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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量啊,”艾米說,“如果沒盡力,你就完蛋了。”

“盡了力是完蛋,沒盡力也是完蛋。敢講話,他們就不給你薪水,炒你魷魚,把你趕到別的地方。在這個小鎮,言論自由的代價可高著呢,奎爾先生——代價高到我們多數人都負擔不起。你叫什麼名字?”

“賈斯丁。”

“賈斯丁,我們這裡講到言論自由啊,還是一言堂。一切都好好的沒事,只要不跑出一個俄羅斯賤女人,神經發作隨便在醫學刊物上面發表文章,亂講她發明出來的高明小藥丸的壞話。凱儒·維達·哈德森公司憑這個藥一年可賺到二三十億,願安拉保佑他們。你準備把他們安排到哪裡,艾米?”

“書房。”

“你乾脆把電話轉過來,這樣他們才不會被幹擾到。艾米是我們這裡處理實務的人,賈斯丁。我只是個糟老頭。如果你想喝什麼,就叫拉若幫你弄。她對我們家瞭如指掌,比我們自己還清楚,可惜啊,眼看著再過兩個月,我們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他繼續觀賞勝利在望的加佬隊。

她不再盯著他看,雖然她還是戴上厚厚的眼鏡,本來應該是男人戴的眼鏡。她內心屬於俄羅斯的那部分帶來了一大袋子的“也許”,袋口開啟,躺在她腳邊,裝滿了她倒背如流的檔案:威脅對她採取行動的律師信函、大學的解聘信、一份她尚未發表過的文章的影印件,最後是她自己律師的信件,不過數量並不太多,因為根據她的解釋,她已經沒錢了,更何況她的律師在捍衛蘇族的人權方面比較自如,在對抗法律資源無限的溫哥華凱儒·維達·哈德森公司時頗感無力。他們坐著,如同沒有棋盤的兩個棋手,與對方面對面坐著,膝蓋幾乎碰在一起。賈斯丁回想起過去在東方國家任職的往事,不敢將腳尖正對她,所以斜坐著,使他被毒打過的身體因此感到不太舒服。她已經對著賈斯丁背後的陰影講了好一陣子,賈斯丁也幾乎沒有打斷她。她百分之百自我投入,聲音一會兒喪氣,一會兒具有說教意味。她的人生只有巨大難纏的官司,以及這樁解答無望的難題。她提到的每件事,都跟官司脫不了關係。有時候——他懷疑是經常——她完全忘記了賈斯丁的存在。或者對她來說,賈斯丁變成了其他人——成了不願參加教職員會議的老師,成了怯生生召集大學同事、猶豫不決的教授,是力有未逮的律師。只有在賈斯丁提到羅貝爾這個姓氏時,她才在他面前清醒過來,皺皺眉頭,然後隨口以籠統模糊的方式搪塞,讓人明顯察覺到她在顧左右而言他:馬可斯太浪漫了,他太脆弱了,所有男人都會做壞事,女人也一樣。不知道,她不知道要到哪裡才找得到他。

“他躲起來了。他沒有規律,每天早上都往不同的方向去。”她解釋著,語氣帶有濃得化不開的憂鬱。

“如果他說沙漠,指的是真正的沙漠嗎?”

“一定是非常不方便的地方。那種說法也是他的習慣。”

為了佐證她這句話,她轉述出賈斯丁認為不可能是出自她本人的語句:“講到這裡我要快轉前進……KVH的做法是趕盡殺絕。”她甚至提到“我父母親是死囚”。她將一封律師信放在他手上,在他看信的當兒從中引述幾段話,以免他看漏了最令人反感的部分:

我們再度提醒你,合約中訂有保密條款,明令禁止對病人傳播這份不實資訊……在此正式警告你,不可進一步散佈訊息,不論是以口頭或是其他任何方式,不可根據錯誤的資料解讀將錯誤惡毒的個人觀點傳播出去,因為這些資料是在與凱儒·維達·哈德森的合約下取得……

接下來是更加傲慢的無厘頭說法,“我們的客戶完全否認在任何時間內,企圖以任何方式壓制或影響合法的科學辯論……”

“可是說到頭來,你還是簽了那份合約,對吧?”賈斯丁以粗暴的口氣插嘴。

賈斯丁這麼一兇,讓她高興起來,發出皮笑肉不笑的笑聲。“因為我當時信得過他們。我真傻。”

“你才不傻,拉若!你是有高度智慧的女人,拜託。”賈斯丁感嘆。

她覺得像是受到了侮辱,默默無言沉思起來。

凱儒·維達·哈德森透過馬可斯·羅貝爾收購了艾瑞奇—科瓦克斯的分子後,頭兩年是黃金時代。初步的短期測試成果非凡,實驗資料讓這些測試顯得更加精彩,艾瑞奇—科瓦克斯的團隊更成了科學界的熱門話題。KVH提供了專用的研究實驗室,一組技術人員,在第三世界國家到處實行臨床實驗,乘頭等艙飛機,住豪華大飯店,尊敬與鈔票多得是。

“對於行事隨意的科瓦克斯,這是她美夢成真的一天。她將會開著勞斯萊斯,會贏得諾貝爾獎,會成名發大財,會有很多很多男朋友。對於嚴肅的拉若而言,臨床實驗要符合科學要求,她們必須負起責任。她們兩人將在各個有罹患結核病之虞的種族與社會階層測試岱魄拉瑟。很多人的生命質量將因此獲得改善,有的人會因此得救。那樣的話就非常令人滿意。”

“對羅貝爾呢?”

她以不悅的眼神瞥了賈斯丁一眼,以苦瓜臉表示不願苟同。

“馬可斯希望成為有錢的聖人。他要勞斯萊斯,也要解救生靈。”

“所以說他要上帝也要獲利嘍。”賈斯丁輕輕暗示,不過她惟一的反應卻是拉下臉來。

“兩年後我發現了很不幸的結果。KVH的測試根本是唬人的。根本不符合科學精神。實驗設計的目的只是儘早讓岱魄拉瑟上市。有些副作用故意排除。一經發現,立刻改變測試計劃,讓副作用不再出現。”

“有哪些副作用?”

她恢復講課的口氣,既尖酸又傲慢。“進行不科學的實驗期間,觀察到的副作用很少,部分原因是科瓦克斯與羅貝爾過度熱情,第三世界國家的診所和醫療中心也一心一意想讓實驗出現好結果。此外,實驗也在重要醫學期刊中獲得知名意見領袖正面的評價,這些人並沒有對外表示他們與KVH有利益往來。事實上,這樣的文章都在溫哥華或巴塞爾寫好,只是由知名意見領袖簽名而已。上面只說此藥不適合少數生育年齡的婦女,且不適用的比率微乎其微,比如有些人會出現視力模糊的現象。有一些死亡的病例,不過他們以不科學的手法變動日期,讓死亡病例不包括在評估的時段裡。”

“難道沒有人抱怨嗎?”

這個問題激怒了她。“誰會抱怨?難道是那些靠著實驗賺錢的第三世界國家的醫生和醫療工作者嗎?還是那些營銷藥品的經銷商?他們才不希望坐失KVH旗下眾多藥品帶來的收益,丟了這個,整個公司可能因此倒閉。”

“病人呢?”

她對賈斯丁的感覺陷入了谷底。“多數病人都住在不民主的國家,當地體制非常腐敗,理論上,他們在被充分告知的情況下同意接受治療,換言之,他們的親筆簽名都能在同意書上找得到,就算他們看不懂同意書也照簽不誤。照法律規定,他們不準收受金錢,不過公司還是以車馬費和曠工費的方式大大方方地發給他們鈔票,也給他們免費東西吃,他們愛不釋手。而且,他們也很害怕。”

“怕製藥廠嗎?”

“怕所有人。如果有怨言,他們就會被威脅,對他們說小孩會收不到美國來的藥物,男人會進監牢。”

“可是你卻發出了怨言。”

“沒有,我沒有抱怨,我是抗議,用力去抗議。我發現岱魄拉瑟被當做安全藥品來推銷,而不是實驗中的藥品,我就到大學的科學會議上發表演說,準確描述出KVH不合乎道德的立場。我的演講不受歡迎。岱魄拉瑟是好藥。那不是重點。重點有三個。”她已經伸出三支修長的手指,“第一點,副作用在獲利的前提下被刻意隱瞞起來;第二點,全世界最窮的一群人被全世界最富的人拿來當做小白鼠;第三點,在企業恫嚇之下,以科學方式合法探討這些問題的辯論遭到鉗制。”

她收回手指,另一隻手探進袋子裡,取出一個亮面的藍色傳單,上面以大標題印著“KVH帶來了好訊息”。

岱魄拉瑟在治療結核病方面非常有效、安全、合乎經濟效益,能取代現有的結核藥物,已證明對新興國家有非凡的好處。

她拿回傳單,換上一份被揉得爛爛的律師信函。其中一段畫了線:

岱魄拉瑟的研究歷時多年,也為所有經過告知的病人接受,其實驗的設計與實行完全合乎道德。KVH並沒有在窮國與富國之間進行差別待遇。計劃進行中選擇的條件也完全合乎標準。KVH在醫療保健質量方面要求很高,廣受好評,當之無愧。

“怎麼沒有寫到科瓦克斯?”

“科瓦克斯完全是站在企業那一邊。她沒有人格可言。就是在科瓦克斯的協助之下,很多臨床資料不是被扭曲就是被隱瞞下來。”

“羅貝爾呢?”

“馬可斯是騎牆派。這對他來說很正常。在他自己的腦海裡,他已經成了全非洲的岱魄拉瑟酋長。不過他也很害怕,很羞愧。因此他才會有告白的舉動。”

“他的僱主是三蜂還是KVH?”

“如果是馬可斯的話,可能兩邊都叫老闆。他這個人很複雜。”

“那麼,KVH是用什麼方式來道氏陷害你的?”

“因為我當時太傻了。”拉若以很光榮的口吻重複著,讓先前強調的部分成為反證,“除非我是傻瓜,不然怎麼會同意簽約?KVH非常有禮貌、非常迷人、非常體貼、非常聰明。我人在巴塞爾時,他們派了兩個年輕人從溫哥華過來見我。我感到受寵若驚。就像你一樣,他們也送我玫瑰。我告訴他們,臨床實驗爛透了,他們也贊同。我告訴他們,應該不要把岱魄拉瑟宣傳成安全藥品,他們也贊同了。我告訴他們,有很多副作用都還沒有好好評估過。他們很欽佩我的勇氣。其中一人是諾夫哥羅德來的俄羅斯人。‘拉若,我們請你吃午餐,一起把這件事談清楚。’然後他們對我說,希望能帶我到道氏設計我自己針對岱魄拉瑟的臨床實驗。他們很明理,有別於他們的上司。正確的臨床實驗做得不夠多,這一點他們也接納了。來到道氏,我們就可以來進行實驗。這是我的藥。我引以為榮,他們也是。大學也很驕傲。我們之間協調得很融洽。道氏會歡迎我過去,KVH會幫我支付費用。道氏的地理位置對這種實驗很理想。我們有保留區來的印第安土著,對於舊型的結核病沒有抵抗力。我們也有來自溫哥華嬉皮族的多重抗藥菌株病例。對岱魄拉瑟來說,有這樣的組合是最完美不過的了。就是在這種安排的基礎上,我簽下了合約,接受了保密條款。我真傻。”她又重複一遍,還吸了一下鼻子,表示“事實證明一切”。

“KVH在溫哥華也有公司。”

“大得很哪,是他們在全球僅次於巴塞爾和西雅圖第三大的。這樣他們才能監視我。目的就是在這裡。在我嘴巴戴上口套控制我。我簽下了那份可惡的合約,高高興興去上班。去年我完成了研究,結果極為負面。我覺得有必要通知我父母,跟他們報告我對岱魄拉瑟可能導致的副作用的看法。身為醫生,我有一份神聖的職責。我也決定有責任讓全球醫療界知道這件事,方法就是在重要的期刊裡發表文章。這種期刊不喜歡刊載負面的見解。我本來就知道。我也知道期刊會邀請三位知名科學家來評論我的發現。這份期刊有所不知的是,這三位知名科學家才剛跟KVH西雅圖簽下鉅額合約,為其他疾病研究出生物科技的療法。他們立刻把我的意圖通知西雅圖,西雅圖也馬上通知了巴塞爾和溫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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