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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1]唱的什麼歌,或者,阿喀琉斯[2]混在女人中間時用的什麼名字,雖然這都是些費解的問題,卻也並非無法猜測。

——托馬斯·布朗爵士[3]

人們說智慧的外表就是善於分析,其實它們本身很少受分析的影響;我們只是從效果上來評價它們。從一些別的事情中,我們知道它們對天賦極高的人來說,往往是一種極度歡樂的根源。身體強壯的人因其身體能量而歡欣鼓舞,樂於從事活動肌肉的鍛鍊,而善於分析的人則為他那排難解紛的精神活動而洋洋得意。他甚至因他的才能在極其細微的事情上發揮了作用而得到樂趣。他喜歡曖昧的話語,喜歡猜不透的難題,喜歡難解的符號;還表現為他對一些問題的不同程度的聰敏解答,而這在那些只具普通理解力的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他的分析方法的精華所帶來的成果,確實帶有那種全靠直覺的派頭。

透過研究數學,特別是研究它的最高分科,可能使一個人解決難題的能力大大地振奮人心;這種最高分科,僅僅因為它施行的是倒演算法,就似乎典型地把它叫做解析,這是不恰當的。計算本身並不就是解析。比如,一位象棋選手,他就只是在計算,而並沒有在解析方面費工夫。由此可見,認為象棋遊戲有著智方特徵的效果的看法是一種大大的誤會。現在我並沒有在這裡寫論文,只不過是利用我的觀察資料,信筆為一篇有幾分奇特的記事寫個開場白;所以,我想乘此機會宣告,較高階的智力思考能力往往更明確、更有效地為樸實的跳棋所採用,而不為費盡心思的象棋所採用。物件棋來說,每顆棋子都有不同的、古怪的走法,因而也就有其變化無常的、各不相同的重要性。象棋僅僅是複雜而已,卻被錯誤地(這種錯誤還很經常)認為深奧。下棋時注意力必須高度集中,若精力稍有鬆弛,就會造成差錯,終致子損棋敗。象棋的走法不僅多種多樣,而且錯綜複雜,因此造成差錯的機會也就增多;十有八九,贏棋的總是精力集中的人,而不是腦子敏銳的人。與此相反,對跳棋來說,走法單一,很少變化,粗心大意的或然性也就減少;與象棋相比,用不著那樣全神貫注;雙方棋逢對手,誰聰明誰就能取勝。我們別隻說抽象的道理——讓我們來設想一局跳棋,棋枰上的棋子只剩下四個王棋了,在這種局面,當然不會有什麼疏漏可言。很明顯,在奕者雙方勢均力敵的條件下,勝利肯定只能是屬於因很好地運用智力而終於走出了經過仔細推敲的一著的那一方。在毫無辦法時,善於分析的人便設身處地地專門探索對方的心緒,這樣,他往往能不感困難地一下就找出一些唯一可行的方法(有時確實只是些簡單到極點的方法),但他就是用這些方法來誘使對方犯錯誤,或者使對方在倉促中作出錯誤估計。

惠斯特牌[4]遊戲從來就以能培養人的所謂計算能力著稱,具有極高智力等級的人,顯然都對玩這種牌感到無窮的樂趣,而對下象棋,則認為意義淺薄,避之猶恐不及,毫無疑問,再沒有同類性質的遊戲需要付出這樣大的分析能力。世上最好的象棋手,充其量只不過是個下象棋的能手而已;但是,精通惠斯特則意味著在一切更為重大的勾心鬥角的事業中取得勝利的能力。我說“精通”,就是說熟練這一行當,包括懂得從中取得正當優勢的一切泉源。這些泉源種類繁多,形式各異,而且往往藏於思想深處,是普通的理解力所難以企及的。用心觀察,就能清楚記憶;到目前為止,集中精力下象棋的人,也將會打得一手好惠斯特牌;而霍伊爾[5]的牌戲規則(均按牌戲技巧寫成)也很容易理解。一般認為,要成為一個好的棋手,就得有很強的記憶力,同時要按“書本”行事。但要是遇上牌戲規則裡沒有的情況,那就顯示出有分析能力的人的本事了。他默默進行了大量的觀察和推斷。也許他的同伴也是這樣做的;但他們獲得情報的深度和廣度各不相同,這與其說取決於推斷的正確,毋寧說取決於觀察的本領。怎樣觀察是必須掌握的一門學問。我們打牌的人決不能只限於考慮自己手裡的牌;同樣也不能因目的是贏牌,就不去推斷局外的一些事情。他考察搭檔的面部表情,將它跟每個對手的表情仔細比較。他考慮每個人在手上將牌分類的方式;往往透過執牌的人落在每張好牌上的眼色,來計算一張張王牌和一張張大牌。牌局進展中,他注意人們臉色的變化,從自信、驚訝、喜悅和懊惱等各種表情中收集大量思想活動。從贏家收攏一墩牌的神態中,他判斷此人能否再贏一墩同花牌。從人家出牌時把牌擲到桌上的神態,他辨認出這是不是一個虛晃一招的動作。一句偶然的或無意中說出的話;偶然跌下或翻開一張牌,為了掩飾,隨之而出現的那種不安或無所謂;數贏得的牌的墩數,擺這些墩牌的順序;困惑、猶豫、渴望或惶恐——所有這一切,都為他那貌似直覺的洞察力提供了事情的真實情況的跡象。兩三圈牌過後,他就充分掌握了各家手裡牌的內容,從這時起,他對自己的牌的估計都有絕對準確的效果,好像其餘各家都把自己的牌攤開在桌面上打一樣。

分析的能力不能與機智靈敏混為一談;因為善於分析的人必須機智靈敏,而機智靈敏的人卻往往異常地不會分析。推斷能力或綜合能力,常常能表現出機智靈敏,而骨相學家們卻把它們歸因於(我認為這是錯誤的)一種獨立的器官,猜想它們是一種天賦的能力,這種能力在那些智力跟白痴相近的人身上也常常能見得到,以至引起了心理學方面的作家們的普遍注意。機智靈敏和分析能力兩者之間的差別,固然比幻想和想象之間的差別要大些,但就其性質來說,卻是全然相似的。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到,機智靈敏的人往往是富於幻想的,而真正富於想象力的人卻都是善於分析的。

下面這篇記事,讀者諸君可以看做是上面提倡的那種主張的一個註釋。

18?年春季和部分夏季時間,我住在巴黎,在那裡認識了一位塞・奧古斯特・迪潘先生。這位年輕的紳士出身於一個卓越的——確實有名望的家庭,但是,由於種種不幸事件,使得他家道衰落,淪為貧困,他因此一蹶不振,沮喪消沉,無心恢復家業,幸蒙債主們的好心,還給他留下了一點祖傳遺產;靠這點薄產的收入,他省吃儉用,維持住一種起碼的生活,他再無心去追求更為奢侈的生活了。確實,書籍倒是他唯一的奢侈品,而在巴黎,書是很容易得到的。

我跟他初次會面是在蒙馬特街的一個不出名的圖書館裡,我們兩人碰巧同時在找同一部極其罕見的奇書,這樣,就使我們建立了一種比較密切的交往。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碰面。他對我極其坦率地評述了他的那段小小的家史,我深感興趣,法國人只要一談到自己的事情,總是暢談不休的。我對他閱讀範圍之廣也感到驚異;尤其是他想象力中那種狂熱的激情和生動的新意,使我感到我的靈魂在體內燃燒起來。由於我正在巴黎尋找當時我要尋找的物件,我便感到同這樣一個人交往,對我來說,真像是找到了一件無價之寶;我把我的這種心情坦率地吐露給了他。最後我們商量好,當我留在這個城市期間,我們住在一起;因為我的手頭比他稍稍寬裕一點,便由我付資在巴黎市郊偏僻、荒涼的聖傑曼區租了一幢因年代久遠而遭剝蝕的樣子古怪的公館。這幢房子搖搖欲墜,由於迷信傳說而荒廢多年,我們且不去管它,只是按我們兩人所共有的那種嗜好朦朧幽暗的怪癖將它佈置起來。

要是人們知道了我們在此地的生活常規,定會把我們視為兩個瘋子的——雖然,也許他們會把我們視為無害人本性的瘋子。我們完全與世隔絕,不接待來訪者。真的,我們的隱居地點我對以前的朋友也是保密的;而迪潘在巴黎停止同人交往已有許多年。我們孤獨地生活在我們自己的圈子中。

為了黑夜本身的緣故而迷戀黑夜,是我這位朋友的一種反常的怪癖(除此我還能叫它做什麼呢?);而我在無形中也潛移默化地染上了他這種怪脾氣,像染上他的所有其他怪脾氣一樣;我儘量使自己的思想接近於他那種荒唐的奇想。黑暗之神不會老陪著我們;但我們可以假冒她的來臨。早晨曙光初露時,我們便把這幢古老建築的厚實的百葉窗全部關上;點上兩支塗了濃烈香料的極小的蠟燭,只射出一種令人恐怖的微弱的光線。借這種光線的幫助,我們讓自己處於夢境中——閱讀,寫作,交談,直到時鐘預告真正黑夜的到來。這時我們便手挽手地走向街頭巷尾,繼續白天的談話題目,或是四處漫遊,直到很晚很晚,在這座人口稠密的城市的雜亂無章的燈光和人影之中,追求那種無限的精神刺激,那種刺激,當你在默默觀察時,就能為你提供。

在這種時候,我不由得要評論和欽佩迪潘的特殊的分析能力(雖然從他的豐富的想象力中,我早已預料到他有這種能力)。他也似乎有極大興趣想在這方面顯示一下——如果不完全是賣弄——同時他毫不含糊地承認從中得到的樂趣。他低聲輕輕一笑向我誇口說,對他來說,大多數人的心思他都能一眼看破,好像他們的胸口都安了窗玻璃似的,並且他不必用些直接的、令人吃驚的證據來證實他對我的心思的斷言之不誤。在此時,他態度冷淡,神情恍惚,兩眼發呆;而他的嗓音,平常是響亮的男高音,現在提高到一種尖銳刺耳的聲音,要不是他說話時從容不迫,發音十分清晰,人家還以為他在發脾氣呢。見到他處於這種情緒,我往往仔細默想那種關於雙重靈魂的古老哲學,而以兩個迪潘——有創造力的迪潘和有解決問題能力的迪潘——的想象來作自我消遣。

從上面我說的這些話中,切莫以為我在詳述什麼神秘事物或者撰寫什麼傳奇作品。我所描寫的關於這位法國人的事情,只是一種激動的或許是病態的理解力的結果。但他在這段時期內談話的特徵,用一個例子可以很好地表達其概念。

一天晚上,我們正在王宮附近的一條長而髒的街道上漫步。顯然由於我們兩人都各懷心事,至少有一刻鐘之久誰也沒說一句話。突然迪潘開口說:

“確實他身材非常矮小,可他去遊藝場會要表演得好一些。”

“那是毫無疑問的。”我無意中回答他,當時我已完全陷入沉思之中,開始完全沒有注意到說話人所說的內容與我沉思中的內容完全一致這樣的奇事。過了一會兒,等我從沉思中清醒過來,這一驚是非同小可的。

“迪潘,”我認真地說,“我怎麼也理解不透。老實告訴你,我實在驚奇萬分,幾乎不敢相信我的感官。你怎麼可能會清楚我正在想——?”說到這裡,我停了下來,我想弄清楚他是否真的知道我剛才想到的是誰。

“——在想尚蒂伊,”他說,“你為什麼要停下來呢?你剛才心裡是在議論,他那種小個子不適合演悲劇。”

剛才我想的正好是這件事情。尚蒂伊過去是聖德尼街的一個補鞋匠,後來迷上了戲劇,曾嘗試扮演過克雷比榮[6]悲劇中澤克西斯[7]這個角色,結果費力不討好,他的辛苦所得到的只是使他聲名狼藉的諷刺。

“你一定得告訴我,”我叫了起來,“告訴我你有什麼法子(如果有法子的話)能猜透我心裡在想這件事。”實際上我的吃驚是非同小可的,儘管我沒有形之於色。

“就是那個水果商人,”我的朋友回答說,“是他讓你作出結論,認為那個補鞋匠沒有足夠的高度扮演澤克西斯以及所有這一類角色。

“水果商人!——你這話可叫我吃驚——我可不認識什麼水果商人。”

“就是約莫一刻鐘以前,我們走進這條街時你迎頭碰到的那個人。”

現在我記起來了,當我們從塞××街走到我們現在站在這裡的這條通衢大道時,確實有個水果商,頭上頂著一大籃蘋果,不小心差點把我給撞倒;可我真弄不清楚,這與尚蒂伊又有什麼關係呢。

迪潘可絕不是那種慣於胡編亂造的江湖騙子。他說:“我會向你解釋的,那時你就會清清楚楚地明白了,我們且先來回顧一下從我跟你談話時起直到偶然碰到那個水果商為止時你的思路吧。它是按這樣幾個比較大的環節進行的——尚蒂伊,俄裡翁[8],尼科爾斯博士[9],伊壁鳩魯[10],石頭切割術,街石,那個水果商。”

人們大都喜歡在生活中的某個時期回顧一下他們所走過的人生道路,並從中得出自己的特殊結論,用這樣的事來娛悅自己。這件事往往是饒有趣味的;初次嘗試這事的人,總要為起點和終點之間是那樣明顯地無邊無際而情節又毫無連貫感到驚異。因此,當我聽到迪潘剛才說的那些話,而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真話時,自然要驚詫不已。他接著又說:

“如果我沒記錯,在離開塞××街之前,我們正在談關於馬的問題。這是我們討論的最後一個題目。當我們轉入這條大街時,一個水果商人,頭上頂著個大籃子,急巴巴地同我們擦肩而過,將你撞到正在修補的人行道旁的一堆鋪路石上。你踩著一塊散開的碎石,滑了一跤,腳踝給輕微地扭傷了。你現出惱火的樣子,或者生氣了,口裡咕噥幾句,回頭看了看那堆石頭,然後繼續默默往前走。我沒有特別注意你的這些舉動;但是最近以來,觀察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種需要。

“你的兩眼一直望著地上——氣沖沖地看了看已鋪過的路面上的那些凹洞和車輪轍印(所以我知道你心裡還在想那些石頭),直到我們抵達那條名叫拉馬坦納的小巷(這條小巷,作為實驗,已鋪好牢牢交搭在一起的條石),你才喜形於色,而且,由於察覺到你的嘴唇在動,我無疑就知道你在喃喃地念著“石頭切割術”這個詞,而這個詞用在這種鋪路石上是很不自然的。我知道你自言自語地說“石頭切割術”時,心裡不能不想到原子,並因此而想到伊壁鳩魯的理論;而且因為不太久以前當我們討論這個題目的時候,我向你談起過那位高貴的希臘人的那種模糊的推測多麼非凡,又多麼未被引起重視,直到後來的星雲宇宙起源學說時才證實了他的推測,所以我就感到你不會不去抬頭望望獵戶星座那裡的那團大星雲,我也確實期待著你這樣做。你望了;我這才有把握,我是準確地跟循著你的思路走的。昨天出版的《藝術走廊》雜誌上發表了一篇惡毒攻擊尚蒂伊的長文,作者用很不光彩的含沙射影的手法,攻擊這個補鞋匠穿上粉底靴,就改換姓名,而且還引用了我們常談到的一行拉丁文詩句。就是下面這一句:

首位字母不發原有音

我曾告訴過你,這是關於獵戶星座的一行詩,獵戶星座(俄裡翁),原來的發音是“烏里翁”;我解釋這件事時還帶著某種挖苦,我知道你不會忘記的。所以,很清楚,你不會不將獵戶星座和尚蒂伊這兩個概念聯絡起來。從掠過你唇邊的那一絲微笑的特徵上,我就知道你已將它們聯絡起來了。你想到那可憐的補鞋匠被當成了犧牲品。剛才你一直是彎著腰走路;可現在我見到你把身子伸得直挺挺的。於是我就肯定你想到尚蒂伊的矮小身材。就在這時,我打斷了你的沉思,說他確實身材非常矮小,可他去遊藝場會要表演得好一些。”

在這以後不久,我們正在翻閱一份《判決公報》的晚刊,注意力一下就被下面的幾段訊息吸引住了。

“離奇兇殺案——今晨三時許,聖羅克區居民被一陣可怖之尖叫聲從睡夢中驚醒,尖叫聲似從莫格街一幢樓房之四樓傳出,此樓房據云系由一名為萊斯龐奈耶之太太及其女卡米耶・萊斯龐奈耶小姐所獨居。人們聞聲趕至該宅,無法入內,延誤片刻,只得用橇棍將門撬開,鄰居約十人,在兩名警察陪同下,進入室內。此時呼叫聲業已停止;然當眾人剛奔至第一層階梯時,忽聞有兩三人之粗野爭吵聲從上層樓房傳來。待到得第二層階梯時,此種聲音亦復停止,一切歸於闃寂。眾人便分散,急忙逐房巡查。及至四樓一間大後房,見門已鎖上,而鑰匙在房內,便破門而入。當時所見光景,令每個在場者既大驚失色,又恐怖萬分。

“室內亂做一團——傢俱被毀後棄置各處。室內僅一床架;床墊已被掀開,置於地板中央。一張椅上,擱有一把沾滿血汙之剃刀。壁爐上擱有二三綹長而濃密之灰白頭髮,亦濺有血跡,似系連根拔下者。地上發現有四枚拿破崙時代之金幣,一隻黃玉耳環,三把大銀匙,三把阿爾及爾出產之小型金屬匙,兩隻錢袋,裝有近四千枚金法郎。室內一角有一五屜櫃,抽屜全被拉開,顯然已遭搜劫,然屜內諸物尚存。床墊下(非床架下)發現有一小型鐵質保險箱。箱蓋開啟,鑰匙仍插於鎖孔內。箱內除幾封舊日書信及其他不關重要之檔案外,別無他物。

“室內不見萊斯龐奈耶太太蹤跡;然壁爐處發現有大量菸灰,眾人便搜尋煙囪,只見(言之令人喪膽)其女之屍體被頭朝下從中拖出;其屍體被硬性塞入煙囪窄孔一大截。屍體尚溫。細察其體,上有多處擦傷痕跡,顯系將其強力塞入後又拖出時所致。面部有嚴重抓傷,喉管處有黑紫色腫塊,且有深深指甲壓痕,死者似系被扼殺而亡。

“眾人將此幢房屋之各個部分徹底進行搜查,無有更多發現,乃至屋後一鋪磚之小院,只見院中橫陳老太太屍體,喉頸已被割斷,眾人擬將她扶起,詎料頭顱亦隨之落下,屍體及頭顱均被徹底毀傷——屍體被毀尤烈,不復呈人形。

“我們相信,對此一恐怖疑案,至今尚未獲任何蛛絲馬跡。”

第二天的報紙上,又加登了關於此案的詳細情況。

“莫格街慘案。與此一極為離奇、恐怖事件有關之人物已被傳訊,”(順便插一句,“事件”這個詞兒,當時在法國並不像我們所看待的那樣含意輕率。)“然未獲任何足以說明本案之材料。茲將審訊中所得全部重要證詞刊載於下。

“波利娜・迪布林,洗衣婦,證實認識被害母女已有三年,在此期間,伊為其洗衣未嘗間斷。母女關係甚好——彼此感情極為深厚。洗衣費付給從優。其生活方式及收入實難敘說。萊斯太太想要以算命賣卜為生,據傳手頭有積蓄。伊去接、送衣服至其家時,均不見有人,故可肯定她家未曾僱請用人。除第四層外,整幢房屋之任何部分均未見陳設傢俱。

“皮埃爾・莫羅,菸草商,證實近四年來,他一慣以少量菸草及鼻菸售與萊斯龐奈耶太太。出生於附近地方,常居於此。被害母女在其屍首被發現之房屋居住六年有餘。此之前,為一珠寶商租居,彼將上層房間轉租給各色人等。此屋本系萊斯太太之財產,伊見租屋人為此胡亂轉租房屋,極為不滿,乃自入居住,並拒絕再將任何一間租與他人。此老婦頗具稚氣。六年間證人僅見其女五六回。母女生活極度與世隔絕——據傳甚為殷富。鄰居中盛傳萊斯太太算命賣卜——然證人不信。除老婦及其女外,旁人絕少進入此屋,僅有一挑夫進入一二回,及一大夫進入十來次。

“其餘鄰居多人,所供證據情況亦大致相似。均說並無人經常出入該宅。萊斯太太及其女有無姻親在世則不得而知。宅前之百葉窗極少開啟。後排者更是常閉不開,唯第四層大後房之窗常開。該宅可算上等房宅——並未十分陳舊。

“伊西多爾・米塞,警察,證實凌晨三時許,他應召前往該宅,彼時門口已聚集人眾約二三十,正設法進入宅內。後終以刺刀破門而入——並非用橇棍。撬開門甚易,蓋此門系雙頁或摺頁,上下部位均無門栓。門內尖叫聲不停,待門被強力撬開後,叫聲乃戛然而止。似有某人(或數人)於極度痛苦中發出哀鳴,其聲響而長,非短而促。該證人當時引眾登樓。剛至一層階梯,聞有兩人高聲怒罵爭執——一人聲粗啞,另一人聲尖銳,頗為奇特。前者系法國人,尚能從其爭吵中辨聽清楚數字,即‘可惡’、‘魔鬼’。此絕非女人之聲。尖聲喊叫者為一外國人,無法確定其是男是女,亦無法聽清其話語,然想系西班牙語。至於室內情形及屍體狀態,證人所述均與昨日本報刊載者相同。

“亨利・迪瓦爾,鄰居,系一銀匠,證實他隨首批人入室,並證實米塞所述均屬事實。彼等用強力進入屋內後,隨即將門緊鎖,不讓外人入內。因當時雖已夜深,好事者仍很快聚滿門外。此證人認為,發尖銳聲者為一義大利人,絕非法國人。不能確定其為男聲,可能系一女人聲音。證人不諳義大利語,故不能辨聽其言詞;然從其音調聽來,確係義大利語。他認識萊斯太太及其女,常與之交談。他確信此尖銳聲並非發自死者中之任何一人。

“——奧當埃梅爾,飯店老闆。該證人系自願作證者。原籍為阿姆斯特丹,不能說法語,經譯員受訊。當屋內尖聲呼叫時,他正經過該地。呼聲持續約十分鐘之久。其聲長而高亢——極其可怖而令人悲痛。他是第一批進入屋內者。所供與前述相同,唯一處有別,即此證人認為尖銳之聲確係出自一男人之口,且為一法國人。其詞語無法辨清,其聲響而促——時高時低——說話時顯然懼怒參半。其聲極為刺耳——言其尖銳,不如言其刺耳準確。不能稱其為尖銳。而粗啞之聲則反覆雲‘可惡’、‘魔鬼’,一次還吐出‘天哪’二字。

“朱爾・米尼歐,銀行家,德洛蘭訥街米尼歐父子銀行老闆。他系老米尼歐。他雲,萊斯龐奈耶太太稍有財產。八年前之春季,伊曾在他銀行立有戶頭。常存入少量款項,一直未取。直至伊遇害前三日,伊才親自將四千法郎總數提出。此款系用金幣支付,由一職員攜往伊家。

阿道夫・勒邦,米尼歐父子銀行職員,證實當天約莫中午,他攜四千法郎金幣,分裝為兩袋,伴隨萊斯龐奈耶太太至其住宅。門開時,萊斯小姐即出,從他手中取過一袋金幣,而另一袋亦由老婦接去。他當即鞠躬告退。其時他未見街上有人。其處為一偏街——極為僻靜。

“威廉・伯德,裁縫,證實他隨眾進入室內。彼為英國人,在巴黎住有二年。他為首批登樓者,曾聞爭吵聲。發粗啞聲音者為一法國人。當時曾聽出幾個詞,可現已不能全部記起,只記憶有‘可惡’及‘天哪’二詞。當時似聞有數人搏鬥之聲——一陣擦刮扭打之聲。尖銳之聲甚高——高過粗啞之聲。發此聲者絕非英國人,似為一德國人,且似為一女人聲音。證人不諳德語。

“以上後四名證人於再次傳訊時證實,當彼等到達發現萊斯小姐屍體之臥室時,房門從內倒鎖。四周闃寂——無呻吟聲亦無其他聲。撞開門時,室內未見有人。前後室窗戶全行關閉,並從內緊鎖。前後室相通之門亦已關閉,但未上鎖。由前室通往走廊之門已鎖上,鑰匙插於門內。房屋正面之四樓,走廊頂頭,有一小室,室門半開。室內堆滿舊床、箱匣諸物。此諸般什物,亦經小心搬開並搜查。可說,此房屋再無一寸之地未經仔細搜查。煙囪亦經上下打掃。此屋有四層,上有閣樓(有復折屋頂之頂樓)。屋頂之活動天窗已牢牢釘死——視其狀為多年未開者。從聽得爭吵聲到撞開房門,其間所耗時間,證人之說法各不相同。有人云短至三分鐘——有人云長至五分鐘。開啟此門,確屬困難。

“阿爾豐索・加里奧,企業家,證實他居莫格街。原籍西班牙。隨眾進屋,但未登樓。他膽小怕事,終日惴惴,總擔心將招致不良後果。曾聞爭吵聲。認為發粗啞聲者為一法國人。無法辨聽其詞語。發尖銳聲者為一英國人——此不致有誤。他不諳英語,乃由其語調而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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