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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退下

清泓好像知道尋音要提這個問題，便回答道：“並不完全是扶風，它就像是被一種意念召喚出來的意念一樣。或者那個時候它的宿主遭遇了猶如毀滅般的危險，所以它才得以掙脫那個身體的束縛，短暫地顯形。”

蘇陌涼正在沉思，沒有注意到幾個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看向他。清泓和雲離心如明鏡，雲瑤和尋音十分懷疑，然而清泓沒有接下去解釋，他不想在這個時侯，就過分討論犧牲和死亡。對於他來說，如果有任何機會能夠保護那些生命，他是願意去嘗試的。

這世間的因果總是這麼無奈，一個錯誤的決定會導致許許多多錯誤的結果，就像一個謊言要用更多的謊言來圓一樣。柳之橙是他於幾千年前的那段感情最後的印跡，他的死，是一個終結，也是另一段的開始。

等待的時間是很漫長的，幾個人沒有趕著回靈界而是在人間的千戶侯府呆了下來。這天夜裡，幾乎沒有人能夠入眠。柳之橙因為剛剛恢復，所以就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養精蓄銳，夜裡，幾個人就把獨門獨院讓出來給他一個人住。而云瑤和尋音本來住在一個房間，兩個人卻因為種種原因都不願意回房裡去休息。

尋音漫無目的地走在院子裡，看到蘇陌涼正好迎面走過來。

“你還沒睡麼？”

蘇陌涼搖頭，“怎麼睡得著。今天看先生的樣子，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想了。也許彌安這麼做有她的原因，可是我們兩個人明明沒有感情，她既然厭惡不和睦的婚姻，何苦還要拉上我。”

“蘇陌涼，如果到最後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想，你是不是真的可以犧牲自己？”

犧牲？蘇陌涼仰頭望天，似乎從他懂事開始，就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詞。從小，沒有什麼他想要而得不到，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就算有，也會被萬戶侯或者他自己本身的記憶抹掉。並不是說這件事情的本身有多讓他厭惡，而是他非常不想隨了彌安的願。因為本來，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就沒有絕對公平，這一點他一直堅信著。

尋音看蘇陌涼不說話，以為他在難過，所以也不插嘴，只是靜靜地陪他站著。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並不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有試過這樣的事情。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親近自己喜歡的人是什麼感覺。她雖然不明白蘇陌涼喜歡誰，但是她很清楚，他喜歡的絕對不會是彌安。

那雲瑤公主呢？在不是親姐弟的背後，她對果果傾注了怎樣的感情？

“尋音，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在你愛的人，和別人的性命中做選擇，你的選擇是什麼？”蘇陌涼忽然低頭問她，想要確定一個答案。

“我想會是別人的生命吧。畢竟愛可以停止，停止了生命還在繼續，就還有別的可能。可是生命如果停止了，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所以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你說對不對？”

蘇陌涼笑了笑，沒有辦法給她肯定的答案。因為對於他來說，愛也只有一次，為一個人生為一個人而死。他本想開口告別，尋音卻忽然又說，“如果有一天需要我終止對他的喜歡去解救別人的性命，我也會去做的。在可貴的生命面前，我的喜歡就變得很渺小，他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你有認真地問過他對你的感情嗎？你清楚他對你的感情與你對他的一樣嗎？”

尋音搖頭，“不需要知道啊，其實我還挺怕知道答案的。何況我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他開心就好了。”

“尋音，如果今天娶彌安的不是我而是雲離殿下，你還會說出一樣的話麼？”

尋音點頭，“當然會的，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們都一樣。”

蘇陌涼點頭，他已經知道自己要怎麼去做。他心裡有些佩服眼前這個並不大的孩子，她的胸懷其實超出了他的想象。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和身份的成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品德。

蘇陌涼走後沒有多久，也沒睡著的雲離又碰上了尋音。

他本來想要上前打招呼，可是想了想，又準備原路返回。這個節骨眼，她的家遭逢此番鉅變，他還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其實也並非他要逃避她，而是，很多事情，去說不如去做。他更應該好好地想想怎麼救出她的家人，怎麼把俯身於彌安身上的她釋放出來。

昨天聽老師說，是兩生權杖保護了她的心脈，是不是隻有兩生權杖重現，才會有破除這咒術的一天？

他本來已經走了很遠，尋音卻從後面追上來，攔住他，“果果，你幹嘛看見我就走啊？”

他有些尷尬，沉默著並不說話。

“我想要知道彌安到底把家裡的人都關到哪裡去了，有什麼辦法麼？”

“沒有用的尋音，你不是她的對手。更不要說你不是，你聽老師說了嗎，放眼現在整個靈界，沒有人可以是。”

尋音低下頭，看著被月光染白的鞋，“可是，我不想就這樣讓蘇陌涼娶彌安。蘇陌涼根本就不喜歡彌安，他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何況我很清楚，彌安也不喜歡蘇陌涼，她喜歡的是！”她把話吞到嘴裡，眼睛就只看著雲離，不再往下說。怎麼跟他說，她喜歡的人是他？怎麼能把他也推入這樣兩難的境地裡面？

其實她完全可以默默地打探彌安的下落。畢竟已經學了快要兩年的法術，身上還有云離一千年的靈力，她可以自己去做些什麼。也許他知道，就要換他為難了。

“果果，有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在你愛的人和別人的生命裡面作選擇，你會選什麼？”

雲離看著她發亮的眼眸，心領神會，笑道，“你明知道我的答案為什麼還要這樣問？”

“其實我覺得七夜殿下才是性情中人。”尋音高興地背起手，像一個孩童一樣頑皮地說，“因為他的愛情就能超越一切，不在乎別的任何東西，可是果果你呢，因為太多的責任和太多的包袱，不能放手去做自己。同樣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一樣的回答，也有不同的考慮。我在想，如果時光倒轉一次，很多選擇還會是一樣的，對嗎？”

雲離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腦袋，“你長大了。”

“其實我並沒有長大，只是今天的彌安讓我想了很多很多。”尋音看向遠方，回憶起從前很多很多的事情，“以前我一直認為，人的好壞對別人沒有影響，所以爹疼我，或者別人讚揚我的時候，我都沒有太在意。可是今天聽到彌安說那樣一番話，才知道，人其實應該堅持去做自己。如果我不去爭第一名，如果我不考進靈界，也許她就不會恨，不會怨。其實我也是自私的，在我努力做自己的時候，我並沒有顧及到這樣會讓彌安受到多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