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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我的房子有關。”沒有旁人時,賈斯丁立刻開始說。

“這裡的房子還是倫敦的房子,老兄?”伍德羅自以為是地想讓語氣顯得快活,字字句句都被格洛麗亞透過廚房送菜口聽了進去,聽得直想打他的腦袋。

“內羅畢這邊的房子。她私人的檔案,律師的信件,她的家庭信託的資料,還有對我們兩人都很重要的檔案。特別是她私人的信件,我不能留在那裡,讓肯亞警方去隨意掠奪。”

“老兄,你想出了什麼辦法?”

“我想回去一趟。馬上就去。”

口氣真堅定!格洛麗亞遐想著。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還能說得如此震懾人心!

“親愛的老兄,不可能。新聞媒體會把你生吞活剝的。”

“其實我才不相信。我猜他們大概是會想拍拍我的照片。他們會對我大吼,如果我不響應,他們也無可奈何。趁他們還在刮鬍子的時候溜過去。”

格洛麗亞完全清楚丈夫的謊言。他馬上會打電話給倫敦的伯納德·佩萊格里。每次他有必要跳過波特·科爾裡奇越級呈報,得到他想聽的答案時,他都會打電話回倫敦。

“這樣好了,老兄,你想要什麼,乾脆列出來給我,由我來想辦法交給穆斯達法,叫他帶來這裡?”

<b>典型做法</b>,格洛麗亞邊想邊火大起來。<b>每次都發抖、說廢話、尋找簡單的解決之道</b>。

“叫穆斯達法去找,他會不知道該拿什麼才對。”她聽見賈斯丁回答,語氣如先前一般堅定,“列出一張表,對他一點用處也沒有。連購物清單他都會搞錯。桑迪,我對她有所虧欠。這是榮譽債,必須由我來償還。你要不要一起去都一樣。”

風格終將戰勝一切!格洛麗亞靜靜站在邊線鼓掌。精彩!然而即使在這個時候她也沒有想到,雖然她朝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向去設想,但還是沒想到她丈夫或許有他自己的原因想親自去特莎的房子一趟。

記者沒有在刮鬍子。賈斯丁料錯了。就算有,也是在賈斯丁家外面的草坪上刮,因為記者把租車停在這裡過夜,垃圾就倒在繡球花叢裡。有兩個非洲攤販身穿山姆大叔的長褲和大禮帽,擺了一個賣茶的攤位。其他人都用煤炭在烤玉米。幾個無精打采的警察逗留在一輛破舊的巡邏車旁打呵欠、抽菸。他們的老大是個胖到不像樣的警察,繫了一條擦得鋥亮的棕色皮帶,戴著勞力士金錶,攤開四肢躺在前座上,雙眼緊閉。時間是早上七點半。雲層低垂,遮住了市區。大黑鳥在頭上的電線上逗留,等待機會俯衝下來搶食物。

“開過去,然後再停車。”軍人之子伍德羅從麵包車後座發號施令。

座位的安排和前一天雷同:前座是利文斯頓與傑克森,伍德羅和賈斯丁壓低身子坐在後座。這輛黑色大眾車掛的是外交使節車牌,只是穆薩葛一帶掛這種車牌的車子多的是。眼睛精明一點的人可能會注意到車牌上代表英國的開頭,不過這麼精明的眼睛不在現場,利文斯頓鎮定地開車透過大門開上緩坡時,沒有人表現出一丁點興趣。他煞車慢慢停下來,拉起手煞。“傑克森,你先下車,慢慢走到奎爾先生的房子。你的警衛叫什麼名字?”後面這句話是在問賈斯丁。

“歐馬利。”賈斯丁說。

“告訴歐馬利,麵包車接近的時候,要等到最後關頭才開門。車子一透過,馬上關起來。你留在他身邊,確定他完全照吩咐做。快去。”

傑克森天生就是做這件事的料。他爬下車,伸展四肢,撥弄一下皮帶,最後信步往下走到賈斯丁的安全鐵門,在警察和記者的監視下,在歐馬利身邊站住。

“好了,往回開。”伍德羅命令利文斯頓,“儘量慢。別急。”

利文斯頓放下手煞,引擎還在運轉,讓麵包車緩緩倒車向下,直到後擋板進入賈斯丁家車道的出入口。他是想轉彎,他們可能會這麼想。果真如此的話,他們也沒法思考太久,因為接下來他猛踩油門,往後衝向大門,車子兩旁的記者大吃一驚,紛紛四散奔逃。大門轟的一聲開啟,一邊由歐馬利拉著,另一邊則由傑克森負責。麵包車透過大門,大門再度重重關起。在大門裡面的傑克森跳回車子上,而利文斯頓則繼續一直開到賈斯丁家的門廊,開上兩階,在距離前門只有幾英寸的地方停下。賈斯丁的小男僕穆斯達法具有可圈可點的預知能力,這時從裡面開門出來,伍德羅則將賈斯丁包圍起來,讓他走在前面,然後跳起來跟在他後面走進大廳,進去之後用力關上前門。

房子漆黑一片。不知是為了向特莎致意或是為了躲避緊追不捨的記者,工作人員將窗簾都拉上了。三個人就這樣站在大廳裡,賈斯丁、伍德羅、穆斯達法。穆斯達法靜靜地啜泣著。伍德羅隱約看得出他歪斜的臉孔,牙齒慘白,眼淚在臉頰上縱橫,幾乎流到耳朵下方。賈斯丁抱抱穆斯達法的肩膀安慰他。賈斯丁以這麼沒有英國風格的動作來表達情感,伍德羅看了之後不免心驚,同時也覺得不舒服。賈斯丁將穆斯達法拉過來,讓他緊縮的下巴靠在自己肩膀上。伍德羅感到尷尬,移開視線。沿通道一路走下去,從用人區出現了幾個身影:只有一條手臂的田莊男孩,協助賈斯丁整理庭園,是烏干達來的非法移民,伍德羅一直記不住他的名字;非法入境的南蘇丹難民艾絲莫妲,老是和男人惹出感情問題。特莎一碰到令人一掬同情之淚的故事,對當地法規就視若無睹了。有時候她家像極了為殘障貧民設立的泛非洲青年旅館。伍德羅不止一次就這個問題規勸賈斯丁,卻碰了一鼻子灰。惟一沒有在哭的人是艾絲莫妲。她一臉木然,常讓白人誤以為她粗野無禮或漠不關心。伍德羅知道她沒有這個意思。她只是看慣了,這是真實人生的一部分,那份表情如是說。這是哀傷,是仇恨,是被砍死的人。打從出生的那一天我們就知道,對我們是家常便飯,你們白人才不懂。

賈斯丁輕輕將穆斯達法推開,以雙手和艾絲莫妲握手,這時她以垂掛著小辮子的額頭側靠在賈斯丁頭上。伍德羅感覺到他們接受他進入一個做夢也沒想到的真情世界。如果格洛麗亞也被割喉,朱馬會不會哭成這副德性?會才怪。艾比嘉會嗎?格洛麗亞新請來的女傭,叫什麼名字來著?她會嗎?賈斯丁將烏干達園丁拉過來抱緊,摸摸他的臉頰,然後轉身背對所有人,右手抓住樓梯的扶手。他的年歲不小了,但現在一時之間益顯蒼老。他開始拖著身子往上走。伍德羅看著他步入樓梯轉角處的陰影中,消失在伍德羅從沒進入過的臥室裡。他是沒進去過,卻在心底千思萬想過。

伍德羅發現四下只剩他一人,閒晃之餘覺得備受威脅。每次他走進特莎的家,都會產生這種感覺,像是鄉下小孩進城。如果是雞尾酒會,這些人我為什麼不認識?今天晚上要贊助的善行是什麼?她會在哪一個房間?布盧姆到哪裡去了?最有可能是在她身邊吧。或者是在廚房裡,逗得用人笑到直不起腰。伍德羅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一步步走在微明的走廊來到客廳門口。門沒鎖。晨曦如刀鋒般刺穿窗簾縫,照亮了盾牌和麵具,也照亮了磨損的手織小地毯。地毯是由半身不遂的人制作的,特莎嫌政府佈置的傢俱太沉悶,因此用這些地毯來增添活力,頗具效果。用這些像垃圾一樣的東西,她是怎麼有辦法讓所有傢俱看起來這麼漂亮?紅磚壁爐和我們家一樣,裡面包的同樣是鐵梁,假冒復古的橡木材質。所有東西都和我們家類似,只是小了點,因為奎爾夫婦還沒有孩子,職位也比較低。話說回來,為什麼特莎的家總是顯得如此真實,我們家卻像是她家又醜又缺乏想像力的小妹?

他走到房間正中央停下腳步,受到往事的鉗制而無法動彈。就在這裡,我站著對她說教,而她是女伯爵的女兒,站在她說她母親生前喜歡的精緻鑲嵌的桌子旁,而我則緊抓著這把輕巧椴木椅的椅背,像是維多利亞時代的父親神氣活現地對她說教。特莎站在窗戶前面,陽光直接射穿她的棉質洋裝。她知道我講話時面對的是她的裸體側影嗎?光是這樣看著她,等於是目睹對她的遐想成真,看到海灘上的美女,將她幻想成火車上的陌生人。這一切,她知道嗎?“我認為我最好還是親自過來一趟。”他口氣嚴肅地開始說。

“為什麼這樣想,桑迪?”她問。

上午十一點。辦事處會議結束,安然將賈斯丁支往康帕拉,去參加某個為期三天的無聊會議,主題是救濟與效率。我過來這裡是有公事在身,卻把車子停在小巷裡,活像充滿罪惡感的情夫去找袍澤弟兄年輕貌美的妻子。天哪,她真美。天哪,她真年輕。年輕激凸的胸部一動也不動。賈斯丁怎能讓她離開視線範圍?年輕杏眼圓睜的灰色眼珠,年輕睿智卻超出年齡的微笑。伍德羅看不到她的微笑,因為燈光從背後打過來。不過從她的嗓音能判斷得出來。她的嗓音誘人、勾魂、典雅。這樣的印象,他隨時能從記憶中提取出來。提取出裸體側影裡她腰際與大腿的線條,提取出她柔媚似水、令人瘋狂的走路姿態。難怪她和賈斯丁彼此看上對方——他們出身於同一個“純種馬廄”,只是相隔了二十年。

“特絲,老實說,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別叫我特絲。”

“為什麼不行?”

“這個稱呼保留給別人了。”

保留給誰?他很納悶。布盧姆,還是另一個情人?賈斯丁從來沒叫她特絲。吉妲也沒有,就伍德羅所知是沒有。

“你不能繼續這樣任意表達自己的看法。”

隨後他說出事先準備好的講稿,提醒她,她的職責所在:是當個負責的妻子,支援為國服務的外交官丈夫。但是他沒機會講完。職責一詞電到了她。

“桑迪,我的職責是幫助非洲。你的職責是什麼?”

他很驚訝,自己竟然要回答自己的問題。“幫助祖國,如果你能容許我誇大其詞的話。賈斯丁也一樣。幫助外交部,幫助單位首長。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

“不滿意。你也應該知道,一點也不滿意。差太遠了。”

“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我還以為你來這裡,是想談談我給你的那些精彩絕倫的檔案。”

“不是,特莎,不是為了那些檔案。我來這裡是要求你別再亂講話,不要在內羅畢每個人面前數落莫伊政府的缺失。我來這裡是要求你改變一下,配合團隊,不要再——我接下來要講什麼,你自己接吧。”他很粗魯地畫下句點。

要是我早知道她有了身孕,還會用那樣的態度跟她講話嗎?大概就不會那麼兇了吧。可是我還是會跟她談談。我儘量不去注意她的裸體側影時,猜到她懷孕了嗎?沒有。我對她垂涎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她從我起了變化的嗓音和欲行又止的動作也能察覺出來。

“照你這麼說,那些檔案你還沒看嘍?”她說,她緊咬著檔案的話題不放,“接著你馬上要告訴我,你抽不出空來看。”

“我當然看過。”

“看過後有何感想,桑迪?”

“上面寫的東西我早就知道,裡面的東西我全都無可奈何。”

“桑迪啊,你未免也太悲觀了吧。比悲觀還糟糕,你根本是優柔寡斷。你為什麼無可奈何?”伍德羅以他自己痛恨的口氣說:“因為我們是外交人員,不是警察,特莎。你告訴我,莫伊政府腐敗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這點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個國家快被艾滋病拖垮,現在已經破產,從觀光業到教育到交通到社會福利到通訊,全都沒有轉機,全都因詐欺、無能和疏失而每況愈下。你觀察力很強。你說啊,一卡車一卡車的救濟糧食和醫療用品,本來是用於救濟飢餓的難民,部長和官員卻中飽私囊,有時連救濟單位的工作人員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當然視若無睹了。肯亞的醫療經費每年每人是五美元,然後上從最高層下到最低層,人人都要分一杯羹。這些事情,如果有人笨到想引起社會大眾注意,經常會遭到警方從中阻撓。我沒有騙你。他們的手法,你也研究過了。你說他們用水來折磨人,他們先將人浸泡在水裡,然後毒打一頓,這樣做可以減少看得見的傷痕。你說的對。他們的確都這樣做。他們一視同仁,而我們也不會抗議。他們也會出租槍械給友好的殺人幫派,隔天天亮時歸還,否則沒收押金。高階專員公署也和你同樣感到不齒,不過我們還是沒有抗議。為什麼不抗議?因為我們駐在這裡要看他們臉色,是來這裡代表我們的國家,而不是他們的國家。在肯亞,我們有三萬五千名土生土長的英國人,在這裡過著戰戰兢兢的生活,莫伊總統突然不爽起來,他們就倒黴了。他們的生活已經夠苦了,高階專員公署的工作不是讓他們的日子更難過。”“而且呀,你還要維護英國企業界的利益。”她以調皮的口氣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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