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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後來怎樣了?”新妹一再催促譚七說下去。

譚七對新妹的反應之強烈感到不解。小刀會佔領上海整整半年了,在這期間,譚七三次來往於南京與上海之間。他每到上海,都要把南京的情況告訴理文和新妹。新妹曾說過,凡太平天國的事,她一句也不願聽,但有些話題卻仍使她入迷。現在南京的話題是女人之間的爭鬥。

為了打江山,自起義以來,太平軍一直嚴格劃分男營、女營。即使是夫婦,也須分居兩營,凡有違者,不論地位多高,都要受嚴厲懲罰。佔領南京後,男女仍分居,儘管上面一再跟大家說:“在奪取天下前要忍耐……”但有家屬的人日益感到不滿,領導人也不得不趕快採取了一些緩和措施。

女營的最高負責人是洪秀全的妹妹洪宣嬌,她文武全才,有傑出的領導才能,始終穩固地佔據著太平天國第一號婦女領袖的交椅。

但在奪取南京後,出現了一個名叫傅善祥的才女。只要給她一個題目,她即席便能寫出一首長詩,且完全合乎韻、聯、平、仄等詩文規則。太平天國少有文人墨客,在詩文方面,只有石達開勉強能與她匹敵。

傅善祥是南京名儒傅啟徵的女兒,父親已去世,她身上繼承了父親的文人血統。她是透過太平天國第一次科舉考試而登上歷史舞臺的。太平天國極力要打破各種舊制度,但定都南京後,天國也需要官吏,想來想去,選拔官吏也仍只想到科舉。以前,科舉只准男子參加考試,太平天國不同之處,也只是給女子參加考試的資格。

科考第一名稱狀元。天曆十二月九日(陽曆一月十三日),即洪秀全生日那天,天京科考出了兩名狀元,按照太平天國的規定,男女是分別考試的。傅善祥便是女狀元,因此出了名,且她長得十分漂亮。傅善祥最初是洪宣嬌的助手,任女營文書。後來楊秀清看上了她,也許因為楊秀清是文盲,他對女文人特別崇拜,選了傅善祥任東王府女侍史,從事秘書工作。天國實權已逐漸轉移到東王手中,是以外邊流傳,坐女官頭把交椅的可能已不是洪宣嬌而是傅善祥了。

“大家都同情宣嬌,她統率女營,經歷廣西到天京的長征,立下不朽功勳。傅善祥不就是臉蛋兒長得漂亮嗎?”譚七道。

“她會寫詩呀。把心裡想到的事,寫成通順流暢的文章,這可了不起啊!”新妹跟詩文沒有緣分,所以她對傅善祥有一種嚮往的心情。

“詩是能寫,可這個一點也不會呀!宣嬌本來不必要那麼謙虛嘛!”譚七把手舉到頭上,做了個舞劍的姿態。要說舞劍,新妹也很有信心,但她還是覺得,要是會作詩,那該多麼高興啊!她在斯文堂裡聞到書的氣味,特別有這種感覺。

“長得漂亮的人佔便宜呀!”新妹道。

譚七也豎起眉毛,噘著嘴巴:“漂亮是漂亮,光漂亮頂什麼用!我還聽說,傅善祥這女人偷偷抽這個哩!”譚七把右手拇指和小指伸直,其他三指屈起,這手勢意味著抽鴉片。

“這可了不得!儘管有楊秀清,這件事也……”太平天國規定吸鴉片者要判處死刑。不管東王楊秀清怎樣迷戀著傅善祥,恐怕也很難庇護一個明顯觸犯天國法律的人。

“東王是有點不講理的,特別是最近好像越來越嚴重,說不定他會蠻幹的。”譚七微微搖了搖頭。

“這可麻煩了!”理文一直默默地聽著。

理文跟新妹有所不同,他對太平天國寄予著希望,一般問題他都儘量往好的方面去想,但奪取南京後,不管怎樣偏袒,他仍覺得有許多事情難以理解。例如,譚七的任務發生了變化,當然不是他自己變的,他是忠實的戰士,遵照命令列動。理文最初以為譚七是來與佔領上海的小刀會取得聯絡的,其實並非如此,譚七說讓小刀會知道太平天國的人來到上海反而不妙。

小刀會一直想同太平天國取得聯絡,他們雖佔領了上海城,其實兵力還不足五千,只能維持現狀,因此很想投靠太平天國。但是,太平天國也很為難,因為精銳力量已經被調進北伐軍中,沒有餘力向上海派遣援軍,原本打算讓鎮江的羅大綱去援救上海,但向榮已逼近南京,鎮江軍必須要用於保衛國都。

儘管在反政府這一點上,二者是相通的,但小刀會佔領上海後,在城內寺廟裡燒香點燭,沒有要搗毀偶像的意思,因此太平天國難以將小刀會看作拜上帝會的夥伴。總之,二者在其他方面差異太大。

那麼,譚七究竟來上海乾什麼呢?他是來做買賣的。

南京剛落入太平天國手中時,商品流通突然中止,導致經濟蕭條,而這也是小刀會起義的原因之一。但不久後,某些商品活動又變得活躍起來,主要是生絲和綢緞,棉布雖然同屬纖維製品,仍一蹶不振。

“這可是不好的兆頭啊!”聽到市場行情報告時,連維材道。

“為什麼?”理文問父親。

“只有奢侈品在活躍,這還不令人擔憂嗎!”

“確實。”

理文領會了父親的擔憂。奢侈商品在活躍,這說明有人在過著奢侈的生活,一般商品滯銷,則意味著普通百姓的生活質量在下降。南京是絲綢產地,卻出現了絲綢不足的現象,且並不是由於停產或減產。顯而易見,太平天國上層在奪取南京後變得奢侈起來了,他們正逐漸脫離普通群眾。

太平天國很快在南京設定了織營,繼續從事絲綢織物的生產。南京有個綢緞商人,名叫吳蔚堂,這是他建議的,他也因此當上了織營長官,官名是織營總制。

天王、東王、北王競相奢侈起來。天王最初把兩江總督府當作天王府。總督府被燒後,又造起宏偉的宮殿。這宮殿是城中城,四周圍以長達數公里的城牆,洪秀全居住的地方稱金龍殿,所有門上都裱有黃色絲綢,可想而知,單這一項需要多少絲綢。楊秀清在這些方面絕不次於天王,他把織營置於自己管轄之下,但生產的絲綢仍滿足不了需要。

譚七就是被派來採購絲綢的。

天王府的辦事機構在府內東西兩端,是龐大的三層建築物,門外掛著紅色、黃色絲綢,用於遮蔽陽光。風吹雨打,絲綢一個月就要更換新的。不用說,他們身上穿的當然也是綾羅綢緞,連其家屬、親戚也是。過去的南京總督生活也比他們儉樸得多。而天王和東王身邊的人卻說:“那些傢伙是韃虜奴隸,不過是一般官吏,我們是王,等級不同。”

南京居民們私下皺著眉頭,竊竊議論:

“到底是山裡出來的鄉巴佬,奢靡起來沒有底啦!”

“他們從沒這麼闊氣過,衣服穿在他們身上彆扭著呢,就像穿著鄉村戲班裡的戲服。”

鄉村戲班裡的衣裳!這話說得很妙。在太平天國領導人中,沒有人瞭解宮廷。他們的宮廷知識都是從戲——鄉村小戲裡得來的。模仿戲裝做衣裳,當然會遭到南京佬的嘲笑。奢侈無度是事實,但太平天國上層認為,奢侈是威嚴的資本,必須要向南京民眾示威,不能露著一副窮相。他們自知自己出身低微,所以熱心於裝飾外表。

“這可糟了!”聽了譚七的話,理文嘆了一口氣。

“記得曾聽你談過吳越故事,你說共患難易,同享樂難。聽你談時,我覺得這不可能,現在我才算明白,確實是這樣啊!”譚七道。

越王勾踐在名臣范蠡輔佐下,打敗宿敵吳王夫差,越國成為南方霸者,迎來黃金時代,但范蠡不知為何卻離開越國逃走了,這是公元前四七二年的事。范蠡當時的想法是:可以同憂患,難以共安樂。理文很久以前曾給譚七講過這故事,譚七也從戲劇和說書中瞭解了吳越爭霸,但他怎麼也不理解范蠡離開越國而去的心理,艱苦時期已經過去,就要到享樂的時候了,為什麼要逃走呢?現在,譚七才慢慢懂得其中的道理。

“東王和北王關係不太好吧?”理文問。

東王和北王本來性格就不合,在遠征艱苦時期,彼此還能協力合作,但奪取南京、可以享樂後,二人間肯定會猜疑、嫉妒、鬧糾紛。理文雖離開了南京,但他完全可以想象。

“不會好的。”譚七眨了眨眼,“他倆一向合不來,這次又糾纏進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女人?”

“這事也有我的夥伴侯謙芳一份,說起來真叫人害臊,我真不願談這事。”

“哦,侯謙芳怎麼啦?”

侯謙芳是楊秀清的密探,跟譚七等人合作,潛入南京,同天地會取得聯絡,調查清軍的兵員配備及武器、糧食儲存地點,做了許多工作,應該說,他在幕後為佔領南京立下了功勞。

“這傢伙跟我們不一樣,他很有錢,因為要同天地會的人交往,他整天泡在秦淮。”

秦淮兩岸妓樓林立。據譚七說,侯謙芳在那裡跟一個名叫紅鸞的妓女相好,紅鸞在秦淮是數一數二的名妓。侯謙芳有足夠的活動經費,可以嫖名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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