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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下班之後我並沒有忘記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我準備好了必要的工具,一定要解決掉一個糾纏不休的大麻煩,對了,我還買了一些菜,一隻柴雞和一些菠菜。下午的瀏覽讓我暗生慚愧,那點可憐的手藝只是在敷衍朋友而已,我將來一定有一個潔淨寬敞的廚房和一個美麗的妻子,由此我下廚的慾望越發強烈。

現在,那隻剩下了半邊軀殼的生靈悲哀地躺在案板上,半個腔體空洞地裸露著,從脂肪的顏色和厚度我看出它並非贗品,如果它有過生命的話,它應該不是生活在圈舍裡。這種肉禽對環境一直缺乏敏感,總是完整地接受給它的任何環境,中世紀的歐洲,它們成群結隊在街道上覓食,即使黑死病橫掃大陸也與它們沒有一點關係,自從被人類馴養以來,它們迅速接受了房舍、田野、牧場、水坑等所有的環境,所以它才成為肉禽,而不像真正的鳥類,即使萬里跋涉也得找到完美的棲息地,如果不幸被捕捉或者被迫停下來,它們寧可選擇死亡。人類就是如此去甄選物種,要麼馴服,要麼尊敬。

我慢慢地清洗著它,它的腔體還殘留著一些無法辨認的腺體,黑色或者深紅色的,那是它用來分泌各種激素,維持身體平衡機能的,我一點點仔細除去了它們。還有粉紅的淋巴體和非常微小的腺管,它最終被處理為一塊可以食用的肉類。它曾經有過五對完美的胸椎骨,十二節頸椎,最為粗壯的是它的大腿骨——實際上那個最粗壯的部分也是脆弱的,一個成年人可以輕易用手指將它捏碎,它比魚骨、豬骨之類更容易腐朽為塵土。我曾經在一個收藏家那裡看見一根來自三百年前的雞腿骨,它被處理成了白色的,然後刻上了精巧的簪花仕女圖,頂端還加上了一個黃豆大小的蓋子,成了一個只能裝三四根牙籤的容器,這個玩意的可貴之處在於它比瓷器和紙張更易碎,禽鳥的骨頭是所有骨頭中最脆弱的,雕刻的過程沒有碎掉已是萬幸,能夠儲存至今更不知道要渡過多少劫難。

我將它內部抹上一些料酒和香草粉,背上抹上一些鹽,放上幾片黃姜,翻轉過來,讓它保持安眠的姿勢,放進了蒸屜。當水珠慢慢爬上蒸鍋透明的頂部,我在想象,我得到的是來自穀倉的食物。

菠菜我也讓它保持完整的模樣,只除去了鬚根,那個長長的主根都基本完整保留著,快速焯水之後,擠幹水分,撒上鹽,我將它們盛在長瓷盤裡,從中部撒上辣椒麵和蒜泥,然後燒了兩湯匙的熱油,將它們澆了上去,焦香伴著滋滋的叫喊快速上升,擊碎著廚房裡帶著灰霾的陰冷空氣。

做完這些事情讓我心滿意足,等吃完晚餐之後,我就得認真對付那個女子,她理應被送上天堂!此刻,處理好一塊肉類的感受提醒著我,在失去生命的軀殼和飛翔的靈魂之間,她什麼都不是。無論我的感受多麼強烈,她的誘惑力多麼致命,這都將是一個可怕的陷阱,一個發生在現代都市和資訊時代的《聊齋》故事極其荒唐,她的風情萬種,只是讓這種荒唐顯得更加離奇而不可信。她應該是從紙面上直接剝落下來的,從房屋的縫隙中,從黑暗的夜色中,從薰香和音樂的飄渺無形中,完成了一系列的行為和對話,根本沒有獲得任何生命的實質,何況,她在徹底顛覆我的生活,因為有了她,我在這裡每一秒鐘都會心神不寧,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我已經墮入一場勢必被詛咒千萬次的煉獄,從而失去所有的朋友和生活。

等那隻蒸雞的面板慢慢轉為黃色,且有脫落跡象的時候,我關掉了煤氣,開啟蓋子,幾乎是在白色的水汽升騰而起的瞬間,我聽見背後有個人輕輕讚歎了一聲:“好香!”

我的背部一陣虛空,如同坐在一部突然失事的跑車之上,那種座椅帶來的安全感,被瞬間抽離,整個頭顱都在天空和大地之間翻滾。

她又來了,提前來了!媽的,能讓我吃完晚飯不?

我升起一股刻骨的痛恨,她曾經給我的無限溫柔,都成了一種只能在刀刃上解決的痛恨,當認清她的本質,且自身揹負的現實麻煩越來越多之後,我對她的痛恨就與日俱增。

我若無其事地用毛巾貼著碗沿,端出那隻滾燙的蒸雞,她繼續不識時務地湊了上來:“哇,你都沒有放豆豉、幹椒,怎麼這麼香啊。”

我揶揄著說:“你能聞到,是不是你也能吃?”

她望向我,此時天色還沒有黑到盡頭,樓下不停有車輛停下、人走動的聲音,這使我獲得了不少踏實,她的形象也顯得更清晰,更實在。那套從來沒有更換過的白色緞裙,和季節一點沒有關係,一條淡黃色的肩帶,若無其事滑落到了上臂,那脆弱的鎖骨形成一個迷人的凹陷,她望著我,眼裡呈現一種快樂閃爍的光芒,彷彿她已經回到了人間煙火之中,身處一個溫暖的麥草之堆,她的嘴唇如野花盛放,眼眶裡有明亮的溪流。

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她現在性感撩人,舉手投足中都有無限的風情,沒有任何的危險,對我全無任何防備。但瓷碗的滾燙溫度提醒著我:這才是真實的,我顫慄的胃部,還有來自生薑的幹烈香味,菠菜上那道紅腰帶似的油辣椒,都是真實的,其他的一概不可信。如果我靠近她,甚至佔有她,那所有鮮活的生活將不復存在,我肯定也將失去所有的血肉,如同從榨汁機裡吐出的殘渣。

這是深不可測的危險,在那條白色緞裙的深處,一定會是一根銳利的鋼針,將我的腹部刺穿。

我端起那隻蒸雞,徑直走向她,瓷碗幾乎都在撞向她的面部——她微笑著讓開了,然後我裝作燙手的模樣,橫起了胳膊肘,想要撞她一下——試一下她是否像夜半的夢中那樣實在,有一個輕巧而又綿軟的肉體。她訕笑一聲,右手趕緊攏向胸部:“你幹嗎啊?”

“快讓開,我得被燙死了。”

然後我繼續回到廚房,去端那盤菠菜和盛飯。此時我只能繼續做這些家務活,一邊做一邊思考:她今天來得太早了,其實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都來不及飽餐一頓再和她戰鬥。我現在不是在準備吃晚飯,而是必須做點什麼來贏得周旋的時間,至少不能讓她懷疑我,現在的情況其實也不壞,我們彼此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做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而不是在那樣近的距離,那樣激烈的對話之中,非得找點什麼答案。

我飛快地收拾廚房,在水喉下慢慢清潔油膩的雙手,我打上了洗手液,清洗一遍之後還是感覺到指節有點油膩膩的,又打上了肥皂,慢慢揉搓著雙手。我不能再和她多說了,這個時候她完全想入非非,這是下手的最好時機,我可能不只是趕走她,而是殺死她!

這個念頭也讓我心裡猛然一凜,她是可以被殺死的嗎?剛才我在菜市場,看見小販為我殺死了一隻禽類,看見它溫熱的血,隨著幾片羽毛沾上骯髒的地面,眼瞼在無力地合攏,承受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死亡之痛。而現在,她那美麗的肩部,那聖潔地飄著幾縷黑髮的額頭,還有永遠在變幻光芒的眼神,都可以被殺死嗎?

不,我也許做不到,想到這裡,我猶豫起來。

看著我收拾好的餐桌和廚房,她反而活躍了起來:“哎呀,可惜我不能吃東西,但看著你幹活,也是挺享受的事情。”

什麼?她不能吃?對了,如果她能和我一起吃飯,那麼我們肯定做什麼都可以了,事實本該如此。

“那你能不能聞到,或者嚐嚐味道呢?”

她爆發出快樂的笑聲,眼神仍然離不開對那僅有的兩道菜的審視:“當然不能,剛才我不是在騙你,而是從外觀上判斷,你做的菜一定很香。”

我也重新打量了那兩道菜:“我看不出什麼來,我也是靠嗅覺才知道。”

“傻瓜,我一直在廚房裡看你做事啊!我看見你給那隻雞那麼細心地抹調料,你是用蒸鍋,而不是用高壓鍋,我就知道一定會很棒!”

什麼?她一直在背後看我,而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以為她至少要三四個小時之後才會來找我?突然,那把仇恨的刀刃又頑強地突破了出來,我活動著指節,意念都集中在第一關節之上,提醒自己,我是一個男人,我有力和強大。她依然是可怕的,她在背後一直死死窺探著我,這根本不是時機的問題,也許她每一分鐘都在觀察我,也許存在了一年之久,她思考我的時間,比我思考她的時間永遠都要多,她的每個動作,每一個詞語,都經過了精心的策劃和挑選來對付我。

只是,我永遠不知道她來自何方,她將對我怎樣,也許她每秒鐘可以恢復原形,徹底嚇死我,這個念頭真讓我不寒而慄。

“你,你……你太可怕了,你就在我後面,你居然一直一聲不吭。”

我的表情肯定已經沒有前面那樣自然,這也讓她感到了一點內疚和不安:“啊,對不起啊,我不好意思打攪你,我是看你做得差不多了,才想來找你說話,你知道,我一直很悶的,你老不在家裡。”

她的無辜完全沒有任何偽裝,現在廚房裡的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按照正常的下一步,我應該好好吃飯,好好清洗餐具,再裝模作樣坐下來寫作,繼續和她沒完沒了地聊天……但我該怎麼辦?讓她繼續看著我吃嗎?繼續陪我一起度過驚悚而美麗的迷離之夜,再次在午夜陷入徹底的迷惘,自己去可憐她,同情她,甚至愛上她,自己騙自己這就是一個夢,就是一個出現在小說和電影裡的故事,第二天繼續工作,開會,可以完全當她沒有發生?

我暫時只能先坐到餐桌邊上,嚐了一根鮮辣的菠菜,她看著我吃飯的模樣讓我渾身不自在,似乎道歉之後又開始嘲笑我。我慢慢咀嚼著,食物的芬芳促使我冷靜了下來,它們和眼下這個虛幻的女子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照,這是完全本質的不同,截然對立的存在,我可以將食物收納進我的腸胃,而我竟然無法撼動她分毫。

如果只是一個精神上的存在,那我就得用別的辦法解決掉她,將她從紙上撕毀,將她在沙礫上打散,讓她在海水中溶解,或者幻想一根魔力的法杖,將她徹底吸走。

我的腹部在有節奏地抽搐著,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反應,食物本身沒有問題,但消化系統需要和惡劣的環境和恐懼的意念做鬥爭,它們拒絕聽從大腦迷走神經的指揮,而需要一種更為理性的東西去控制。那個叫做丹田的地方,已經無法忍受任何食物味道的侵襲,它在積蓄著能量,越來越厚實,越來越凝重,它是來自體內最深處,來自最艱難的處境之下的內在力量,當我在長途徒步的時候,它曾經爆發出來,現在它提醒著我——這飯無論如何都吃不下去的,不解決好這種處境,無論我怎麼在廚藝上精進都是徒勞,這個女子,這個美麗的魂靈根本不知道是死去的還是活著的。

這種內心的搏鬥實在令人痛苦,甚至更甚於體力上搏鬥的痛苦。

我堅決地放下了筷子,白晝所設想的手段,現在完全被那股丹田之氣頂上了大腦,容不得我有任何猶豫不決。

我飛快地從廚房拿出兩個碟子,蓋上那兩盤菜,然後走到臥室裡,開啟我的電腦包,那裡面有一個小紙包和一個小瓶子。

她吃了一驚:“你怎麼不吃飯了。”

我將那個紙包用左手拿好,將小瓶子放到了右側的褲袋中,“唉,我居然忘記了,上次爬山沾了寒毒,今天開了幾副中藥,醫生說,一定得在飯前一個小時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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