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勒卡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3,莫斯科情人,約翰·勒卡雷,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我們這些幹情報的老手們經常會說:“情報作業是不可能一個笑話都不鬧的。”作業規模越大,鬧笑話的機會也越多。根據本單位由來已久的慣例,由於這個星期圍捕巴託洛梅,也就是巴雷·斯科特·布萊爾的行動屢遭挫折,因此我們也就投注了更多的人力。而蘇俄司來的布拉克這些科班出身的新手,已經學會了在找到巴雷這個人以前,就先仇視他。

找他找了五天,他們認為除了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以外,可以說對他已瞭如指掌了。他們知道他出身於一個思想開放的家庭,父母讓他接受昂貴的教育,但是兩樣都沒有結出善果。他們也知道他結過幾次婚,最後都離了。他們還知道在卡姆登鎮有家咖啡店,他常在那兒與一些到店裡閒逛的混混下棋。即使他是過錯一方,他們仍然告訴一位專辦離婚的律師維克婁說他是正人君子。他們借用了一些老掉牙的藉口,在霍夫找到了他的一個姐姐,也探出了她對他的絕望。此外,他們還在漢普斯特德找到一位跟他有書信往來的商人,在格雷丹找到他已經出嫁的女兒,她對父親非常崇拜。接著,他們又在城裡找到了他一個兒子,他則絕口不提父親的事。

他們也約談了幾個他曾經偶爾加入的三流薩克斯爵士樂團的人、一家他曾經造訪過的醫院裡的社工人員和一位在肯帝希鎮的教區牧師。他曾在這兒唱過男高音,讓大家刮目相看。這位牧師笑嘻嘻地說:“他唱起歌來真是好聽。”但是他們在老帕爾弗萊的幫助下想竊聽巴雷的電話,多聽聽他那美妙的聲音,卻什麼也沒聽著,因為他沒有付電話費。

他們甚至還在我們自己的記錄裡找到了,或者應該說是那一位美國人幫我們找到了一點兒線索,但也沒有多大用處。因為結果顯示,在六十年代早期,那個凡是具有雙重姓氏的英國人都有可能被情報單位召去的時代,巴雷的檔案曾經被轉到紐約,接受一項只有單方面受尊重的雙邊安全協定所規定的調查。憤怒的布拉克又到中央戶籍處查證了一次。起先,對方否認自己有巴雷的任何資料。之後,他們從一個預備錄入電腦的白色索引櫃中取出了他的卡片,並且根據這張白色卡片,找到了一個白色檔案,檔案中存有原始的調查表格和回函。布拉克趕忙衝進奈德的辦公室,好像他已經找到解開一切謎題的線索。年齡:二十二!嗜好:看電影和聽音樂!從事的運動:無!考慮他的理由:有一位名叫李昂諾的表兄在近衛軍服役!

這件事卻無回報可言。徵募來的一位幹事曾請他吃午飯,並在他的檔案上用章蓋了“無進一步行動”,然後再親手加了“至今”兩字在前頭。

不過,這段二十年前的離奇插曲卻使他們對他的態度多少產生了一點偏差,就好像他們一度曾為了他父親薩里斯伯裡·布萊爾居然會與左翼分子有過牽連,而感到耿耿於懷。這項發現破壞了巴雷在他們心中的獨立性。不過奈德可不會如此,因為奈德個性較沉穩。但是在布拉克和其他年輕幹員心中,確實是破壞了。這使他們感到欠他一份情,因為他們對這一個神秘人物可崇拜不成了。

巴雷那不堪入目的車子又讓他們栽了一次筋斗。警察在列克山公園發現它非法停在那兒,保險槓已凹陷,駕照過期。另外,放手套的抽屜裡有半瓶酒和一隻手套,手套中還躺著一疊巴雷寫的情書。四周的居民已經接連好幾個星期在抱怨這輛車了。

“你要我拖走它?踢它?登記?還是把它送去壓扁算了?”那位交通督察在電話裡直等著奈德的指示。

“算了!”奈德沒精打采地回答。不過他和布拉克還是趕往了現場,希望在絕望中能再找到一絲線索。結果,他們發現,那些情書是他寫給公園一位女士的。但她向他們表示,她絕不知道巴雷現在人在何處。

一直到了下個星期四,當奈德耐心地查閱巴雷當月份的銀行借貸表時,才發現在透支欄內有一項每年四期的固定匯票,支付一百多鎊給里斯本一家房地產公司再轉交某人。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邊看借貸表,邊脫口而出了一句平常不會講的粗話。之後,他趕緊打電話給旅遊部,要他們查一查從加維及希思羅機場起飛的班機。當旅遊部回了他電話後,他又爆了一遍粗口。他們找到了。之前馬不停蹄地打電話,約談,到處求人,試了各種渠道,查閱各種名冊,發電報給全世界大半與英國友好的國家首都,他們那趾高氣揚的檔案部門還在美國人面前卑躬屈膝,但是他們所約談過的、所做過的調查,都沒有披露一個他們所需要知道的事實,一個極其重要的、絕對不能錯過的關鍵性資料:十年前,巴雷意外地從一位遠方嬸嬸那裡繼承了一筆數千英鎊的遺產,於是就用這筆錢在里斯本為自己購置了一棟破舊的小屋。從此,他為求減輕心靈上的各種負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跑到這兒休息一陣子。也許他考慮過在康瓦爾、普羅旺斯或廷巴克圖買房子,但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他迷上了里斯本。於是乎他就在水邊一塊粗糙的公園用地附近,一處漁市場的旁邊,為自己找著了這處憩息之所。

就在他們發現這件事之後,整個蘇俄司充滿了一種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而布拉克那張瘦削的臉龐上則現出一種氣急敗壞的憤怒。

“這些日子,我們有誰在里斯本負責?”奈德的語調輕柔得就像夏天的和風。

然後,他打了電話給老帕爾弗萊(亦即哈瑞),要他隨時待命。這種景況,真是應了漢娜的話了。

當米利都走進來找他的時候,巴雷正坐在吧檯邊的凳子上,口沫橫飛地向一位喝得爛醉如泥、名叫格雷夫斯的人述說著人性。他的全名是亞瑟·溫斯婁·格雷夫斯,是一位移居國外的炮兵上校,後來被記在優先考慮的名單上,成為巴雷的關係人之一。這是他在歷史上惟一記上的一筆,但他卻永遠也不會知道。巴雷那長而柔軟的背向後弓著,離那一扇開啟的門很遠,門外是院子,年約三十的胖小子米利都因此得以在有所動作前先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他追查巴雷有半天了,到處都撲空。每落空一次,他心中的氣憤便添了幾分:譬如就在離此不到五分鐘路程的巴雷公寓裡,一位操普通口音的英國女人隔著信箱對他說話,可把他給氣死了。而在大英圖書館裡,那位女圖書館員告訴他說巴雷今天一整個下午都在閒晃。雖然當面問她,她不承認,但語意中已明顯地暗示出巴雷是個醉鬼。當他追查到愛斯托里爾一處令人嫌惡的都鐸式酒館時,巴雷卻早在半個小時前就離去了,他在晚餐時還和大夥兒又喝又鬧。

那間旅舍(也許該稱它為小客棧)是一間老舊的修道院,它是英國人喜歡去的地方。為了走到那兒,米利都還得攀登一條既老舊又懸垂著藤蔓的梯道。他爬上去之後,四處仔細地檢視一下,然後又不得不趕緊下來,叫布拉克跑(“我是說真的跑”)到轉角的咖啡店打電話給奈德,然後再回來攀爬。這就是他為什麼會老是感到氣喘吁吁,甚至有被人耍的感覺。沁涼的沙岩和新磨的咖啡味混雜著夜間植物的氣味迎面撲來,但米利都對這些氣味一點兒都不感興趣,他最需要的是空氣。遠處的電車聲和船舶的汽笛聲,是惟一與巴雷的獨角戲互相唱和的背景音樂,米利都卻對它們一無所覺。

“盲童是不會嚼東西的,格雷夫斯,我親愛的老魔術師!”巴雷把他那像蜘蛛腳般的食指指尖放在這位上校的肚臍眼上,手肘擱在吧檯上一盤未盡的棋盤上,耐心地解釋給這位上校聽,“這是經過科學證明的事實,格雷夫斯,瞎眼的兒童需要人教才會吃東西。到這兒來,閉上你的眼睛。”

巴雷用雙手輕輕地托住他的頭,扶著他靠過來,然後開啟他的嘴巴,放進幾粒腰果。“就當你是個孩子,照著我的吩咐做,咬啊、咬啊!小心!不要咬到舌頭,咬啊!再來一遍。”

這當兒,米利都覺得該他上場了,於是堆起親切的笑容,一腳踏進了酒吧。而在入口的兩旁各豎著一個真人大小、穿著宮廷服飾的黑白混血女人雕像,著實把他嚇了一跳。“頭髮是茶色的,眼珠是綠色的。”他在心裡打量著,一邊把巴雷當馬一樣徹頭徹尾地審視一番:身高六尺整,鬍鬚颳得挺乾淨,講話有條理,身材細瘦,衣著怪異。怪異!簡直是笑話!矮胖的米利都心想,他仍然喘息著端詳巴雷身上穿的麻制叢林夾克、灰色的法蘭絨長褲和涼鞋。在倫敦的那些傻瓜會指望他在里斯本炎熱的夜晚穿些什麼?難道是貂皮大衣不成?

“呃,對不起!”米利都神色愉快地開口,“我正在找人,能否請你幫幫忙?”

“你要找的是我老孃的屁股,是吧?!”巴雷一邊回答,一邊小心地把那位上校的頭扶正,“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我很抱歉!但我認為你應該是巴託洛梅·斯科特·布萊爾先生。”米利都說,“對嗎?”

巴雷一邊用手抓住那位上校的衣領以防發生意外,一邊小心地在凳子上轉了半圈,上下打量著米利都,先從鞋子看起,一直看到他堆笑的臉。

“我叫米利都,是從大使館來的。我是這裡的商務二等秘書。我非常抱歉,我們從聯絡處接到了關於你的一份緊急電報。我們認為你最好馬上看看這封電報,可以嗎?”

之後,愚蠢的米利都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動作,由他這麼胖的人做起來,更是讓人覺得特異。他晃了一晃臂膀,用手蓋住頭,好像是要確定他的腦袋和頭髮都待在原位。這胖子在如此矮的房間裡做了這樣誇張的動作,使得原本沉醉未醒的巴雷一下子就驚醒過來。

“老兄!你是說,有人死了?”他問道,臉上笑容緊繃,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噢!我的老兄,請不要這麼緊張!這只是一封商業電報,不是領事館的,否則它怎會從我們的聯絡處傳過來?”他盡力在臉上裝出安慰他的笑容。

但是巴雷一點兒都不為所動,他仍然要追究到底。“那麼,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問。

“沒什麼。”米利都心虛地回答,“是一份很緊急的電報,不完全是私人的,只是一封外交電報而已。”

“那麼,是誰那麼急?”

“誰都不是,我不能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告訴你。它是機密,只准你我過目的。”

他們忘了描述他的眼鏡了,米利都一邊回看他一眼,一邊徑自想著。他戴一副圓的黑框眼鏡。對他的眼睛來說,太小了點兒。一皺眉頭,眼鏡就會滑到鼻尖,而他就從那兒看著你。

“如果有人要還債,就算等到星期一又何妨?”巴雷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著上校。“鬆開你的腰帶,米利都先生,跟這些髒鬼喝一杯如何?”

米利都也許並不瘦,也不高,但他也是個能控制場面的人,會玩弄詭計,一點也不輸給其他的胖子。需要的時候,他也會發火,會像山洪暴發一樣,一發就不可收拾。

“你給我聽著!斯科特·布萊爾!老實說,這本不關我屁事.我可不是一個當差跑腿的;我是個外交官,我有我的地位。我花了老半天的時間到處找你,外頭有一輛車子和一位跟班等著我,我可沒有義務把整天時間耗在你身上。”

如果不是那位上校仗義執言,他們之間還有得瞧呢!他肩膀往後一挺,下顎往後一縮,嘴角現出正氣凜然的樣子。“巴雷!這是女王陛下的恩詔呀!”他吼道,“大使館是地方聯絡處,他們的邀請也就是命令。你不可以有辱陛下的寵詔。”

“但是他又不是陛下啊!”巴雷耐心地反駁道,“他又沒戴皇冠。”

米利都想著要不要召喚布拉克。他儘量做出勝利的笑容,但巴雷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壁爐上,前面有個花瓶擋在空空的爐架前,裡頭的花都已經幹了。米利都喊他:“都好了嗎?”好像是叫他的太太,想看看晚宴準備好了沒有。但巴雷憔悴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瓶已經枯死了的花上面,好似在那些花朵上看到了他的人生,看到他此生走過的荒唐道路和做過的一切錯事。就在米利都正要放棄希望的時候,巴雷開始把他的“垃圾”都裝進了叢林夾克的口袋裡。他動作幹練,好像是要上山狩獵一樣。他的東西包括一個變形的皮夾,裡面塞滿沒有兌現的支票和作廢了的信用卡;一份發了黴且使用過度的護照;此外,他隨身還攜帶筆記本和鉛筆,用來在清醒時記下他酒醉講過的珠璣之言。做完這一切,他掏出一張大鈔放在吧檯上,好像他此後很久都不會再需要用錢一樣。

“曼紐,幫上校打個的。我的意思是幫他走下臺階,坐上後座,幫他付車費。都做完了,就把找零留著。再見了!格雷夫斯,今天談得真開心。”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聯姻後老公失憶了

張萬予

驚蟄

懷愫

高手下山:五個師姐太寵我

魔術本師

神拳

老舍

穿書後我又穿回來了

懶就

校草獨寵!首席魅少太強勢

諾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