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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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不解其意，卻見他朝祁徵招了招手：“祁掌櫃，既然你們書客居有規矩，那本王就入鄉隨俗。不過……”元碩話鋒一轉，朝臺上看了一眼慢慢道：“聽說你們書客居規定誰若勝了當日試題，都會有些彩頭，今日你不妨把這彩頭換一換。”

元碩盯著面前小小竹坊，眼中幽光一閃而過，他朝前走了兩步，竟然徑直坐在了離竹坊最近一張桌子上。

祁徵一愣，朝元碩拱了拱手低聲道：“殿下意思是……”

離書客居十步遠地方，不就是叫花子聚集地嗎？一聽這話，眾人看元碩眼光都帶了點戲弄意味來，滿京城裡姓洛小姐除了雲州洛家洛寧淵，倒真是不作他想。而洛家和北汗恩怨，就更是……罄竹難書了，也難怪人家洛小姐會故意刁難到這種地步。

“就以你這書客居竹坊為彩頭，本王若是贏了，書客居接下來一個月內都不能接待任何客人，當然……”他朝寧淵所在竹坊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道莫測笑容：“也包括今日。”

“老丈，這可不好說，桌子就這麼點大，我叫茶盅都擺不下，可沒地方招待貴客。古話說得好，陋室乃是德馨處，齊王殿下要是真有雅興，不妨去離書客居十步遠空地上試試品茶，也許會別有一番風味。”

就是因為洛家和北汗血仇不共戴天，他才不能在洛寧淵面前落了面子，尤其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祁徵還來不及開口，隔壁竹坊裡那老者聲音又給岔了出來，他這聲如洪鐘一般，不僅讓滿座客人臉色大變，就連元碩臉也立馬給沉了下來。

不等祁徵搭話，元碩便徑直問道：“你們今日試題是什麼？”

“洛小姐，外面站著是北汗三皇子，他希望我們能給他讓間竹坊出來，老頭子我一向喜歡寬敞地兒，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你倒是可以和他合計合計！”

祁徵朝高臺看了一眼，眉宇有些糾結：“今日試題是憑色彩和香味猜出茶葉種類。”他說完神色有些遲疑，這北汗三皇子擺明了就是和洛家小姐爭個輸贏。可是從剛才洛家小姐點茶行徑來看，根本就是個不諳茶道，這麼一來，洛家小姐必輸無疑。

這聲音雖說聽著散漫，但讓祁徵是打心眼裡高興，有啥事還是讓他們雙方去解決好了，他一個小小茶樓掌櫃，可擔不起這麼大責任。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洛小姐，本王今日有幸和你同處一堂，倒也是個緣分，小姐不如湊個熱鬧？”元碩這話倒是直直對著竹坊裡女子開口而說，他神色更是倨傲張揚，想必也從洛寧淵剛才點茶裡察覺到了裡面人不善茶道。

“祁掌櫃，你剛才為何事喚我？”

但他敢肯定，洛寧淵絕對不會在他面前說‘不’，對於洛家一門倔強過去這些年來他也領教得不少。

裡面瓷器磕碰聲音不停傳出來，祁徵朝臉色不善元碩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正準備開口，卻被裡面響起聲音陡然打住。

“齊王殿下相邀，洛寧淵……卻之不恭。”

看不清裡面那女子模樣，但是她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種隔世悠遠和深沉。這兩個詞本不適合用在一個大家閨秀身上，但滿堂人卻硬是覺得無比契合。

竹簾後低沉韻雅聲音傳了出來，讓大堂裡一干仕子齊鬆了口氣。若是洛家和北汗皇子對峙，就不僅僅只是為了一個茶樓竹坊這麼簡單了。

簡潔利落純白色常服淺淺自竹椅上散落在地，端著茶斜揹著門口女子全身素樸得找不出任何可以證明身份配飾，但偏偏頭上挽著黑髮簪玉卻在不經意間折射出靜美高雅，她細細把玩著手裡瓷杯，光潔白瓷印得手腕肌膚晶瑩剔透，大方高貴。

“那好，殿下您先來。”

竹簾一掀，雖只有一瞬間，但裡面光景也落入了眾人眼底。

祁徵一揮手，隱在高臺後少女端著一個托盤娓娓走了出來，少女碧綠長衫，姿顏脫俗，硬是讓滿是緊張大堂多了幾分柔和氣息。

等他端著滿盤茶盅走到竹坊門口時，甚至聽到一連串不約而同呼氣聲。

“今日第一件茶品為四葉形，碧綠色，其香若春雪化風。”

小廝面色有些發苦，只得頂著無數道詭異視線朝竹坊這邊走來，天知道他現在只想從那些侍衛惡狠狠怒視下儘快完成這莫名其妙命令，可是他一雙腿卻該死使不出半點力來。

清麗聲音從端著托盤少女口中慢慢道來，大堂里人齊皆望著元碩，沒有一個人開口。元碩來自北夷蠻地，應該是不懂茶道，他們此舉也有些看笑話意思。

這句話一出來，就讓祁徵打了個踉蹌，弄了老半天，裡面這位小姐壓根就沒把北汗三皇子挑釁放在眼底。他抬眼朝旁邊看了一眼，果然瞧見店裡小廝端著滿盤茶盅站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祁徵眼一沉就喝道：“還不快給小姐上茶。”

哪知元碩端起桌上茶杯輕輕一抿，隨意便開口答道：“殘葉雪，長於西邊珊瑚海底。”

“我點茶呢？”

他眉宇間滿是輕鬆，祁徵聽得一愣，忙介面道：“殿下說得極對。”殘葉雪是書客居獨有茶種，認得出來並不奇怪，可知道它長於何地卻是極少了。

“祁掌櫃……”如罄竹一般悅耳優雅，但又好似帶著十足漫不經心，沉寂了良久，祁徵才聽到裡面悠悠響起聲音，忙不迭走上前兩步。

堂中人不由得朝竹坊看去，一共四道茶種，現在北汗三皇子還把產地給說了出來，行伍世家洛小姐真能贏嗎？

他這聲喚得極是鄭重，讓人聽來更是錯愕萬分。難道里面是一個女子不成？書客居老闆一向極會做人，可對一個女子做到這種地步，倒真是頭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