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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羅以眼角瞄到吉妲,看到她與她可能以前一輩子沒見過的標緻非洲人站在一起。像你那樣的美貌是一種罪過,他在腦海裡跟吉妲說,對特莎來說是個罪惡,對你來說亦然。佔據了像你這樣一副肉體的女人,煽動了男人的慾望,怎麼能不把肉體拿出來與人分享呢?然而當我對你指出這一點時——只是偶爾說出心中話而已,沒什麼噁心之意——你的眼睛瞪得老大,對著我氣乎乎用旁人聽得到的悄悄話命令我雙手放規矩一點,然後一氣之下拂袖而去,全程被超級大賤女愛蓮娜看在眼裡……他的遐想被一個臉色蒼白的禿頭男子打斷,這人看來是迷路了,跟在身邊的是一個六英尺高的亞馬遜女戰士,額頭上有劉海兒。

“哇,大使,大駕光臨,榮幸之至啊!”名字忘記了,不過該死的音樂那麼吵,有誰記得?他對格洛麗亞大吼,要她過來——“親愛的,見見新任瑞士大使,一個禮拜前才履新。很體貼地打電話來要跟波特問好!可憐的他結果找到我!妻子兩三個禮拜後才過來,對不對啊,大使?所以今天晚上他沒人管,哈哈!真高興見到你!我要招待其他客人,恕我不能多陪了!拜拜!”樂隊主唱在高歌,如果真能用高歌一詞來描述那種“叫春”方式的話。一手抓著麥克風,另一手則愛撫著麥克風的頂端。臀部扭得像是交歡時那樣激情暢快。

“老公,你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春情盪漾啊?”格洛麗亞旋風似的轉過他身邊時低聲說,摟著她的人是印度大使,“我有喲!”

有人端了一盤飲料經過。伍德羅以靈巧的身手放回空酒杯,自己換來滿滿的一杯。開開心心的摩裡森·穆剛波牽著格洛麗亞的手重返舞池。他這個人腐敗得恬不知恥,綽號是午餐部長。伍德羅以陰鬱的眼神四下張望,希望找到一個身材還算可以的人共舞。就是這種不像跳舞的舞蹈讓他火大。亂扭亂踱,展示重要部位。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女人遇到過的最笨拙最沒用的情人,讓他聯想到五歲以來就一直聽到的別這樣做<b>別那樣做以及“天呀,伍德羅”</b>。

“我說啊,我一輩子都在逃避自己!”他對著一臉狐疑的舞伴吼叫。對方是丹麥辣妹,是救濟工作者,姓費特還是費利特。“我一直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卻從來不曉得自己在追求什麼。你呢?我說啊,你呢?”她大笑,搖搖頭。“你是覺得我不是發瘋就是喝醉了,對不對?”他大喊。她點點頭。“好吧,你答錯了。以上皆是!”他記得是阿諾德·布盧姆的朋友。天啊,世界真小。那場表演,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一定是邊想邊講出來,在難以入耳的嘈雜聲中被她聽見,因為他看見她的眼睛往下看,聽見她說,“大概永遠不會結束吧。”眼神中帶有的虔誠,是善良的天主教徒為教皇保留的神情。再度一個人時,伍德羅往上游移動,朝一桌桌被震聾的難民走去,一群被噪音吵得失神的人圍在一起。是該吃點東西了。他解下蝴蝶結,掛在脖子上晃。

“我老爸以前常說,紳士的定義是,”他解釋給一個聽不太懂英文的黑珍珠聽,“會替自己系蝴蝶結的男人!”

吉妲在舞池一角佔據地盤,與兩個英國商會來的快樂非洲女孩在扭動骨盆,其他女孩也加入她們,形成一個魔女圈,整個樂團則站到舞臺邊緣,對著她們大唱耶、耶、耶。女孩子們互相擊掌,然後轉身互撞臀部,天知道這路上的左鄰右舍會怎麼講話,因為格洛麗亞並沒有全部邀請他們過來,否則整個帳篷必定會被走私軍火和毒品的人擠爆。這個笑話,伍德羅一定是跟兩個身穿原住民服裝、體型非常巨大的男人講過,而他們笑得樂不可支,因此伍德羅如法炮製,講給他們的女眷聽,而她們聽了也爆笑出來。

吉妲。她現在到底想幹什麼?和那天在辦事處時情景一模一樣。每次我看著她,她就移開視線。每一次我移開視線,她又看著我。這是我遇見過最可惡的一件事。伍德羅的想法一定是再度從口中溜出,因為穆薩葛俱樂部的一個姓梅多爾的討厭鬼立刻贊同,說如果年輕人決心要跳成那副德性,為什麼不乾脆在舞池上“嘿咻”起來算了?他的見解與伍德羅不謀而合,因此伍德羅對著梅多爾的耳朵大喊,這時黑天使穆斯達法和他正面相對,端端正正站在他面前,彷彿是想阻止伍德羅經過,只是伍德羅並不打算上哪裡去。伍德羅注意到穆斯達法手裡並沒有端任何東西,讓他覺得很不得體。如果格洛麗亞好心僱請這個可憐人來端酒奉茶,他幹嗎不去端酒奉茶?為什麼像我的內疚一樣逗留不走,手上只有一張摺好的紙,嘴裡對我說著聽不懂的話,活像金魚?

“他說他帶了信兒給你。”梅多爾大喊著。

“什麼?”

“非常私人,非常緊急的信件。有個漂亮女人無可救藥愛上你啦。”

“穆斯達法真的那樣說嗎?”

“什麼?”

“我說,穆斯達法真的那樣說嗎?”

“她長得什麼樣,你難道不想去一探究竟?說不定是你老婆喲!”梅多爾吼叫著,逐漸陷入歇斯底里狀態。

或者是吉妲,伍德羅心想,抱著荒謬的遐思。

他踏出半步,穆斯達法又跟過來,肩膀靠近伍德羅,如此從梅多爾的角度來看,兩人像是弓著背在風中點菸。伍德羅伸出手,穆斯達法畢恭畢敬將信放在他掌心裡。A4白紙,摺疊成小張。

“謝謝你,穆斯達法。”伍德羅大喊,意思是給我滾蛋。

不過穆斯達法杵在那裡不走,以眼神命令伍德羅開啟看。好吧,可惡,乖乖站著。反正你又看不懂英文,連講也不會講。他開啟紙。計算機打字,沒有簽名。

親愛的長官:

我手中握有一份你寫給特莎·奎爾夫人邀請她一同私奔的信。穆斯達法會帶你過來見我。請別告訴任何人,立刻前來,否則我迫不得已,會在其他地方處理這封信。

沒有簽名。

鎮暴警察的水柱猛然噴出,這正是伍德羅的感受,全身因此溼透冰冷,頓時酒醒。一個往絞刑臺前進的人,心事錯綜複雜,而肚子裡灌滿了自己買的免稅威士忌的伍德羅也不例外。他懷疑他和穆斯達法之間的互動沒有逃過格洛麗亞的注意,而這樣的懷疑很正確:舞會的時候,她再也不會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所以他對著另一邊的太太揮揮手讓她安心,以唇形表示“沒問題”,然後順從地跟在穆斯達法身後前進。他一面走,一面與吉妲的眼神今晚首度正面交接,發現她的眼神帶有算計的意味。

這個時候,他努力臆測著向他勒索的人是誰,將這個人的身份與在場的藍衣警察聯想在一起。他的道理如下:藍衣警察曾經進入奎爾夫婦的家搜尋,發現了伍德羅自己沒找到的東西。其中一個警察把信藏進口袋,伺機而動。如今機會來了。

也幾乎是在同時,他腦海裡浮現了第二種可能。羅布或萊斯莉,或是兩人合作,因為被迫放棄追查轟動一時的兇殺案,決定要大撈一筆。可是為什麼利用此時此地?幾種可能性之中,他也將蒂姆·多諾霍包括在內,然而那是因為他儘管年邁卻活力充沛,伍德羅信不過他。就在今天晚上,多諾霍與戴滿珠寶的老婆莫德坐在帳篷裡最陰暗的角落,依伍德羅來看,他來到這裡不懷好意,不值得信賴。

這個時候,伍德羅對周圍事物注意得很仔細,猶如飛機遇上亂流時找尋緊急逃生門一般:帳篷釘沒釘好,帳篷繩鬆垮——天啊,起了陣小小的微風就能把整個帳篷掀掉!——帳篷內走道的椰墊滿是泥濘,如果有人踩到滑一跤,一定會害我吃上官司!——低地的門口沒人看守——可惡的小偷可能早已清光了整棟房子,我們事先一定沒有料到。

他繞過廚房邊緣,發現一大幫閒雜人等,令他心神不寧起來。這堆逐飯菜而居的人聚集到他家,希望能從自助餐桌撿到剩菜,他們圍著防風燈坐著,活像倫勃朗畫中的情景。一定有十幾個,不止,他憤憤不平地想著。另外大概有二十個小孩露天睡在地板上,其實只有六個啦。藍衣警察在廚房餐桌上又喝又睡的,夾克和手槍吊在椅背上,他看到後同樣感到憤慨。然而,從他們的情況看來,他相信手裡摺好這封信的作者一定不是他們。

穆斯達法從後面樓梯走出廚房,伸手以手電筒照亮大廳帶路,來到前門。菲利普和哈利!伍德羅想起兒子不禁陡然恐懼起來。天堂的上帝啊,萬一被他們看到的話。可是,他們看到會作何感想?身穿晚禮服的父親,鬆開黑色蝴蝶結掛在脖子上。他們怎麼可能想到蝴蝶結鬆開,是為了方便接受絞刑?更何況——他現在想起——格洛麗亞早已拜託朋友今晚幫忙照顧小孩。她在舞會上看過太多外交官家庭的小孩,不願意菲利普與哈利被他們帶壞。

穆斯達法開著前門,以手電筒對著車道揮舞。伍德羅走到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格洛麗亞為了講求浪漫效果,特地關掉外面的電燈,在沙包上排出幾道蠟燭,結果多數很神秘地熄滅了。找菲利普來問話。他最近喜歡在家裡搗蛋當做消遣。今晚夜色宜人,不過伍德羅沒有心情欣賞星空。穆斯達法快步走向大門,酷似鬼火一般,以手電筒示意他前進。巴魯亞族守門人開啟大門,他的親戚以慣有的濃厚興趣觀察著伍德羅。馬路兩旁停了車子,看守人不是在路旁打瞌睡,就是湊著小火彼此喃喃聊天。有司機的賓士,有看守人的賓士,有狼狗的賓士,以及一群經常出現的部落民眾,無所事事,眼睜睜看著人生流逝。在外面聽,樂隊的嘈雜聲與在帳篷裡聽同樣大得可怕。明天接到兩三個正式投訴的話,伍德羅也不會太驚訝。住在十二號的那幾個做船運生意的比利時人,如果你家小狗在他家的空氣領域中放個屁,他們就會馬上告你。

穆斯達法停在吉妲的車子前。伍德羅對這輛車很熟。經常從他辦公室窗戶安心看著,通常是拿著酒杯欣賞。小小的日本車,又小又矮,她扭著身體坐進去時,伍德羅能想像成她在穿泳裝的模樣。可是,我們停在這裡做什麼?他以眼神質問著穆斯達法。吉妲的車子跟我被勒索有什麼關係?他開始思考自己以現有的現金來算值多少錢。他們要的是幾百嗎?還是幾千?還是幾萬?這樣的話,他不得不跟格洛麗亞借錢,可是,藉口應該怎麼編才好?算了,只是錢嘛。吉妲的車子停在距離路燈儘量遠的地方。停電了,所以路燈也沒亮,不過永遠也不知道供電何時能恢復。他算出自己身上大約有價值八十英鎊的肯亞先令。這個數字,能塞住多少大嘴巴?他開始思考談判的策略。以買方來說,他具有什麼約束力?他能獲得什麼樣的保證,勒索的人怎樣才不會六個月後或六年後再來一次?去找佩萊格里,他心想,聯想到一連串苦中作樂的笑話:問伯納德怎麼把牙膏擠回去。

<b>除非。</b>

伍德羅在溺水時抓住最瘋狂的一把稻草。

吉妲!

偷走情書的人是吉妲!或者更有可能的是,特莎交給吉妲保管!吉妲派穆斯達法來晚宴拖走我,準備懲罰我在愛蓮娜的舞會上對她做的事。看吧,她果然在車上!坐在駕駛座,等著我!她從我家後面溜出來,坐在車子裡,我的部屬,等著勒索我!

他精神大振,只可惜曇花一現。如果是吉妲的話,我們可以談條件。要談過她,我可沒問題。也許要談的不只是條件。她想傷害我的慾望,其實反過來只是不同的慾望,更具建設性的慾望。

但是車上的人不是吉妲。不管裡面的人是誰,絕對是男性沒錯。是吉妲的司機嘍?她固定的男朋友,舞會過後開車來接她回家,以免被別人追走?前面乘客座的車門開著。在穆斯達法無動於衷的注視下,伍德羅彎腰上車。不像是在穿泳裝,不適合伍德羅。比較像在遊園會時鑽進碰碰車,坐在兒子旁邊。他上車後,穆斯達法關上車門。車子搖動一下,坐在駕駛座的人沒有動靜。他穿的上衣是非洲都市人穿的衣服,不顧暑氣逼人,依瑞士聖莫里茨風格的打扮,黑色連帽花呢厚夾克,羊毛扁帽,低戴到額頭。這個人是黑是白?伍德羅吸了一口氣,卻沒有聞到非洲的香甜味。

“音樂很不錯,桑迪。”賈斯丁悄悄說,一面伸手去發動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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