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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還有傷，早點睡吧。你的身體，比較適合住在冰月之湖，何況日光之森現在沒有了雲離的保護，變得有些混亂。雖然北辰和清泓留在那裡坐鎮，但難免有疏漏的時候。”

尋音閉上眼睛不說話，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真的不知道扶風是誰？”七夜忽然問。

“不知道，也許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會說。因為我知道，扶風一旦被找到，扶風的宿主就要死去。死一個人，換萬獸之王，或者還有兩生權杖，對於你們來說，可能是應該的犧牲，但對於那條生命來說，被寄生已經是無妄之災，還要捲入你們的戰爭，受到牽連，殿下，這不公平！我不是雲離大殿，沒有那麼清楚的是非觀。”尋音閉上眼睛，不想再說話。七夜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走到尋音的身邊，把她抱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了之後，或許很多事情你就會明白。”

七夜飛得很快，快得前面的景物都看不清楚。夜色正濃，靈和靈衛們多半已經睡下了。他們正要去的方向似乎是日光之森，因為茂密的樹林逐漸在視野裡面展開。

“記憶長廊的最深處，保留著當初妖靈大戰的影像。以往，雲離經常出入這裡，人們都以為他在懷念小音，其實不是。他只是一遍遍地重溫那些戰役，看到生靈塗炭，而後，更加堅定了自己守護日光之森，捍衛生命的使命。雖然我一直看他不順眼，但在大義上，他卻是最接近清泓的人。”

記憶長廊裡面所儲存的影像……七夜抱著尋音走入長廊，他走路的聲音很輕，但尋音彷彿能聽到有節奏的腳步聲，一下一下，響徹在月色裡。她在靈界的每一天，彷彿都更接近真相，也都更接近危險，但她無法阻止自己的生命向一個未知的軌道滑去，就像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看到什麼一樣。

“妖本來與靈相安無事，但是妖本性邪惡，經常發生把靈生吃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的祖先，也就是靈王，終於不能夠忍受自己的子民每日活在恐慌之中，而向妖宣戰。當時的妖王是一個俊美的男子，他偷偷潛入靈界，本來想要把靈王最為疼愛的小女兒吃掉。”

影像緩緩地展開，月色下的宮殿，輕紗飄揚。一個身影從露臺跳入，而後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他有一雙紫色的眼睛，與七夜一樣耀眼的膚色和五官，而床榻上躺著的那個女子正閉著眼睛熟睡，她的睫毛很長，輕輕抖動著，像是蝴蝶的翅膀，她的五官，尋音覺得似曾相識，但又說不出來在哪裡見過。靈界本來就出美人，所以出現這樣的美人尋音倒也不覺得驚奇。

妖王伸手，紅光在他的手掌凝聚，這一下，似乎驚動了熟睡的女子，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世界上有一種感情，只需要一眼，就註定了結局。

女子慢慢地站了起來，銀色的頭髮吸取了夜裡的月色。她看著面前的男子，笑道，“你是誰？”

男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就那樣站在夜風裡面，長長的頭髮與那銀色的頭髮輕輕地糾纏在一起。

而後，畫面轉變，七夜再度說道，“你見到的那棵樹，是真的，那個故事也並不是傳說。那年，就在靈王要一舉消滅妖的那一年，七公主愛上了妖王，並珠胎暗結，而靈王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畫面轉變到一個宮殿，女子倒在地上，一個稍微年邁的男人舉起了手，手中藍光閃耀，“我要把這個孽種拿掉，我絕對不承認這是我的孫兒！”

“父王！求求你不要！”

“妖傷我多少族人？你居然私底下跟妖王勾結，小七，你太讓我失望了！”

藍光打出，女子急忙翻了個身，用後背接住了妖王的攻擊。

尋音靜靜地看著畫面上女子嘴角的血，心中有什麼被牽扯。七夜接著說，“而後，靈界放出訊息，說七公主被靈王處死，妖王大怒，妖靈兩界的矛盾激化，終於到了爆發戰爭的地步。”

畫面轉變，照樣剛在地面線露出了一半的輪廓，陽光所照到的地方，一具具的屍體被染成了金黃色。還有硝煙緩緩地從地表飄起來，而後血，潺潺地在屍體的周圍流。到底死了多少人，用眼睛是衡量不出來的，尋音看到這一塊地方，似乎直到天的盡頭，都再沒有生命的痕跡。殘破不堪的身體，還有哀痛的哭聲，低低地徘徊在這裡。

“那場站打了很久，妖王也被靈王砍下了頭顱，懸掛在靈界三天。那場戰役，靈把妖全部誅殺，那次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妖存在。但是所有妖的冤魂都回到了輪迴之境，埋藏在那裡的一草一木裡面，靈王派了三大聖獸鎮守，同時請出了聖物兩生權杖。但靈王也因為過重的殺戮，不久離世，那之後，靈界開始分崩離析。”

影像全部消失，而後一個個畫面在尋音的眼前閃過。

有時是一個巨大的光圈把幾個人砸得血肉橫飛，有的時候，是累在一起的屍體，被哀默的人放火燒掉，有的時候，是孩子在母親的手中嚎啕大哭，有的時候，是一片美麗的村莊正在燃燒。

“雲離的族人，似乎在那一場大戰中盡數死去，只有他的祖輩倖存了下來。妖因為被滅族而累積的仇恨，在年復一年的等待中逐漸復甦。妖其實並沒有全部消亡，還有一個孩子倖存了下來。就是七公主和妖王的孩子。”

尋音捂著眼睛，不想再往下看。

七夜讓眼前所有的影像都散去，抱著她開始往外走。

“真正經歷過戰爭的人，都不希望再看到戰爭。但目前，戰爭已經不可避免，可能你和所有凡人都覺得我們殘忍，用一條人命來換取扶風和兩生權杖的迴歸。但如若不這麼做，死的就不是那三個宿主，而是整個靈界所有的生靈。一千年以前，因為我和雲離的過節，靈界元氣大傷，現在的靈界，根本沒有力量與輪迴之境的力量抗衡，雲離又……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寄希望於扶風，兩聲權杖，和你們的力量。”

尋音第一次聽到七夜用這麼哀痛的聲音說話。其實不僅僅是雲離，七夜也同樣肩負著整個靈界的責任，也同樣在尋找避免更多傷亡的辦法，只是，他的表現比雲離更加地內斂。

尋音搖了搖頭，“我怕我做不到，我怕就算我做到了，要面對的，還是更多的死亡。”

“清泓和我們給你們的時間太短，你們盡力就好。其實如果是北辰，莫鳶，或者別的萬靈長可能會更好。”

“對啊，為什麼不是他們呢？”

七夜重新飛了起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博學之靈看得更多更遠，所以，我們無條件地相信他。只有相信他，才能讓我和所有人，在面對未知的時候，減少那種恐懼。”

尋音不再說話，她似乎很累，並陷入了長久的睡眠之中。

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夢中，似乎又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這次的場景，是在那棵樹下，那棵由七公主化成的樹，不能言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