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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意思是現在去煎藥,就不吃飯了?”

“是啊,我得先找個罐子出來。”

她聽了有點緊張,馬上站在廚房和餐廳之間的門口,把我攔住。

“你別。”

“為什麼?”

“有的東西我聞不得氣味。”

“你不是說你什麼都聞不到嗎?”

“但有的東西我還是可以聞到的,都是不好的東西。”

她肯定以為我將放下手上的東西,或者給她另外一個說法,去藥店煎藥,或者安心繼續吃飯,但我的信心來了,她無意中透露出了軟肋,她確實也有恐懼之處,和我本無不同。

那一刻我一定被這個發現振奮了,就是那很短的一瞬間,我肯定面目猙獰如鬼,帶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殺氣。

我用一種難以覺察的動作開啟了那個紙包,那個紙包實際本來就是半開著的,我刻意讓它保持這個模樣,就是為了下手方便,我的右手以同樣輕微而快速的動作,用聚攏的指尖捻起裡面的粉末,將生石灰撒向她的面部。

一股刺鼻的味道瀰漫在我們中間,我們距離得根本不遠,那石灰肯定撒到了她的身上,倘若她還有肉體的話,倘若她還有觸覺和嗅覺的話。瞬間,她的臉上也呈現出同樣的猙獰,其實更多的是驚恐。“天啊,你在幹什麼?”她伸出左手去捂住眼睛,那手掌邊露出的半個臉部在扭曲著,就像一塊光潔的綢緞被突然撕裂,身體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量折彎了。

她的身體在搖晃著躲閃,我知道生石灰起了作用,隔著那麼近的距離,她的每一分顫抖和痛苦都完全無損地傳遞給我,我明白這事不能停下,因為它已經開始了,只要一停下,她肯定會反撲、報復。我另外抓了把石灰撒向她,一股更刺鼻、更惡劣的味道讓我自己也被嗆到了,我大聲咳嗽,臉上充滿了發脹的血液,她的身體擰來擰去,成為了一條在泥漿裡擺動的魚。我絕對不能停手,不能有任何的憐憫,我將為她開啟一個缺口,她將從那裡通向她該去的地方,那也許正是她所想要的,只是在沒有到達那裡之前,她不知道而已。

她掙扎著往後退,身體和裙子的每一寸都飄揚起來,我手上加快了節奏,她又不得不把手從臉上拿下來,抵抗越來越猛烈的粉塵,用撕裂的喉嚨對我喊叫:“停,快停下來。”

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更猛烈地把粉末都撒向她,她美麗的頭髮、臉上,還有肩膀都沾上了那骯髒的東西,更多的粉塵,似乎都在穿過她本不存在的軀殼,像暴雨那樣密集,飄進了廚房,這可怕的景象讓我腿部發軟,而更強大的意志支撐著我:決不可有半點的憐憫和軟弱,否則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帶著絕望的哭泣,徹底退入到了廚房的裡面,那所有我見過的眼神都已經消失了,成為了只有輪廓和沒有任何水分的空洞,僅僅是幾十秒之內,她就撕心裂肺地流盡了所有的淚水。她也許將徹底死去,那僅剩的線條和色彩,也將統統死去。我從未想過我會如此暴戾邪惡,那把內心的尖刀一定也分裂了我的面部——我看不見自己了,其實此刻我眼裡只有她,那個在不停融化和分解的形狀,那個沒有生命沒有血肉的形狀,根本不配存在於這個世界,更不配遊蕩在我的房間。

她的頭髮在向後面飄去,那僅剩的裙裾,徹底無法裹攏在腿上了,輕得如同紙張一樣,全部甩在了她的後方。生石灰撒得到處都是,玻璃上,門框上,我的肺部充滿了嗆人的東西,似乎瞬間膨大了很多倍,馬上就要爆裂開來,努力的呼吸只會換來更刺痛的感覺。我追著她進入了廚房,那個裝石灰的紙包已經完全散開了,我用五指將它努力拽緊,如同擎著裝滿雷電的石塊。她已經無處可退了,反抗的力量越來越渺小,衝進廚房的時候我的頭撞在了門上,我渾然不覺,只是繼續死死地逼著她,保持充滿攻擊性的距離。

一種神秘的風,在廚房裡鼓盪著,它不是吹響某個方向,而是一種亂流,如同飛機在雲層裡遇上的湍流,那個裝在窗戶上的直排風扇,開始慢慢旋轉起來。

“天啊,你,你……”她還想說話,只是後面的咒罵或者哀求,已經消失在一種業已越來越強烈的風暴之中。

那種絕望讓我的猙獰發生了某種坍塌,似乎知道那具美麗的軀殼,那個對我從無惡意的心靈,即將從這裡永遠消失。她將去哪裡?也許真會有一道來自天堂聖潔的階梯,將她緩緩迎接上去,或者是這一切從未真的存在過,明天北風呼嘯,爐火亮起,灶堂飄香的時候,她從來也未來過,她從來也未存在過?

這一點點悲哀的念頭讓我手上的動作停留了片刻,她那快速縮小的形體看起來已經不會對我有任何威脅,每一秒鐘都會有一個厘米在消失,石灰所形成的障礙也消失了一點。我看著她,想要確定這曾經和我擁抱過的美麗,究竟從何而來,究竟還原一種怎樣的哀傷或者驚恐,如同獵人在盯著一隻剛剛被射殺的梅花鹿。她蜷縮在那裡,喉結髮出渾濁的咕咕響聲,動作越來越微弱。

然後,在那種越來越微弱的氣息之中,她似乎找回了體內的一點平衡,我在想象,她即將起來,和我做最後的告別。

“你,你這個畜生——”她突然用盡最後的力量吼叫出來,尖利得刺破了我所有的憐憫,那把尖刀,真的凸顯了出來,狠狠刺中了我的胸口。

然後她把雙手全部從臉上拿了下來,手臂像突然長出了一倍,伸向我的喉嚨。

指尖傳來銳利的寒風幾乎讓我瞬間窒息,我本能地斜過身子,把左手的東西,那包裝滿雷電的石塊,全力擲向她。

手臂不見了,她繼續縮在櫥櫃的角落哀嚎著,翻滾著,石灰起的作用,就像將她投入沸水那樣猛烈,我盯著這可怕的場面,身體被一股虛脫緊緊攫住,那種哀傷如此持久,總在我鬆懈的時候重新翻滾。

然後她平靜下來,攤開了四肢,整個身體呈現出和石膏雕像一樣的白色,一種完全死亡的白色,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水分,只剩下輪廓的立體的白色,存在得全無意義。時間停止了,唯有我站立著的寂靜,和她徹底倒下的寂靜,還有那個醜陋油膩的風扇,在轉動最後幾圈。

她並沒有完全消失,或者說在沒有石灰繼續撒向她的時候,她又停止了消失,在那風扇快停下的時候,她又要站起來了,右手扶著骯髒的地面,裙子上沾著噁心的汙水,又要站起來了,那完全只有輪廓的嘴唇也開始顫動,一種神秘的色彩,悄悄地爬了上來,像床單上色彩斑斕的小蟲。

我冷靜地從右側褲袋裡掏出了那個小瓶子,擰開了蓋子,將液體撒向她。

那裡面是我在菜市場弄到的,某種小動物的血液。

隨著殷紅的雨點,那塊石膏出現了很多裂紋,它們不停延伸、飛奔,而絕不彼此交叉,最後將它碎裂成無數的小片,如同大雨在洗涮充滿瓦礫的戰場,如同黃昏降臨烈日過後的浩劫,它碎裂為越來越小的碎片,直到無法辨認,直到成為沙礫,再徹底分解為塵土。

那個膩著油汙的可惡風扇,又在不安地旋轉起來,還伴隨著巨大的抖動。

風聲從廚房通向外部,那是異常沉重而猛烈的風,已經獲得了被另一種形體灌滿的重量,風扇越轉越快,就像盾構機在攪拌著上千噸泥水和土壤混合著的黑暗。

風扇撕碎了所有堅固的空氣和氣味,它帶著轟響最後狂熱地旋轉了幾十圈,又停下巋然不動。

我的廚房撒滿了鮮血和生石灰,杯子上,碗碟上,灶臺上,金屬的水盆上,綠色的櫥櫃上,血點隨處綻放著,不管那個背景是綠色還是灰色,是光滑還是髒汙,隨處生長著,如同被燃燒殆盡的荒野,又獲得了一種詭異的生機。它們對於廚房來說,就像野花對於廢墟。

我扶著廚房門緩緩坐到了地上,我想象,此刻我坐在夏日的池塘邊,美麗的鵝掌菌在悄然生長。

第二天,當太陽照常升起的時候,我猶如走出了一部無比漫長的哀傷電影,我曾經活在裡面渾然不知,她的美麗也從來無人知曉,除了我,這世上的一個秘密永遠被封存了起來。她似乎永遠消失了,如海水消失於沙礫,露水消失於陽光。而我的生活,勢必要繼續下去。在親手結束這個美麗又危險的幻夢之後,我惴惴不安地過了幾天,每個夜晚都需要重新確認這是否真的已經結束,廚房潔淨如新,音樂永不間斷,一切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李小芹的媽媽後來又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她去派出所報了女兒失蹤,派出所的警察並不接受她的報案,說只要有簡訊過來,那就證明她並沒有失蹤,李小芹幾乎每隔十天才會給她發個簡訊,內容全是相同的:我很好,請放心。手機號碼依然不會固定,好在總是在兩個地方,要麼桂海,要麼北京。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我反而輕鬆了起來,至少她交給我的任務不是那麼迫切了。李小芹也許正安穩地活在某個地方。我繼續著我在“雲饗衣裳花饗容”裡的漫遊,興致越來越濃厚,這裡面有兩個目的,第一,我是個天生的廚藝愛好者,那個神秘的廚師勾起了我巨大的好奇心,僅從圖片,我也能認定他是我見過的眾山之山。第二個是我有可能從裡面發現李小芹的蹤跡,群成員鮑爾丁或許和她有密切的關係,他們還對話,那兩個問號雖然沒有下文,但可以肯定,李小芹是最早加入這個QQ群的人之一,她和鮑爾丁很熟悉。當然,如果沒有第一個原因,那麼我追尋李小芹的事情很有可能就不在這了,我大可以馬上結束,或者換個地方盡點義務,我來這裡和其他人沒有兩樣:廚藝,神往,或者好奇。

這是一個只有兩百人的QQ群,我很快搞清了它的價值所在,實際上它已經很有名氣了,我搜到了不少帖子,裡面充滿了它的故事,親歷者無一例外地讚賞著那個神奇的餐廳和它的主人,他會邀請群成員在他的私人廚房裡免費就餐,每次只邀請一個,且對赴宴者有嚴格的要求,他會給她們發來私信,且同時要求用攝像頭拍照,以防有人冒名頂替,第二是需要核實身份,主要是職業,他決不允許各種穿著馬甲的大俠存在,而是要求網路上的身份和本人基本一致,能夠提供點證件或者材料都可以。那些親歷者似乎使盡了所有的詞彙,都不能描述那個晚餐的美味的十分之一,他們無一例外地提到了一種奇特的鮮味,那種鮮味是殺手鐧,幾乎適應了每一種食材,肉類、禽類、水產、蔬菜,我猜不到到底是哪種高湯或者提鮮劑,總之它能夠將所有食材本身的質地發揮得淋漓盡致。鮮,是一種英文里根本沒有對應詞語的形容詞,fresh只用來形容食物的新鮮程度,另一個詞則可以用來形容所有好吃的滋味,它只存在於中國餐飲的獨特品味,感受如同味覺裡的詩句,對應的是明朗的大自然和食品的精氣神,我隱約猜到,那種神奇的感受應該來自於它對食材的催化作用,讓它們依舊身處薄霧、露水、溪流和田野之中,它是巧妙地提升了它們,而不是去破壞它們,讓它們本有的味道,變得更加自然可口。

這個了不起的廚師就是群主本人,群主就是鮑爾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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