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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長大後能成為埃多斯那樣的人,原因當然很多。

首先,他是我們這條街上的貴族之一,到哪兒都駕著清潔馬車,而且只在早上幹活。

其次,正像大家說的那樣,埃多斯是個名副其實的“傳奇少年”。這並不是說他會寫壯觀的詩歌,而是說他是一個“花花公子”,一個悠閒自得、穿著考究、醉心於女人的人。

哈特常說:“聽著,這個埃多斯太乾淨,簡直不像個駕清潔車的。”

埃多斯有潔癖。

他一刷牙就是幾個小時。

事實上,和陌生人談起埃多斯時,你只要說:“你認識的,就是那個嘴裡總是含著根牙刷的小個子。”

我特別羨慕埃多斯這一點。有一天大中午的,我嘴裡含著根牙刷,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我母親說:“你搞什麼名堂?你怎麼不撒泡尿玩?”

這話讓我難受了好幾天。

但這並不能阻止我把牙刷帶到學校去含。風頭是出了不少,可我很快意識到只有埃多斯這樣的人才能總這麼含著牙刷。

埃多斯老是穿得很考究。卡其色褲熨得筆挺,皮鞋擦得鋥亮。他穿襯衫時經常敞開三個紐扣,你都能看見他毛乎乎的胸脯。襯衫袖子總是正好卷在手腕上方,你正好就能看到他戴的那塊金錶。

埃多斯穿大衣時,你也能看見他那塊表。從他穿大衣的樣子看,你會覺得他沒發現大衣袖口被不小心捲進錶帶裡了。

長大之後,我才發現埃多斯原來是多麼瘦小。

我問哈特:“你覺得埃多斯說的女人怎麼怎麼追他是真的嗎?”

哈特說:“沒錯,小傢伙。現在女人可隨便啦。只要有錢,就是侏儒,她們也追。”

我說:“我才不信你說的話呢。”

我那時太幼稚。

不過我一直認為,如果世上只有一個討女人喜歡的男人,那麼他準就是埃多斯。

他坐在那架藍色馬車上的姿勢真優雅。他嘴裡含著牙刷的樣子多神氣!

不過坐在馬車上的埃多斯從不跟人說話。那時的他和踩著地面的那個他完全是兩個人:不苟言笑,一本正經。若我們想像往常爬到雪橇後面那樣從後面爬到他車子上,他便會惡狠狠地拿鞭子抽我們,還大吼:“你們把這當成什麼車子啦?你老子也買不起這樣的車子,聽見沒有?”

每年,埃多斯的清潔車都會被市議會評為最乾淨的清潔車。

聽埃多斯談論他的工作保準會讓你感到傷心和自卑。

他說他認識西班牙港從市長往下的各級重要人物。

他會說:“昨天我剛給衛生局局長收拾了兩三桶垃圾。你們知道,我和他可熟啦。我給他清理垃圾可有年頭了,開始那會兒他就是伍德布魯克的一個小醫生。想當年我還常挨他訓斥呢。我昨天見他時,他說,‘埃多斯(你們知道他總是這麼叫我),埃多斯。’他說,‘來喝杯酒吧!’嘿,我這個人幹活時就不愛喝酒,因為喝酒耽誤事啊。好傢伙,他可是差點沒把我從車上拽下來。我沒辦法呀,只好陪他喝了幾杯。他對我講了他所有的苦惱事兒呢。”

還有許多故事,講貴婦人站在垃圾桶後面等他,女人央求他幫忙清理垃圾。

每逢清潔工罷工,你準能看到埃多斯。我早就說過,這些清潔工可傲氣啦,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

他們知道自己有這個權力。要是他們罷工的話,西班牙港會在二十四小時內腐爛發臭。

在這些重大日子裡,埃多斯總是若有所思地在米格爾街上走來走去,看樣子很氣憤,一臉兇相,對誰也不搭理。

這種時候,他總是戴一條紅圍巾,嘴裡含一根紅柄牙刷。

有時我們也去伍德弗德廣場看罷工集會上激昂的人群。

看見埃多斯唱歌我真驚訝。那歌聲非常雄壯,但他的樣子很悲傷。

哈特告訴我:“這兒有密探。他們會把埃多斯和其他人唱的每句話都記下來。”

找出那些密探並不困難。他們都穿著清一色的便服——棕色帽子、白色襯衫和棕色褲子,正用紅鉛筆在很大的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而埃多斯看上去並不害怕!

我們都知道埃多斯這個人不是好惹的。

那個時候你不能指責埃多斯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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