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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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龍名座、吳鉤、越國這些糾葛，無正子自然十分清楚，玄山子傷勢經終南君相助終於痊癒，然而受傷的那些年心事太重，竟因此成了阻礙修為恢復的要因。修行者時常會遇到這樣的苦痛局面，越是在意的，越是難以周全，逆天之行正是如此。

翠玄仙人面上神色並不太好，森羅大法顯然讓他吃力至極，他的雙掌微微合攏，再鬆開時，金色的巨大圍牆忽然消失了，那叫無數仙人焦頭爛額的窮奇兇獸，只剩累累白骨，時間不知流逝了多久，海風一吹，這攤巨大的白骨竟一瞬間化作了灰，吹散在海水中。

發覺一切成了死局後，玄山子的關注點索性放在了紀桐周身上，這孩子有了玄華之火的事，似乎並沒有讓他太過驚訝，在自己想要拉紀桐週一把的時候，這與他同族的仙人，卻想著要將他往更深的火海里推。

當年的兩隻夜叉正是因為被森羅大法困住了片刻，其中一個才能為青城仙人斬斷角。青城離去後，此法再無人能用，想不到時隔五百年，這傳說中的仙法又一次現世，又是無月廷的仙人！

是的，紀桐周從未真正吃過什麼苦頭，日夜擔心越國，可玄山子還在，他始終依賴著他，玄華之火怕也是一時情迷難解才會生出，待他日後年紀大了，心結解開，此火很可能就會離他而去。

“……是森羅大法麼？”不知是誰低低地、驚駭地問了一句，下一刻整個東海之畔的仙人們都沸騰了。這正是五百年前只有無月廷青城仙人才能用的森羅大法！在那金色圍牆中的世界，時間可以倒退回最初，也可以瞬間流逝到盡頭，無論多麼驚天動地的仙人兇獸，在亙古時間的長流下，也無能為力。

玄山子當時的話語猶在耳邊：“桐周是一匹永遠也不能餵飽的兇獸，必須餓著他，他才會兇猛。有我在，他就一直不懂真正的飢餓，初初展露的修行心也遲早會變得迷惘。”

忽然，所有那些紛雜的顏色與變化都靜止了，化作金色的巨大圍牆，將窮奇困死在其中，它慘烈的嚎叫聲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雷雲也停止了劈刺炸裂。

“我的時間不多了，遲早也會變得與震雲子差不多。”玄山子自嘲一笑，“到那時，他不成，我也不成，才真正是永無出頭之日了。如今海隕將臨，正是個絕好的機會。他既然生出了玄華之火，便不可一生順遂下去，這是他的命。破而後立，可惜，他將來成如何模樣，我怕是見不到了。”

璀璨的金光忽然在窮奇周圍閃爍而起，可是很快又變成了奪目的火光，火光又漸漸變成柔和的清藍水光，眾仙人眼見渾厚的五行仙法之色在東海之畔變幻不絕，忽濃忽淡，時而急時而徐，這不可思議的複雜變化簡直叫人心馳神迷。

事情被玄山子弄到了如此局面，無正子再想將這個墜入心魔火海的孩子拉回來，又如何能拉！身後腳步聲凌亂，靈氣波動隨著淒厲的笑聲漸漸遠去，他只有長嘆。

翠玄仙人忽地哼了一聲，縱身而起，寬大的長袍因為全身靈氣的鼓動而開始烈烈作響，眾仙家只覺他身上靈氣磅礴不絕，十分驚人，曉得這位老輩仙人是要用厲害的仙法了，當即敬畏地紛紛避讓。

紀桐周從懷中摸出一張召喚令，迷濛中，翠玄仙人的話語猶在耳邊：“一個越國，要庇護並不是什麼難事。”

諸般牽制法都被它避開，而正虛真人又帶著秦揚靈離開了無月廷，此處唯有他的陰陽劫波鏡尚能發揮些作用，這小輩仙人難不成還為了個弟子跟無月廷賭氣，連海隕也不管不顧？

紀桐周眼怔怔地望著召喚令，他想起越國的一切，皇兄雙鬢的白髮與淚光，端塗的繁盛昌榮，站在皇宮最高的樓頂，俯視遠方那無邊無際的山與水，屬於他的那些社稷江山，那些敬畏與信賴還有期盼，永久的服從，神采飛揚的每一天。

他垂頭思忖片刻，本想再說些什麼，可此時靈氣網中的窮奇被迫上了窮途末路，掙扎越來越瘋狂，體型也越來越大，他再也不能分心想別的東西，專心致志地將靈氣網重新填補好，連他也沒遇過這麼棘手的兇獸，它究竟在東海中藏了多少年？莫非經歷過海上天雷火海的淬鍊，才會變得如此難纏？

他要活下去，他要活著看它幾千年，他的無邊江山，意氣風發。

周圍黑火肆虐，他心中也不由暗暗讚歎，玄華之火果然不是普通的火焰所能比擬。紀桐周小小年紀便有了這福禍難測的黑火，心底必有十分大的隱憂。

靈氣流轉，召喚令被觸發，紀桐周眼前一花，落在一座孤峰頂，峰頂上，一個蒼老的仙人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翠玄仙人不禁陷入沉思，玄山子是越國皇族人眾所周知，眼前的少年雖然跟失了魂一樣，然而氣質到底還是能看出與常人不同，莫非他們是同族？

紀桐周面無表情地輕聲道：“我知道姜黎非的一切，只有我知道。借我十年，我要親手報仇。”

不過是死了個玄門長老，他一個華門弟子何至於此？

第一更。

他一連說了兩遍，紀桐周都彷彿沒聽見一樣，翠玄仙人回頭望去，卻見這孩子魂不守舍地站在那裡，兩眼怔怔地，整幅心神都已不在這具身體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