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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你不久也會知道的,無須我贅言。”

準確地說,這場對話是在陸上校被綁架後的第五天下午進行的,地點是在杜先生鋥亮的黑色福特轎車上。大約半個小時後,陸濤上校將再次看到五天前綁架他的三個人,加上他們的同夥:一個長得很有些姿色的年輕女子。

五天前,三個傢伙把陸上校塞進汽車後,就給他蒙了頭罩,捆了手,然後帶他兜圈子。兜了一圈又一圈。幾個回合兜下來,他傻了,東西南北不分,城裡郊外難辨。當車子開進一個院子,他聽聞四周很安靜,以為是到了很遠的山上,其實就在他們單位附近。

院子古色古香,青石黛瓦,高牆深築,假山花徑,古木參天,看上去有種大戶人家的驕傲和威嚴。敵機已經多次光顧這個山城,街上殘垣斷壁四處可見,然而這裡秩序井然,幽然如初,有一種唯我獨尊的自負,彷彿眼前的戰爭跟它無關。

門是沉重的鐵門,深灰色,很厚實,子彈是絕對穿不透的,只有炮彈才可能摧毀。迎門有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棟樓屋,呈直角佈局;大的三層,小的只有一層,牆體都是青色的石條,堅固如碉堡。

他們把他關在那棟小樓盡頭的一間屋裡,門外沒有安排人看守,卻有一隻人高馬大的狼狗,毛色黑亮,伸著長長的紅舌頭,對著門呼呼地喘氣。黑色的頭罩讓他失去了眼前的世界,但耳朵分明是更加勤勞了,靈敏了,他幾乎能從狼狗的喘氣聲中,分辨出狼狗的大小和品種。這是一隻德國巴伐利亞狼犬,他以前在上海當軍統站站長時曾用過一隻,他知道它除了靈敏的嗅覺外還有良好的聽覺,可以分辨一個人的噴嚏聲。塞在嘴巴里的毛巾讓他口乾舌燥,眼冒金星,但他還是儘量用鼻子哼起了小調,目的是為了讓門外的狼狗熟悉他的聲音,以便在夜裡可能逃跑時對他放鬆警覺。

要逃跑,當然得首先解除頭罩和捆綁。手被反剪在背後,麻繩一公分粗。是先解除頭罩還是先解開麻繩?他選擇了頭罩。因為他迫切想知道,自己被關在什麼地方——如果是一間插翅難飛的鐵屋子,即便解了麻繩也無濟於事。而且,頭罩只是籠統地套在頭上,口子敞開著,要弄下來似乎並不難。他準備找個地方去解決頭罩,黑暗中碰倒了一張椅子,引得外面的狼狗一陣狂吠。

狂吠安定下來時,他已經知道怎麼來解決頭罩了,他把椅子移到牆邊,扶手頂著拐角,椅子基本上像長在牆體上一樣穩當。此時,椅子的一隻腳已經變得十分聽話,遠比他捆著的手聽話,他跪倒在地上,把頭低下來,透過頭的移動,調整方向,讓椅子腳鉤住頭罩的口子。這一步很關鍵,對他來說卻並不難,他很快做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是個簡單的機械運動,大概連門外的狼狗都能完成,更不可能難倒他。就這樣,他輕而易舉地把頭罩從頭上卸下來,讓椅子去戴它了。

卸掉頭罩,卻沒有給他帶來一絲快樂。他馬上發現,關押他的這間屋子似乎是一間專業的禁閉室,室內除了一張椅子和一隻馬桶外空無一物,窗戶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圓洞,狹小,而且加了四根鐵柵欄,欄間距也許可以讓一隻貓自由出入,一個人是無論如何出入不了的。

窗洞裡盛著一團朦朧的白光,預示著夜色即將降臨。他的目光從窗洞裡退出來,耷拉下來,最後落在黑糊糊的馬桶上。他知道,這不能幫他任何忙的,它是象徵,是暗示,是威脅。想到自己有可能要使用它,他就抑制不住地煩躁起來,上去狠狠地踢了它一腳。結果,又引得狼狗一陣示威。

狗叫能給他帶來好運。當狼狗的吠叫再次安定下來時,他已經在為可能的逃生努力了。原來馬桶的拎手是根不細的鐵絲,鐵絲頭略有刃口,只要有充足的時間,他有信心用它來磨斷該死的麻繩。手自由了,鐵絲和椅子都可以成為他的武器。他自幼習武,二十歲入軍統,接受過種種逃生和克敵訓練,只要給他機會,即便赤手空拳,對付幾個綁匪和一隻狼狗他是有信心的。他想象著等他磨斷了繩子後可能出現的逃生機會,心裡頓時熱烈並緊張起來。

但是,沒有機會。

不一會兒,有人來了,先是狼狗欣喜的支吾聲,然後是兩個人的腳步聲,然後是放肆的開鎖聲,然後是雪亮的燈光(開關在門外),然後吱呀一聲,門開了。

進來的是一女一男。女人年輕,漂亮,神氣活現,像只剛下了蛋的母雞,進門就咯咯地叫。她發現他頭上的罩子已經套在椅子腳上了,衝他放肆地冷笑道:“身手不凡嘛,不愧是漂過洋鍍過金的。”

他還在適應突來的亮光,沒有答理她。

男人矮壯,圓臉蛋,圓肚子,像只木桶。他邁著方步徑直走到牆角,從椅子腳上抽出頭罩,把玩著,說了一句日語。女人翻譯:“聽不懂吧,他問你,如果我們再遲來一會兒,你會不會把繩子也解了?”

他適應了光亮,嗚嗚叫,要求對方拔掉口裡的毛巾。

女人看看男人,男人點點頭,她就上前一把揪掉了毛巾,喝道:“放老實點兒,不要叫,叫也沒用。”

男人拍一下她的肩,示意她退後,同時用一種類似口吃的語調和生澀、可笑的口音指責她:“你對我們陸上校這麼兇幹什麼,他是我用四輪大轎請來的大救星,是來幫我做事的,知不知道?”

女人諾諾地退後。

陸上校想說話,卻彷彿也口吃了,張了幾次口都沒有出聲,好像毛巾還在嘴裡。男人顯然對這種感受很有經驗,依舊用那種類似口吃的語調和生澀、可笑的口音安慰他:“有話慢慢說,陸上校,都是我的失職啊,讓你受這麼大委屈。”說罷,對外面吆喝一聲,一個小年輕便送來剪刀。

男人接過剪刀,熟練地給上校鬆了綁,並請他去隔壁屋裡坐。陸上校不走,因為他要說話。他終於可以說話了,但似乎還不能說高難度的話,只能重複。他說的是嘴巴被堵之前說過的一句老話:“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

男人呵呵笑,不語。女人有點自以為是,又走上前來,漫不經心地說:“什麼人?我嘛,翻譯。他嘛,自然是我的主人哦,山田君。山田君要找你問點事情。小事情,都是你張口就來的小問題。走吧,山田君請你去隔壁屋裡坐呢,你也需要喝點水吧,那邊有。”

陸上校瞪她一眼:“聽口音,不像個小日本,怎麼,當上漢奸了?”

女人氣得揮手要動粗,山田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日語訓了一句,回頭又綻開笑顏請上校去隔壁屋。上校開步往外走,發現走廊上除了一隻虎視眈眈的狼狗和剛才送剪刀的小年輕外,還有一個腰間明顯彆著槍的中年人,人高馬大,神色陰鬱冷漠,有股子深藏不露的殺氣。鬼知道周圍還有什麼人?上校思忖著,停在走廊上。

女人湊上前,對著他後腦勺說:“快走。別看他現在對你這麼好,如果你不滿足他,他就會用這把剪刀剪斷你的脖子。”

山田一邊嘰嘰咕咕地說著,一邊帶頭走進隔壁屋。女人推著他往前走,一邊翻譯著:“我的主人說,他希望跟你交個朋友。”

上校走進屋,看到辦公桌上放著香菸和茶杯,茶杯冒著熱氣,似乎等著他去喝。屋子的另一邊,靠窗的那一頭,擺著一張大臺桌,桌上擺放著一盞煤油燈和一些刀具、皮鞭等刑具,分明是在警告他: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的。

山田邁著像山雞一樣的步子,慢吞吞走到桌前,款款入座,順手把香菸和茶杯往對面的空椅子方向推了推,示意陸上校坐下。

“過去坐吧,”女人推了他一把,“放聰明點兒,有話好好說,說了你就走人,還可以帶走一堆錢。”

上校過去坐下,問山田:“你想知道什麼?”一邊喝了一口水。

“我知道你抽菸的,”山田抽出一根菸,遞給他,“抽根菸吧,壓壓驚。”

上校接過煙,又丟回桌上,“這是你們的煙,我不抽,我抽自己的。”他從身上摸出一根菸,點燃,吸一口,又問山田,“你想知道什麼?”

山田說,女人譯:“你知道些什麼?”

上校把弄著水杯,笑道:“我知道的多著呢,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變之陰陽五行,數之九流三教,乃至飛禽走獸,柴米油鹽,我多少都知道一些。”

“你說的這些,我們不感興趣。”女人搶白,她顯然沒把自己當做翻譯。

“那你們還問我幹什麼?”

“問你的當然是我們感興趣的,”山田笑嘻嘻地說,“比如你鎖在鐵櫃子裡的X—13密件的內容,我們就很感興趣。”

“什麼密件?對不起,聞所未聞。”

“X—13密件!”女人咄咄逼人地警告他,“我們知道你手上有這個密件,說,是什麼內容?”

“我要說不知道呢?”上校反問她。

“那說明你不識相,要我們動刀子見你的血!”

“見了血還不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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