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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可麗希的儲物櫃中拿出一張粉紅色的便箋紙,對摺,寫上:我在聖誕假期想念你,猜猜我是誰?然後在底下籤上“班”。她一定會樂開花。他盤算著從可麗希的儲物櫃裡拿點東西放進麗比的櫃子裡,後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麗比用好東西一定會引人懷疑。他心想,不知道同學是怎麼笑話他們家的。三姐妹共享一個半的衣櫃,蜜雪穿著他的舊毛衣到處跑,黛比挑蜜雪不要的衣服來穿,剩下沒人要的就給麗比,例如滿是補丁的男版牛仔褲、骯髒陳舊的棒球球衣,還有讓麗比的胖肚更明顯的廉價針織連衣裙。可麗希完全不是這樣。她的衣服都很體面。黛安卓也是,牛仔褲的剪裁永遠是那麼完美。如果黛安卓的牛仔褲褪色,說明這是最新的流行趨勢;如果是漂白的,說明這條褲子原本的設計就是這樣。

黛安卓的零用錢很多,她帶他去逛過幾次街,一邊逛一邊拿衣服在他身上比來比去,當他是小孩子似的,還叫他笑一笑,說他以後賺錢還她就好了,同時還眨了眨眼睛。他不確定男生該不該讓女朋友幫自己買衣服,這樣到底酷不酷。他的班主任奧馬利先生老是拿自己身上的新襯衫開玩笑,說是師母買了逼他穿,可是他們是夫妻啊。算了。反正戴安卓就是愛看他穿黑的,而他自己又沒錢買衣服,最後還不是都聽黛安卓的。

這就是為什麼和可麗希在一起他才有自信。她覺得他十五歲很酷,對她來說,十五歲就算成熟了。她不像黛安卓,時常莫名其妙地笑他,問她什麼事情好笑,她就閉著嘴巴咯咯咯地偷笑,急忙說:“沒事。你好可愛。”

他把紙條扔進可麗希的儲物櫃,就看到他小學二年級的西爾弗老師正巧迎面走來。

“嘿,班恩,你怎麼在這裡?”她笑盈盈地說。她身穿毛衣配牛仔褲,腳穿便鞋,手裡拿著佈告欄和格子緞帶,搖搖擺擺地走向他。

他轉過身,準備走回中學部。

“沒什麼,只是來我妹的儲物櫃放點東西。”

“哎呀,別走那麼快嘛,至少來讓我抱一下。好久沒看到你,沒想到你都讀中學了。”

她一步一步朝他逼近,便鞋在水泥地上啪噠作響,粉紅色雙唇洋溢著笑意,額前覆著一排劉海。他小時候曾經暗戀過她,愛她那排黑色劉海。他完全背對著她,試著慢慢走向門口;但他一轉過身,就知道她曉得了。她的笑容僵在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她甚至連句話也不說,而他知道她看見了。她看著他面前的儲物櫃——是可麗希的,不是他妹妹的。

他覺得自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跛一跛地逃走,再補一槍立刻斃命。開槍吧!他心頭偶爾會閃過槍支的影像,想象槍管抵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曾經在筆記本上抄錄尼采的句子——翻閱《巴氏常用語錄》時無意翻到的,當時他正在等那些橄欖球員離開,好讓他進去打掃體育館。

<blockquote>

想象自殺足以慰藉人心,

伴人度過無數漫漫長夜。

</blockquote>

他絕對不可能自殺。他不想死後上新聞,成為賺女同學眼淚的悲劇人物,儘管在日常生活中,她們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他的人生已經夠悲慘了,自殺似乎只會更加淒涼。不過,在深夜裡,當他覺得人生無望、無所遁形、憎恨自己沒種時,想一想自殺倒是挺過癮的;他想象自己開啟媽媽的槍櫃(密碼是51369,原本是爸媽的結婚紀念日,現在卻成了天大的玩笑),手中拿著沉重的金屬槍支,然後將子彈滑進彈匣,就像擠牙膏一樣輕鬆,接著將槍口抵住太陽穴、開槍。開槍速度一定要快。槍口對準太陽穴,手扣扳機,否則意志就會動搖。整套動作必須一氣呵成,然後就會像滑下衣架的衣服那樣落在地上。咻。一旦倒在地上,你的問題就全部變成別人的問題。

雖然他沒有自殺的打算,但是隻要他想發洩又射不出來,或是射出來之後還想發洩,這時候他就會想到這件事。他側身倒在地上,像一堆待洗衣物,等著別人來收。

他用力推開門,把水桶擺正,一路滾回工具間,用肥皂把手洗乾淨。

他下了樓梯,朝後門走去,一群學長從他身邊經過,向停車場走去;他頓覺他那顆有著黑髮的頭髮燙,邊走邊想象學長對他的看法會跟教練的一樣:怪胎。但他們什麼也沒說,甚至連看也沒看他。他們離開後過了三十秒,他猛地推開門,陽光下的雪白得嚇人。如果錄影帶出現這一幕,一定會響起慷慨激昂的吉他伴奏:

“吆吆吆吆——”。

外面,學長湧上卡車然後散開,在停車場裡招搖地繞了一圈後才離去。他解開腳踏車鎖鏈,感覺整顆頭髮漲;一滴血滴到把手上,他用指尖抹掉,再用指尖去沾額頭上的鮮血,然後也沒多想,便將手指含在嘴裡,就像吸吮剛撿起的果凍一般。

他需要放鬆。也許來點啤酒解放自己一下。他唯一能去的地方是崔伊那裡。嚴格說來那裡也不是崔伊的家,崔伊從不說自己究竟住哪兒;但當崔伊不在黛安卓家,多半都是在那裡。從四十一號公路下來之後轉泥巴路,路的兩側種滿桑橙樹,盡頭有間鐵皮倉庫,四周是灌木叢生的空地,鐵皮屋在寒風中嘎嘎叫著。冬天時,屋內的發電機嗡嗡作響,電流不強,只夠幾臺小暖爐和一臺電視機使用,電視機訊號極差。數十塊顏色鮮豔的樣品地毯四散在泥地上發臭,另外還有幾個不知道是誰捐的陳舊沙發。大家圍在小暖爐旁邊抽菸,彷彿那是營火一般。大家都把啤酒冰在門外的雪中,屋內人手一瓶啤酒。有時會需要人去7-11便利店,不管是誰去,總是滿臉通紅地抱著滿懷的墨西哥捲餅回來;墨西哥捲餅有些已經加熱,有些還是冷凍狀態。如果沒吃完就塞在雪堆裡,跟啤酒擺在一起。

班恩每次都是跟黛安卓一起去,因為那幫人跟她是一夥的;但他還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嗎?以額頭淌血的姿態出場,大家就算不情願應該也還是會跟他點個頭,請他喝一罐啤酒。他們雖然不友善——崔伊向來不親切——但是他們的規矩裡可沒有排外這一條。班恩絕對是那一夥人裡年紀最小的,不過之前還有年紀更小的來過,是一對情侶帶來的小男生,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牛仔褲;當大人全都飄飄然時,小男生吸吮著拇指,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瞪視著班恩。那裡的人大多二十出頭,二十一二歲,要不是高中輟學,現在應該上大學了才對。他決定繞過去看看,說不定大家會喜歡他;而黛安卓也不會在每次帶他去時都叫他跟屁蟲了。他們至少會讓他在角落坐個幾個小時,好好喝一瓶啤酒。

或許還是回家好了;但是,不管那麼多了。

班恩終於騎到目的地,整棟倉庫嘎嘎作響,鐵皮牆因裡面的吉他即興演奏而震動。這幫人偶爾會玩電吉他,用擴音器放大,彈到大家的耳朵縮成一個小孔。不知道這時候是誰在彈黑金屬搖滾,彈得很不錯,正好符合他的心境。嘡噹啷嘡噹啷噹啷!天啟四騎士要來了!放火搶劫的人要來了!這正是混亂的聲響。

他讓腳踏車倒在雪地裡,拗手指,轉脖子。他的頭很疼,疼到嗡嗡作響,不是那種可隨意放任不管的疼。媽的,他快餓死了。他在公路上來來回回騎了好多趟,一邊騎一邊對自己的精神喊話,好讓自己堅持到達倉庫。額頭那道傷口,他得編個故事,而且故事一定要夠精彩才不會被嘲諷,被說什麼:喲,小寶貝騎腳踏車跌倒嘍。現在,他巴不得黛安卓或崔伊即時出現。有他們護送,事情就簡單多了,他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大家都面帶微笑,搶著請他喝酒。

但是現在他必須一個人進去。他看到連綿數公里的白雪,而且也不見半輛車來。他用靴子推開門,側身擠進去;吉他聲如同困獸,在四堵牆之間衝撞。彈吉他的傢伙,班恩之前見過。他說他當過範海倫合唱團巡迴演出時的工作人員,不過如果追問他一些巡迴演出的細節,他就說不清楚。他的眼神掃過班恩,可是沒認出他來,接著眼神持續飄向幻想中的觀眾。裡面有四男一女,都有著一頭爆炸頭而且年紀都比他大,正無精打采地坐在地毯上喝酒。他們連正眼也沒瞧他一眼。最醜的那個豬哥把手放在女孩的屁股上,女孩像貓咪那樣伸展身體,攤在他身上。她的鼻子沒長好,臉上全是紅成一片的痘痘,看來已經喝高了。

從門口到地毯有一大段距離,班恩走過去,挑了一塊綠色的薄地毯坐下,與那四男一女相距大約一米,然後用眼角餘光看了他們一眼,點了一下頭。沒人在吃東西,這下沒法騙吃的了。

吉他手亞力克斯其實人挺好的。班恩也想要一把電吉他。他跟黛安卓在堪薩斯城逛吉他店時曾經看到一把,拿起來手感不錯,不怎麼費勁。至少學幾支唬人的曲子,再回到這裡彈得震撼全場吧!他認識的每個人都有一套本領,就算是黛安卓也有花錢這項專長。不管他告訴她自己想學什麼、想做什麼,她總是哈哈大笑,叫他先想辦法去賺點像樣的薪水來。

“買東西要錢,付電費要錢,連這個都不懂!”她總是這麼說。黛安卓的爸媽經常不在家,家裡的開銷都是她在付,所以她這麼說其實也沒錯,但她還不是都用她爸媽的臭錢支付。班恩不覺得開支票有多了不起,他只想知道現在幾點。他很想直接在她家裡等她,但他現在必須在這兒待上幾個小時,他們才不會以為他是因為沒人跟他說話才負氣離開。他濺到水的褲子依舊溼黏,襯衫上還散發著金槍魚的餿味。

“喂!”女孩說,“我說小朋友。”

他抬起頭,黑色劉海遮住他半邊眼睛。

“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她吐出的每個字都像土堆那樣笨重。“怎麼會來這裡?”

“學校放假。”

“他說學校放假。”她告訴男友。她男朋友邋里邋遢,兩頰凹陷,下巴一圈胡茬,聽到後也抬起頭看他。

“這裡你認識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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