐和探究的樂趣,那是無止境的曲線往復,從一頭到另外一頭,帶著體溫和氣息,當一頭結束之後,也許那只是幾厘米的手指,而另一頭,更光潔的更飽滿的弧度之上,摸索又會重新開始。從我接觸到她的頭髮起,那就意味著一場薰衣草色的睡眠已經啟動,她髮根的深處有一種令人刺激的芬芳,那種芬芳來自我們家鄉的一種金橘,它揮發性的甘油香味非常濃烈,果皮總是青色的,只有在最後幾天才會變為紅色,孩子們喜歡擠出它的汁液來互相捉弄。我們純潔無瑕地回到子宮,她會停止一切思想,不管我們所處的地方究竟是繁華還是荒涼,她都會以一聲漫長而快樂的嘆息,重新伏到我的胸口之上,用小手繼續那直到黎明的摸索。

和她不同的是,當她的手重新開始摸索的時候,我的思想卻剛剛開始,她是你經常會遇到的那種腦子裡永遠會缺根筋的人,極品的笨女子,容易被捕獵和打擊的女子,比如說,她研究我剛買的新手機,問我什麼是格式化,我說格式化就是清理掉裡面的一切儲存,還原為空白……當我剛開始回答的時候,她就已經按動了格式化鍵,等我回答完之後,她才“啊”的一聲,從這心不在焉的擺弄中驚醒過來。

看著她的這副模樣我總有一些快感,因為所有的社交活動,都會有人想騙走她,她實在是太笨了,有時候還出不知銀川是哪個省會的笑話,所幸,她自打四歲就認定一生死活要跟著我,這種執拗的力量與生俱來,即使天崩地缺也無法改變。

四歲?得了吧!我是唯一一個明白這事存在的人,一個三十一歲的雜誌老編輯,如何與一個本來星光燦爛的女歌手長相廝守。因為她,這城市裡總會生出一些黑暗的立場,而不會在若有若無的光芒中漸行漸遠。

經過這兩次一驚一乍的“鬧鬼”事故之後,我們的生活逐漸回到平衡,即使我知道這種所謂的平衡終將為某種歲月和環境的力量所打斷,我也願意將之維持下去,因為我以後越來越明白,這種平衡不是北漂生涯中相對的幸福,而肯定是絕對的幸福。

她迅速地融入到城市的生活中去,但也只是表面上的融入而已,僅憑那一小點與生俱來的執著,她會做徹底的融入,絕不可能被融化。她就像一年級新生一樣,嘗試各種各樣的城市活動,而我對這些活動已經麻木,它們充滿著虛偽的寒暄,和慾望剋制的禮儀,我做好飯菜,她津津有味給我講白日的見聞,我姑妄聽之,這就是我們的平衡,這種平衡的結果就是,夜晚她會繼續摟著我,開始講一些虛幻的城市之夢,比如房子一定要在三環邊上之類,但我比她更明白生活的真實之處究竟在哪裡,我把1700一個月的一室一廳合同簽了兩年,這個房子在八里莊,剛好在四環邊上,我已經感到足夠的幸運,我已經聞到了北京房價暴漲的風雨序幕,每次路過中介門店都讓我驚慌不已,不知道明天在哪裡。

她開始有了新朋友,新朋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個事情的好處是她不再那麼神經質地敏感,夜晚也許廚房裡還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響動,她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就不會聽見,我們繼續做飯,做愛,聊天。骨子裡我特別討厭小芹在社交中認識的人,不管哪一個我都挺討厭的,什麼紅酒會啊,首映式啊,國學講座啊,相比之下,她參加網球活動認識的那些人還稍微有點人樣,但認真看幾眼,還是挺討厭的。當然,我不會輕易暴露我的厭惡之情,尤其是她眼色迷離向我講述這些活動是多麼精彩,那些傢伙是多麼有趣的時候,說到精彩的地方,她眼睛裡會有星星一般的光芒在持續閃爍。我不反駁她,並不意味我就認可了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活動,認可了這些烏煙瘴氣的人,尤其是男人!

我只是捨不得她眼睛裡的星星突然消失罷了。我記得她提起過很多名字,劉海成啊,王東星啊,賈賈啊,可能我稍微認可的是一個叫付朝暉的牙醫,小芹說只要沒人主動和他打招呼,他就埋頭在刻一枚圖章,永遠沒有刻完的時候,這很像我小時候自己沒事咬鉛筆上的橡皮頭的模樣。最近她又提起一個什麼馮大衛,是什麼美籍華人,風度翩翩,網球打得漂亮得不得了,用淺易的英語教我老婆打網球,老婆進步很快,英語也變得很溜。

所以,當她提出這個馮大衛要來我家吃晚飯的時候,我並沒有像以往那樣變得怒不可遏。以往,活在故事中和闖到我家裡來有一條不可逾越的界限,她邀請朋友來只是想證明他們之間的友誼的純粹性罷了,但我認為她既然天天在家,最遲不超過凌晨一點回家睡覺,那就無需證明什麼。但這次不同,老婆在進步,所以要感謝人家一下。但我還是看不起馮大衛,所有見了我老婆就開始誇誇其談的人,我都看不起。

當她帶著馮大衛按響門鈴的時候,場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不是一個想象中肌肉暴起,陽光健康的男人,而是一箇中年的胖子,胖子!竟然還是個禿頂,胖成那樣,還留著仁丹鬍子——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了?真的受不了,他還穿了格子襯衣,還穿了揹帶褲。照以往,光是前兩條就足夠讓我瘋掉,何況那該死的揹帶褲。有好幾次我看見穿揹帶褲的男人,都想象自己從後面給了那玩意一剪刀。

所以,在寒暄之後,她激動地談起馮大衛的廚藝是多麼棒,希望他能給我全家獻藝,我果斷地制止了,且我事先就拿出了我的立場來,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你去做飯,別指望用我的廚藝去討好他,誰叫他是個男的呢。

罷了,當小芹關上廚房門以後,我就打起精神和這個馮大衛聊天,以便儘早捱到飯點。我們談了很多東西,什麼波士頓啊,波士頓河啊,波士頓河上的賽艇啊,賽艇上的哈佛學生啊,這特無聊,特裝。後來他又談起了拉斯維加斯,談起了拉斯維加斯的女人,還故意壓低了嗓門——這顯得挺可笑,誰不知道他和我談女人,是故意要顯得對小芹不感興趣,好像和我這麼深刻地談女人,以後就真的能成哥們了。得了,居心叵測,還是趕緊吃完飯拉倒吧。

當他從拉斯維加斯扯到胡佛水壩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認為水壩和拉斯維加斯一點關係都沒有。“水壩把水攔住了,而不是澆灌拉斯維加斯,這個地方發展起來,關水壩什麼事情。”他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他去過那個水壩,是那個水壩讓內華達成為了綠洲,我想趕緊換一個話題,他卻掏出鑰匙來,一個精巧的吊墜在鑰匙上面,那正是胡佛水壩的模型。看見這個玩意,我有點拉不下臉來:“你買這個就是想證明給人看,這種證明有何含義?”

他說:“因為我在水壩上面打過網球。”

我再也忍不住了,瘋子,簡直就是個瘋子!我說水壩我也去過,上面是一條大路,都是觀光車,載重卡車,你怎麼可能上去打網球。我連珠炮一樣發問,把他逼急了,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說我要一支鉛筆,一張紙,我說沒有。但他在窗臺上發現了鉛筆和紙張,他抓過來,飛快地在上面畫起了草圖,一座大壩的模樣飛快呈現了出來,他畫得很不賴,這讓我安靜了下來,他邊畫邊解說:“這個大壩,每年冬天水只能到這裡。”他嘴巴和手上都越來越快,有點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們要檢修,他們把大壩兩頭都攔起來,我和他們的頭弗蘭克認識。”說吧,說吧,你全都認識。

馮大衛越說越激動:“我趁他們工休的時候,讓他放我和伊芙琳進去玩,我們就在裡面不拉球網地對打,有時候,球飛下大壩,天啊!飛下去整整220多米高,讓你的肚子都在發抖。”他說的時候,順便把大壩的洩洪道劃拉得很長,然後,他開始在大壩的兩頭畫人的形狀。“很多人都見過我們倆在那裡,我和伊芙琳,他們被圍欄擋住,看我們,邵爾斯,錢德勒,巴布亞洛全家,一條叫福爾曼的狗……”他瘋狂地塗抹這些人形,人群在大壩兩邊越來越密集,簡直讓人透不過氣。他後來乾脆都不是在畫畫了,而是在用鉛筆毀滅大壩。“他們都看到伊芙琳了,我無處可去,伊芙琳在他們眼皮下消失了,媽的,媽的……”

我膽戰心驚地問了一句,到底怎麼了?怎麼了?他什麼都不說了,臉頰漲得通紅,鼻孔像火車頭一樣噴出熱氣,他埋頭只幹一樣活兒,就是用鉛筆奮力在大壩上面戳洞,很多小孔,我看見水流從小孔中濺出來,像水密膠失靈的水龍頭,那細小的水流突然就變成了碗口粗的水柱。他還在奮力地毀滅大壩,我說行了,行了,我已經明白了!但他怎麼都打不住了,水柱不斷匯聚,從溪流變成了江河,幾乎有上百萬噸水從大壩傾瀉下來,後來是上億噸的水,連天空都吞沒了,我渾身溼透,脊背在瑟瑟發抖。

我們是否發生了一些矛盾和爭吵,或者只是暗地裡的較勁,我不得而知。直到小芹大喝一聲:“你們別鬧了,吃飯了。”我才從那大壩的坍塌中回過神來,這荒唐的聊天,終於也宣告結束了。

我暗地裡猜到他為何如此激動,因為他潛意識裡認為小芹不應該和我這麼個東西混在一起,每當小芹驕傲地穿起她的白色蕾絲裙子,然後半傾著頭,向一些男人注射笑容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認為我不配和她待在一起,在八里莊的出租房睡在一起。杜路曾經鬼頭鬼腦地對我說:“你發了啊,哈哈,你比我富多了,這種貨色,在天上人間是一萬五一夜啊,你每天掙一萬五,嘖嘖……”

我從馮大衛的激動中悟出了一點東西,我猜到也許以後我可以和他發展為亦敵亦友的關係,甚至開始有點喜歡他了,本來那頓飯吃得挺讓我同情馮大衛的,但他終於表現出了真實的一面:他幹過如此瘋狂的事情讓人佩服,在我家裡瘋狂地畫素描也令人激賞,他不但有才華,而且有真性情,且敢於在我面前表露出來。這就像在籃球場上和我強力衝撞的三號位對手,被我欺負了上百次,當他的肩膀終於將我的肋骨撞痛的時候,我反而感到了一種快感。

我和馮大衛果真成了朋友,在經過幾次網球和籃球邀約之後,我越發看到他身上閃爍著真誠和坦率的東西。他也發現我在球場上的粗狂和溝通的樂趣,男人和男人之間更容易惺惺相惜,不像女人那樣表面融洽,心底卻充滿嫉妒和比較。大衛很想教我如何掙錢,他是衷心希望我能和小芹過上好日子,可惜我們是不同的行當,但參觀他的公司還是讓我充滿了嫉妒。

他邀請我過去是因為聽說我父親的心臟不好,剛好他們有一款聽心音的家用產品,在一次籃球活動結束後,他開上他黑色的賓士G500,帶我去了工體南路。這輛方頭方腦的車和他有很多類似之處,臉型,體型,尤其是有稜有角的個性,並且這輛車只能是黑色的,如果非要給它笨拙遲鈍的外觀換一種顏色,那麼它肯定會變得一無是處。這輛怪物一路吼叫著衝到了一棟灰色老式大樓的門口,你可以想象,裡面只能裝一些充滿了力量的東西。

他的公司出品一些小型的家用醫療儀器,專利都是他自己的,兩三個加班的女孩還在打電話處理訂單和工廠的包裝之類。馮大衛的辦公室是和她們共用一個開間,或者說僅僅是開間中的一個區域而已。“她們喜歡看著我坐在這裡,其實我不是要威懾她們,而是要給她們一點安全感。”

我說:“如果將來條件好點,你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也得始終把門敞開,讓員工知道你每秒都會歡迎他們進來。”

他笑了一下,帶著球賽結束之後,大汗全部出透的淋漓感:“這其實和條件沒有關係,我需要的是效率,做我們這行的,實際上永遠是在被刀子頂著往前走。”

他說起他的一個供應商,做了二十年的器械生產,身家早已上億了,卻一直住在廠房裡面,老婆孩子都快被他逼瘋了。“我很理解他的,在他的生活中,害怕失敗的恐懼,遠遠壓倒了取得成功的喜悅,如果你將來有自己的事業,而不是一直在給別人打工,你肯定會明白這一點。”

他看見我來了興趣,就把那幾種產品一一介紹給我,最後他拿出那個心音器,告訴我使用方法,這玩意把聽診器能得到的那些聲音,全部給數字化量化了,心率,頻率,舒張額外音,收縮額外音,必要時還可以報警。“尤其是老人,監聽的時候得有旁人在場。”

“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操作嗎?”

他的思緒好像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是可以一個人操作,但自己聽自己的心音,感覺就是自己在和自己的靈魂說話,這容易產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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