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勒卡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3,永恆的園丁,約翰·勒卡雷,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要不要一起走?”伍德羅問。

“想再待一會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想對可憐的賈斯丁問候一下。他在哪裡?樓上嗎?”

“我還以為我們達成了共識,不要去找他。”

“有嗎,老弟?沒問題。下次好了。房子是你的,客人也是你的。你該不會也把布盧姆藏在這裡吧?”

“少亂講話了。”

多諾霍並不因此罷休,大步慢跑到伍德羅身邊,故作姿態地屈膝。“要不要搭便車?車就停在附近,省了你開車出去。這麼熱不適合走路。”

伍德羅還是有點擔心多諾霍會臨時改變主意,想回去看賈斯丁,所以同意搭便車,看著他的車子平安開過坡頂。波特和韋羅妮卡·科爾裡奇都在庭園裡曬太陽。公署的薩里郡式豪宅坐落於他們身後,前面是無懈可擊的草坪和沒有雜草的花床,這是一個有錢的股票交易員的庭園。科爾裡奇坐在鞦韆搖椅上,正在看著標為急件的公文。他的金髮妻子韋羅妮卡穿著矢車菊藍的裙子,頭戴鬆垮的草帽,伸展四肢躺在草地上,旁邊是加了軟墊的幼兒遊戲圈,女兒蘿西躺在上面左右搖擺,欣賞著手指間的橡樹葉子,韋羅妮卡則在一旁哼歌給她聽。伍德羅將報紙遞給科爾裡奇,等著他罵髒話。結果沒罵。

“這種垃圾有人看嗎?”

“我猜大概全市每個無聊的上班族都會看吧。”伍德羅的語調呆板。

“他們下一站是哪裡?”

“醫院。”他回答,心往下沉。

伍德羅坐在科爾裡奇書房的一張燈芯絨扶手椅上,一邊聆聽科爾裡奇以無線電與他討厭的倫敦上司謹慎交談,無線電竟被鎖在書桌抽屜裡。伍德羅一面回想著重複出現的影像,而這幅影像,一直要到他死去的那天才有可能消除。他看著自己白人的身軀以殖民地主人的速度,走在烏護魯醫院擁擠不堪的走廊上,只有在抓到身穿制服的人問路時才稍停,要走哪個樓梯才對,哪扇門才對,哪個病房才對,哪個病人才對。

“死佩萊格里說,整件事全部掩蓋起來。”波特·科爾裡奇一邊高聲說一邊用力掛掉電話,“快點掃得遠遠的,儘可能找個最可行的理由。他的一貫作風。”

伍德羅透過書房的窗戶看著韋羅妮卡將蘿西從遊戲圈裡抱出來,揹著她走向屋子。“我們不是已經在做了嗎?”他反駁,思緒卻仍處於遐想狀態。

“特莎在業餘時間做什麼事,別人管不著。包括她跟布盧姆亂搞,也包括她追求的什麼高貴理想。以下的說法不準刊登,只有在有人詢問的時候才說:我們尊重她的“聖戰”,不過認為她常識不足,是怪人一個。而且我們不能對八卦媒體不負責任的報道發表看法。”他停頓一下,拼命壓抑住自己的噁心。“還要我們到處宣傳說她瘋了。”

“到底為什麼我們要那樣做?”——突然清醒過來。

“不必去想什麼道理。她因為嬰兒夭折而精神失常,在這之前就已經情緒不穩。她去倫敦看過精神科醫生,這一點可以派上用場。這種做法太爛,我很討厭。她的葬禮是什麼時候?”“最快在下禮拜三四。”

“不能再早一點嗎?”

“不能。”

“為什麼不能?”

“我們在等驗屍報告。葬禮必須事先預訂。”

“要不要來杯雪利酒?”

“不用了,謝謝。我想回辦公室。”

“外交部要我們裝作苦了很久。她是我們的十字架,我們卻勇敢地揹著。你能裝作苦了很久嗎?”

“大概裝不出來。”

“我也不行。要我裝,我會吐血。”

他這句話講得很快,充滿顛覆意味與堅信不疑的口氣,伍德羅一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可惡的佩萊格里說這是最高指示,”科爾裡奇繼續說,語調尖酸輕蔑,“不準懷疑,不準背叛。你能不能接受?”

“大概可以。”

“太好了,你。我就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了。她向外提出抗議的——她和布盧姆——兩人一起或分開——對任何人,包括你和我在內——任何奇思異想——不管是與動物、植物、政治或藥物——”科爾裡奇停頓良久,令人難以忍受,雙眼盯著他看,眼神熱切,彷彿是外人命令他變節——“都不在我們瞭解的範圍了,我們徹徹底底完完全全不知道。你懂了沒有?要不要我用神奇墨水寫在牆上?”

“你講得很清楚。”

“因為佩萊格里自己講得很清楚。他才不會講得不清不楚。”

“對,他不會。”

“她從來沒給你的那個東西,我們有沒有影印?那東西我們從來沒看過、沒碰過,也從來沒有玷汙過我們潔白如雪的良知。”

“她給過我們的東西,全交給了佩萊格里。”

“真聰明。你還好吧,桑迪?還算精神抖擻?目前比較難熬,而且你還讓她丈夫待在你家客房裡?”

“大概吧。你呢?”伍德羅問。有好一陣子,在格洛麗亞的鼓勵下,他一直積極觀察科爾裡奇和倫敦之間越來越深的歧見,希望能以最高明的手法加以利用。

“其實,我不太確定自己心情好不好,”科爾裡奇回答,這話坦白的程度超出以往對伍德羅的表白,“一點也不確定。事實上,現在想起來,我根本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上面的指示。其實,我沒有辦法。我拒絕。去他的伯納德·佩萊格里王八蛋,去他的命令。全都去死吧。他打起網球來亂七八糟。這點我會告訴他。”

換成是其他日子,伍德羅或許很樂見如此明顯的“裂縫”,或許會盡一己之力來挑撥離間,然而醫院那段往事栩栩如生,一直如獵犬般對他緊追不捨。他的腦海裡充滿了對世界的敵意,因為這個世界背離他的個人意志,將他關入牢籠中。從高階專員官邸走路回家不過十分鐘,一路上他成了吠叫的家犬的活動標靶,乞討的兒童跟在他身後邊跑邊叫著“五先令、五先令”,所幸有好心人開車經過停下車來,問他要不要搭便車。但是等到他走進自己的車道時,他已經重新經歷過人生中最卑微的一個小時。

烏護魯醫院的那間病房有六張病床,兩邊牆壁各靠了三張,上面沒有床單,也沒有枕頭。地上鋪了水泥。有天窗卻沒有開啟。當時是冬天,卻沒有微風飄過病房,排洩物與消毒水的惡臭撲鼻,伍德羅似乎是聞了進去同時也吸收進去了。特莎躺在靠左邊牆壁的中間病床上,喂小孩吃母乳。他刻意最後才看到她。她兩邊的病床空無一人,只有破舊的橡膠板,以紐扣固定在床墊上。同一病房裡,她的正對面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子,側著身子彎腰躺著,頭平放在床墊上,精光的一條手臂垂掛在床邊。靠近她身邊的地板上有個小男孩彎腰站著,一面以厚紙板幫她扇風,一面睜大眼睛以懇求的目光看著她的臉,一眨也不眨。他們旁邊有個容貌體面的白髮老婦人,戴著牛角框的眼鏡,挺直腰桿站著看教會送的《聖經》。她穿的是棉質的彩色肯加布,觀光區可以買到這樣的布來套在身上。在她後面有個女人戴著耳機,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聽什麼。她的臉嵌刻著痛苦,極為虔誠。伍德羅如同間諜般一一看在眼底,同時以眼角看著特莎,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他。

然而布盧姆卻看見了他。伍德羅以不自然的腳步踏進病房,布盧姆立刻抬起頭來。布盧姆原本坐在特莎床邊,這時起身彎腰湊著她耳朵說悄悄話,然後靜靜朝他走過來,拉著他的手,喃喃說:“歡迎。”男人對男人的招呼。究竟歡迎個什麼勁兒?由她情夫特許,歡迎來看特莎嗎?歡迎來到這個臭氣熏天、苦難煎熬的人間煉獄嗎?不過伍德羅只能以尊敬的口氣說:“很高興見到你,阿諾德。”然後布盧姆悄悄溜到走廊。

以母乳喂小孩的英國女人,伍德羅遇到的不多,不過她們都表現出相當程度的節制。格洛麗亞當然也餵母乳。她們會跟男人一樣敞開前胸,然後運用手法遮掩裡面的東西。不過在這種令人窒息的非洲空氣裡,特莎才不覺得有矜持的必要。她把上衣褪到腰間,而腰部只有一條類似剛才那位老婦人披著的肯加布。她搖著嬰兒,讓嬰兒吸吮左乳房,右乳房則空出來等待。她的上身纖弱透明。就算是剛生過小孩,她的胸部依舊輕盈無瑕,正如他經常幻想的一樣。她哺育的嬰兒是黑人,在她大理石般白皙的面板襯托下呈現藍黑色,一隻黑色小手找到正在餵哺他的乳房,以詭異的自信吸吮著,特莎則看著他。然後她緩緩抬起灰色大眼,盯著伍德羅的眼睛看。他急忙想找話講,卻講不出話來。他屈身倚向她,一手搭在她的紅髮上,親吻她的眉毛。這時他看到剛才布盧姆坐的那邊有本筆記簿,不禁一驚。筆記簿放在一張小桌子上,危危欲墜,旁邊有一杯如同死水的茶水,還有兩支圓珠筆。筆記簿攤開著,以如蜘蛛網般模糊的筆跡斷斷續續記錄下東西,而這種筆跡讓他聯想到心中那份與她有關的不堪往事。他側身坐在病床邊,等著想出要講的話,結果卻是特莎先開口。她因服用鎮定劑而且飽受折騰,嗓音虛弱,卻鎮定得很不尋常,仍想以她一向用來嘲弄他的口氣說話。

“他的名字叫巴拉卡,”她說,“意思是福氣。你早就知道了吧。”

“取得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琉璃池上佳人頭

則慕

星際第一女獵人

林厚古薄

師座,請低調

明藥

誤把男配攻略了

古離

神豪:這系統足夠任性

俯身攬明月

鬥羅之我的武魂能操控時間

超帥氣小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