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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辰沉吟了片刻:“要和大老闆說一聲,事關重大。”

“辰哥說?”

“還是你說比較好。”張辰才不願意去報憂,隨即結束通話了電話。

“一個比一個狡猾。”山哥嘟囔了一句,又打通了大老闆的電話,“大老闆,事情有了變故,沈小木沒到手,被人帶走了……”

電話一端沉默了半天,一個微顯蒼老的聲音響起:“何潮和夏良走近不稀奇,怎麼居然又和宋媒、寧景建立了關係?不應該!以何潮的性格,他和宋媒、寧景不是一路人。”

見大老闆並沒有發火,山哥稍微放心了幾分:“大老闆,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點兒小事兒也要我教你怎麼辦,你還有什麼用?”大老闆的聲音忽然嚴厲了幾分,提高了聲調,“不是我罵你,山仔,你有時真的很窩囊很無能,很不讓人省心……”

大老闆一般輕易不會說這麼嚴厲的話,平常他總是細聲細語,語速既慢又柔和,就連批評人,也是慢條斯理的,山哥就知道,大老闆是真生氣了。

他嚇得當即站了起來:“大、大、大老闆,我錯了,下次一定辦好事情……”

“我不是怪你沒有辦好事情,留不留下沈小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該在氣勢上輸給何潮和夏良……”頓了一頓,大老闆的語氣才又緩和了幾分,“不過也不能怪你,何潮和夏良如果不能在氣勢上壓過你,他們也就太慫包了。山仔,宋媒和寧景看似公開拒絕了我們,實際上,並非完全沒機會了,現在的拒絕,只是開出的條件不夠罷了。行了,宋媒和寧景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會和他們再談一談,你只管跟緊沈小木就行了。”

“是,大老闆,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再次抓到沈小木,不會讓從我的手指縫裡面漏掉,他是一條大魚。”

“我問你,如果何潮和夏良想吞掉沈小木這條大魚,你該怎麼辦?”

“我……”山哥一時語塞,心裡沒底,“真要這樣的話,就只能請大老闆和辰哥出面了。”

“你真是笨得可以。”大老闆嘆息一聲,隨即又笑了,“也是,如果你能想出對付何潮和夏良的法子,你就可以當我老闆了,來,還是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吧。”

“是,大老闆英明。”山哥嚇出了一身冷汗,拿過紙巾擦了擦額頭,“請大老闆指示。”

“如果何潮和夏良真想侵吞沈小木的家產,你也別阻攔,儘管讓他們去做。等他們得手後,你再組織一群人前去鬧事,讓何潮他們吃不了兜著走,身敗名裂。”

“好主意。”山哥頓時喜形於色,“不過大老闆,我們還是不能放棄釣上來沈小木,我覺得還有希望。”

“沈小木的事情,如果處理好了,可以從側面助功我們眼下對何潮的圍剿。”大老闆哈哈一笑,“行了,就這麼定了,趕緊去辦吧。”

何潮幾乎一晚上沒睡,回去後,和何流談了半天。何流雖然知道自己惹下了麻煩,卻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天大的麻煩,她嘴硬,說何潮對她不夠好不夠關心,氣得何潮沒辦法。打不得罵不得,畢竟是親妹妹,他索性打電話回家,想讓爸媽向何流施壓,讓她回去。結果沒有打通,家中電話無人接聽。

以何流的簡單心思,她根本不適合深圳,先是被周安湧、海之心哄騙,又被沈小木詐騙,還差點兒被山哥利用,真是笨得可以。

本來夏良想帶走沈小木,沈小木非不走,就要賴在何潮身邊。夏良擔心沈小木會為何潮惹禍上身,何潮卻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說,他現在面臨的麻煩已經不少了,也不怕再多一個。

回來的路上,透過和沈小木交談得知,山哥本名梁山,香港人,來深圳多年,一年幾乎有360天在深圳一帶活動。傅曉武,東莞樟木頭鎮人。銳哥本名古銳,湖北人。傑哥本名範傑,安徽人。幾個人同屬於一個名叫興動貿易的公司。說是公司,其實有一定的黑社會性質。

97年迴歸之後,香港的黑社會一鬨而散,基本上逃的逃跑的跑,所剩無幾。但還有一些自以為手眼通天或是行事隱蔽的小頭目小組織,還在暗中行事,渾水摸魚,覺得大樹倒了之後,他們小樹小草只要不太招搖,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如果只是平常的收收保護費欺負欺負孤寡,估計也沒人顧得上去管他們。但人心總是貪心不足,興動貿易在從事正常的運輸、航運、KTV、酒店等生意之外,慢慢地將觸手從香港伸到了深圳。來到深圳從事正當生意也沒什麼,卻幹起了拉人下水騙人家產的勾當。

也別說,興動一幫人的切入點還真的挺有眼光,盯上的全是因為拆遷補償而一夜暴富的拆二代們。大多數拆二代因為從社會的底層一舉飛躍到人生巔峰,實現了財務自由,巨大的落差,不管是上升還是下降,都會帶來昏眩感和失聰感。由低處迅速升到高處,是失重和飄飄然。在失重和飄飄然的兩重作用力下,拆二代們往往會失去判斷力——當然,許多人本來也就沒判斷力,失去了從無到有從有到強的循序漸進的過程,也就失去了應有的沉澱和閱歷——紛紛被興動的一幫人拉下水,然後迅速從人生的巔峰跌到了海底,從海拔上千米變成了海拔負上千米。

好在拆二代們中也不全是無能之輩,也有有見識有閱歷有頭腦的人,沈小木就自我感覺良好,他除了吃喝玩樂外加泡妞之外,黃賭毒從來不碰。最主要的是,他親眼目睹了身邊因拆遷致富的小夥伴們,自從認識了梁山、古銳、範傑和傅曉武之後,一個個全部從暴富變成了赤貧,錢來得快也去得快,他好歹也是高中畢業後上過自費大專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所以沈小木特別感謝擴招,以及允許自費生,否則以他的學習成績,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專。

雖然梁山等人害了不少人,但他們的手法隱蔽而程式嚴謹,讓人輸得無話可說,並且只拿走全部家當而不讓人欠債,手法拿捏得很有分寸,不會讓人走投無路,至少給人還保留了一線生機。因此,無數人被騙之後,都選擇了忍氣吞聲。

畢竟是自己心甘情願賭輸了,就算懷疑對方出老千,也沒有真憑實據,況且對方並沒有逼著你去賭,你賭,也是想贏,也是貪心作祟。

沈小木一再告誡自己,不要貪心,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也別過於迷信自己的運氣,能憑藉拆遷一夜暴富,要感謝國家感謝時代,而不是自己的本事。只是自己遇上了好時候碰對了運氣而已,但人的好運氣會用光的,沒有人可以一直好運不斷。所以在梁山接觸他幾次想要拉他下水之後,他決定遠離梁山等人,絕對不能跳進他們所挖的陷阱。

在興動的序列時,梁山的排序在鄭近西之後,而鄭近西是僅次於大老闆的人物,所以梁山位高權重,是一個重要角色。原本興動貿易在香港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公司,大老闆也不過是一個類似於賣茶葉蛋的角色,在香港眾多公司的老闆之中,毫不起眼。

後來不知何故,興動貿易迅速崛起,大老闆的資金猶如神助,源源不斷從大陸湧入香港的公司,興動得以飛速壯大。最讓人不解的是,興動在快速壯大的過程中,並沒有在深圳以及大陸其他城市開展業務,怎麼就有資金湧入了?

大量的資金讓興動在香港得以站穩腳跟不說,還局面大開。很快,興動將在深圳的手法在香港成功複製,也拉了一部分香港的富二代下水,其中就包括江安。

儘管興動貿易現在在香港依然算不上多有影響力的公司,並且業務範圍相當有限,但許多知情人士卻對興動貿易頗為忌憚,並且畏之三分。明眼人都看了出來,興動公開的業務和生意往來,不足以支撐興動對外所表現出來的雄厚實力。

何潮很好奇興動的大老闆到底是誰,沈小木也不知道,只知道大老闆並非真正的香港人,而是大陸人,並且過去香港也沒有幾年。

不過沈小木強調說,他隱約記得有一次聽梁山說過,大老闆認識何潮,還說和何潮是老朋友了。

認識他?何潮腦子亂一團,太多事情紛至沓來,他需要時間消化。

次日一早,何潮再次打家裡電話,還是無人接聽,不由心中大感不妙。

剛開完例會,10點多,手機響起,是一個深圳的陌生號碼。接聽之後,傳來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兒子,我和你媽到深圳了,在機場,你來接我們一下。”

說熟悉,是從小到大聽過了無數遍。說陌生,是第一次在深圳通話,何潮心中一驚:“爸,你們怎麼來深圳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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