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勒卡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5,莫斯科情人,約翰·勒卡雷,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我們已經移到了奈德和巴雷最初談話的那個圖書室。布拉克已經在那兒佈置了一個銀幕和幻燈機。他把椅子擺成馬蹄形。在他的腦海中,每張椅子都是專為某個特定的人設立的。布拉克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他和所有心懷鬼胎的人一樣,總喜歡出一些怪點子。他也從監聽裝置裡聽到了我們之間的談話。雖然他很不喜歡巴雷,但他暗淡無神的眼眸裡還是流露出一股興奮的神采。巴雷懶洋洋地坐在鮑勃和克萊福之間,深深地陷入了沉思。在這個秘密的審訊裡,他是個沮喪的貴賓。布拉克開啟那臺幻燈機的時候,我正從側面端視著他的臉龐。他先是低頭沉思,繼而在第一張幻燈片打到銀幕上的當兒,猛然地抬起頭,瞪視著銀幕。奈德就坐在我旁邊,一語不發,但我可以感覺得出他剋制著強烈的興奮。二十個男性臉孔一一地跳過了我們的視線,其中大部分是蘇聯的科學家,這些人都以快速的步伐參觀位於倫敦的檔案室,而中情局也被認為有辦法取得藍鳥的資料。有些人的照片出現不止一次,有的前一張是留有鬍子的,下一張裡鬍子又刮掉了。照片中的某些人比他們的實際年齡年輕了二十歲,這是因為從這些人的檔案資料中也只能找到他們二十年前的照片的緣故。

“都不在這些照片裡面。”當所有準備好的照片都放映完後,巴雷對他們宣稱。突然,他把手插進了頭髮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鮑勃就是不相信他所講的。他懷疑你的時候和相信你的時候一樣都面露笑容。

“巴雷,你難道就這麼有把握,連一點兒轉寰的餘地都沒有嗎?你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你喝得爛醉如泥,記得嗎?我自己也曾經醉過,當時連我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起來了呢!”

“真的一個也沒有,老兄。”巴雷說著,又陷入沉思。

現在輪到卡佳了,不過巴雷並不知情。鮑勃很謹慎地把場面轉換到她的身上。中情局的現場拍攝技巧真是相當地道。

“巴雷,這是在莫斯科出版展覽會上的一些男男女女。”他乘著布拉克準備放第一張幻燈片的時候故意若無其事地說著,“他們都是你在蘇聯旅行時可能碰過面的人,譬如說是在接待處、書展、身邊來來去去的人等等。如果你看到任何人,是你曾經見過的,就請他停下來。”

“我的天哪!那是李諾拉!”鮑勃還沒講完,巴雷就很高興地指給他看。此時,銀幕上是一個非常結實的女人,她有一片像足球場一樣的背。照片中,她正漫步於一條柏油路上。“藍妮是SK的重要人物。”巴雷補充著說。

“SK?”克萊福脫口而出,就好像他才挖出一個地下的秘密社團。

“是全蘇圖書進口代理公司的簡稱。SK是蘇聯訂購及經銷外國圖書的總部。至於他們訂購的書會不會到那兒,是另一回事。藍妮是個有趣的人。”

“知道她的另一個名字嗎?”

“西諾維娃。”

鮑勃以笑容證實了他說得沒錯。

他們又放了幾張給他看,而他挑出來的都是他們知道他知道的。但是,當他們把放給尼基看的那一張卡佳的照片,就是那張卡佳穿著大衣,頭髮梳了上去,手中拿著手提袋下樓梯的照片給他看的時候,巴雷卻說:“跳過去。”他的反應與剛才觀看那些他不認識的人,是一樣的。

但鮑勃此時感到非常挫敗,他說:“請暫停在這裡!”語氣是如此的不悅,即使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孩也知道這幀照片具有特殊的重要性。

因此,布拉克停住了,我們也跟著屏住呼吸,停頓在那兒。

“巴雷,這位有一頭黑髮、大眼睛的女孩是莫斯科十月出版公司的人。她的英語說得非常好,一如你和歌德一樣。據我們瞭解,她是一位編輯,專門負責稽核蘇聯出版品的英語翻譯。怎麼,沒有印象嗎?”

“我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會碰上她。”巴雷說。

就在這時,克萊福向我點了點頭,把他交給了我。交給你了,帕爾弗萊,他是你的保證人,嚇一嚇他。

我在做教化的工作時,總是會用一種很特別的聲音。它特別的程度,理當可以把結婚宣誓時的恐懼都給凝結起來才對,但我並不喜歡這種聲音,因為漢娜討厭這種聲音。如果我的職業要我穿上一件假冒的白色外衣,那麼,此時就是我給病人注射那一針毒劑的時候了。但是那一晚,就在我單獨與他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卻選擇了一種更具保護色彩的聲調,並且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也許甚至可以說是返老還童的帕爾弗萊,也是一個漢娜曾經發誓過一定要戰勝的帕爾弗萊。我對巴雷講話的時候,不是將他看成一名緩刑犯,而是把他當做朋友一樣,並且先給予一番警告。

現在我們就要談交易了,我說。儘量用我能夠想得出來的非專業術語。現在我們要在你的頸子上套上一個圈套,你得小心了!得好好考慮才行。

面對其他人的時候,我都是要他們坐著。這次,我讓巴雷站起來隨意走動。因為我看得出,他站起身來揹著手、踱著步,要比他坐著來得自在。感情用事,即使為時極為短暫,也是很危險的。但是,並不是英國所有勞什子的法律都可以阻止我這麼做。

當我瞬間對他生了好感之際,我才注意到一些事,是我在人多時未曾留意到的。我注意到他的身體是如何地遠離我,就好像他在刻意抵擋他那已經根深蒂固的習性,免得自己一受到別人的要挾,便會不由自主地屈從。還有,我也注意到他的胳膊,無論他自己是多麼想要駕馭它們,它們還是不住地顫動著,好像是死命地想從一件禁錮它們、讓它們不得自由的制服中掙脫出來。

除此以外,我又想到自己目前所遭遇的挫折。到現在我還不能在夠近的距離內觀察他,而必須在他不停地來回穿梭、走過一面鏡子前方的時候,才能利用瞬間瞄他一眼。即使時至今日,他在我的感覺裡,距離仍然十分遙遠。

我也注意到,在他時而注意聆聽我的訓誡,時而心神他往、悠遊於九霄雲外之時,其內心所隱現的掙扎和淒涼。往往在聽我講完兩點之後,就兀自跑開去消化它們,而每次他這麼做的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正面對一個強有力的後背,這個後背行將屈從於他那頑抗不羈的前半身。

我也注意到,當他回到我身邊的時候,眼睛裡一點也沒有其他那些聽了我這一席充滿智慧話語的人所顯露出來的卑躬屈膝、令我看了都覺噁心的眼神。他沒被我的話給嚇著,甚至可以說,我的話可能壓根兒都未觸及其內心。相反,他的雙眸倒令我覺得很不自在,就像他頭一次見到我、打量我的那個時候的感覺一樣。他那雙眼睛太真實、太清澈,也太沒有武裝,即使他再怎麼揮舞雙拳,都無法保護它們。我覺得,我或任何人都有可能填塞進它們裡面,並且將他佔為己有。但這種感覺卻令我吃驚,彷彿變成一種對我的威脅,甚至讓我擔心本身的安全。

我想到了他的檔案。在漫長的一生中,他行行走走,真可以說是撞得頭破血流。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毀滅自己。然而他又是這麼不在乎。他求學的記錄真是可怕,那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名聲,居然是用打架換來的。打到最後,他連下顎都被打破了,被送到學校的醫務室。後來因為讀經時喝醉酒,而被校方開除。“我前一天晚上就喝醉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結果,他還是免不了一番訓誡,然後被開除學籍。

我想,如果我能夠想出一些他曾經犯過的滔天大罪,就準能把他嚇個半死,對他和我來說則方便多了。也不會像現在,雖然費盡了氣力,仍然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但是奈德已經把他一生的記錄都給了我,包括他的健康記錄及他怎麼一擲千金、如何玩女人、娶了多少個太太、生了多少個兒女。他缺點雖多,但卻絕非大奸巨惡之人。也許,這就足以詮釋他這個人。也許,他一直追求著徜徉在浩瀚大海里的夢想,因此才不惜一而再、再而三以己身去撞擊人生道路上的岩石,以此向造物主抗議,用以換取更大的際遇,或就請上帝再也不要去煩他?但是,話說回來,果真讓他如願以償,他還會不會奮不顧身,撞得滿身是血?

突然,在我根本還來不及覺察的時候,我們的角色已經主客易位了。他站在我的面前,向下俯視著我。大夥兒都還等在圖書室裡,而我也已經聽到他們不耐煩的聲音。宣告書就擺在我的桌前,但他此刻在讀的是我,而非那份宣告書。

“那麼,你有何問題沒有?”我抬起頭望著他老高的面孔問道,“你在簽字以前還需要知道些什麼?”我自始至終都用那種特別的腔調,為的是要保護自己。

他起先還有一點迷迷糊糊的,然後就開始覺得好笑起來。“為什麼問我呢?你自己不是有更多的答案想告訴我嗎?”

“這是一項不公平的交易,”我很鄭重地警告他,“你已經身不由己地承受了一個大秘密。你雖然沒有特意要去知道它,但既然知道了,你就無法擺脫它。就你所知道的,已經足夠使一個人,也許還外加一個女人為你喪命。這種情況,讓你產生了一個需要保密的身份,也帶來了一個逃脫不掉的義務。”

上帝啊!幫助我,我又想到了漢娜。他已經喚起了漢娜在我內心深處所種下的痛楚,彷彿她是個剛癒合的傷痕。

他聳聳肩,似乎把負擔卸得一乾二淨。“我不知道我到底知道些什麼?”他說。

有人在重重地敲打著門了。

“要你這麼做的意義在於:對方可能想要告訴你更多的事。”我說。我的態度比起剛才又軟化了許多,因為我要讓他知道我在替他著想,“你所知道的,也許只是個開頭,他們希望你去發現更多的東西。”

他終於簽了字,是連看都沒看就簽了的。他像一個夢魘般的客戶。他可能把自己的命都給籤掉了還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們在門外敲門,但我還是在證人欄中籤上我的名字。

“多謝了!”他說。

“嗯!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收好筆,心裡想著:我終於讓他就範了。克萊福和其餘的人進來了。此時我的心裡有了一股冰冷的勝利感。他雖狡猾,但我還是讓他簽了字。

然而,我的另一半卻是處在羞愧和不可思議的掛慮之外,感覺到我已經在我們自己的陣營內點燃了一把火。從此刻開始,誰也不知道這把火將會如何蔓延開來,更沒有人知道會有什麼人能將它撲滅。

下一幕惟一可以稱道的是它的簡短。想到鮑勃,我心中就難過了起來。他既非狡猾之人,亦非頑固之輩。他有話就會直說,但這也並非是什麼罪過,即使是對幹情報的他而言。與奈德和克萊福比較起來,他較像前者。而且,其作風也比較接近英國情報局,而不像蘭利的美國情報局。有一段時期,蘭利曾擁有許多像鮑勃之類的人,而且比他更為優秀。

“巴雷,截至目前你對歌德所提供的情報性質如何,有沒有什麼概念?我指的是那份情報的全部內容。你需要我再詳細解釋嗎?”鮑勃問話的方式怪怪的,不過臉上還是堆出了他慣有的笑容。

我記得,莊尼曾對尼基提出過相同的問題,並且,那一次他還因管人閒事而吃了苦頭呢!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聯姻後老公失憶了

張萬予

驚蟄

懷愫

高手下山:五個師姐太寵我

魔術本師

神拳

老舍

穿書後我又穿回來了

懶就

校草獨寵!首席魅少太強勢

諾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