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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話中那含糊不清的真理漸漸地顯現出來。雖然我對此的領悟不是很正確,但在我們的秘密世界中,通常是如此的。

傍晚六點鐘,有人看見巴雷走出全蘇版權協會辦公室的大門。我們在螢幕上得知這件事情,都擔心他可能喝醉了。我們這樣的憂慮不是沒有原因的:薩巴提尼自己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而在那種大家喝伏特加歡送巴雷的場面,他能不開懷痛飲嗎?巴雷出來了,是薩巴提尼和他一起出來的。他們在門口熱情地擁抱,薩巴提尼的臉紅著,舉止有些興奮;但巴雷卻顯得僵硬多了。由於監視人員都擔心他可能醉了,於是就興起了一個怪念頭,把他當時的模樣給拍攝了下來——就好像只要把那一刻給凍結起來,巴雷就會被弄醒。並且,由於這是巴雷在檔案上的最後一張照片,由此你就可以想像我們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心力。巴雷雙手抱著薩巴提尼,兩人緊抱著,最起碼巴雷是的。在我的想法裡,巴雷把這個可憐人緊緊地抱住,是要給他勇氣,讓他能守住買賣中他的那一半。照片中的建築顏色看起來很怪異。全蘇版權協會的辦公室是在莫斯科中央地區的波沙亞布隆那亞街上,以前原本是一個學校。我猜想它大約建於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有許多大型的窗戶和塗了灰泥的門面,這種灰泥在那個年代裡,都是漆成粉紅色的。但在照片裡,大概是因落日餘暉照映的關係吧,它倒呈現出一種火焰般的橘紅色澤。於是乎,這兩個擁抱在一起的大男人就被籠罩在一圈紅色閃光燈一樣的光圈裡。有一位監視人員甚至以要拜訪附設自助餐廳為藉口,而進入穿堂,預備從背面照一張照片,但一個高個子擋在他面前,看著人行道上的這幅景色。我們沒有人認得他。報攤上,有一個人,也是個兒高高的,正拿著一個馬克杯在喝酒,但不確信他的雙眼有否轉到外面那兩個正互相擁抱的人身上。

監視巴雷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巴雷待在全蘇版權協會的那兩個小時之中,進進出出那棟建築物的眾多人物。他們又怎麼能夠呢?他們根本就無從得知這些人是來買版權的,還是來買秘密的。

巴雷回到了旅館,在酒吧裡和一大堆出版界的同行喝酒。亨西格也在這些人中間。他向倫敦證實了巴雷不但沒有喝醉,相反,他的思路還頗為清晰。他的這番證實,讓倫敦的人頓覺心安許多。

巴雷的確提過,他是在等待薩巴提尼的一名外務員的電話——“我們仍然想要撮合橫越西伯利亞鐵路的那件事。”就在晚上七點鐘的時候,他忽然說餓了,所以亨西格和維克婁就帶他到日本料理餐廳去進食。同行的還有西門舒斯特公司的幾位標緻女孩子。維克婁希望借她們的陪伴,能夠舒解巴雷的緊張情緒。

餐桌上的巴雷表現得是如此的機智幽默,讓那些女孩們個個對他另眼相看,於是乎一致要求他陪她們去國際旅館,因為那兒有一群美國的出版業者正在開一場舞會。巴雷對她們說他有約在身,但如果能夠及早談完,他也許會趕過去。

就在維克婁的手錶指著八點整的時候,巴雷被召去聽一個電話,並且就在餐廳裡接電話。他講話的地方離那群人坐的地方還不到五碼。維克婁和亨西格兩人不約而同地豎直耳朵,希望能聽到隻字片語,因為這也是他們的例行性工作。維克婁事後記得聽到巴雷說道:“我要的就是這個。”亨西格則聽到“我們的交易談成了”,但是那也可能是“不成”,或是“不是真的”。

不論到底是什麼,巴雷打完電話之後,就回座對著亨西格罵那些人,說他們這些王八蛋只知道開口要錢。亨西格聽他罵完了,心裡想,這也許只是巴雷的內心緊張吧,而並非真的對那個橫越西伯利亞的計劃有多大的興趣。

一刻鐘之後,那部電話又響了起來,巴雷和他們談完了之後,帶著微笑回到座位,“我們成了!”他以歡呼的語氣對亨西格說,“蓋了章,簽了字,並且履約。這些人不會出爾反爾的。”聽他說完之後,維克婁和亨西格一齊鼓起掌來。亨西格並且說:“我們倒可以在莫斯科再弄幾樁。”

這兩人似乎都沒有覺察到一件事,那就是巴雷從來沒有對一個出版計劃表現出這麼大的熱心。但即使覺察到,他們所能想到的,又是什麼?是將在午夜發生的那場偉大政變嗎?

巴雷在晚餐時談話的內容,雖然後來經過各方費盡心思的研究,還是沒有任何結果。他那一晚很健談,但是並不興奮。談話的主題都圍繞在爵士樂上面,他的偶像是蓋拉德。他一直堅持的論調是,偉大的爵士樂手永遠都是些不法之徒。爵士樂如果不憤世嫉俗,便不成其為爵士樂。又說,即興樂手在演奏的時候,若不能打破爵士樂本身的規則,都不算是成功的演奏。

大家對他的說法都一致表示贊同,是,是,異議分子萬歲!那些和討厭人物作對的人萬歲!只不過,沒有人真的心口如一。更何況,他們又有什麼必要作如是想呢?

九點十分的時候,他們能夠打發的時間還不到兩小時了,巴雷告訴他們他必須回房裡去了。他還有信要寫,有事情要處理。維克婁和亨西格都自願幫他的忙,因為他們都有令在身:儘可能不要讓他一個人獨處。但是在巴雷的婉拒之下,他們也不得不依了他。

所以,亨西格就在隔壁房間看信件,當巴雷在房間裡伸展四肢時,維克婁也坐在大廳裡等著。不過事實上巴雷不可能伸展四肢,因為他正在做一件接近英雄式的行為。

事後,我們追查出他在這段時間內,光是信就寫了五封,更不用說他還打了兩個電話到英國給他的兩個孩子。兩個電話在英國都被監聽到了,並傳回葛若斯芬諾廣場,但兩個電話都沒有引發任何行動。巴雷在電話中只問了問家裡和他那個四歲外孫女的近況。他堅持要叫外孫女跟他講話,但也不知道她是害羞還是累,始終不肯到電話跟前來。女兒安西雅詢問他的生活如何時,他的回答是“太好了!”這不像是他平常的回答,但是那時的情況也非能以平常的情況來預測。

奈德獨自留意到巴雷不曾提過第二天要回英國,但事到如今,再也沒有人會理睬奈德了,而克萊福正非常鄭重地考慮完全不再讓他涉及這件案子了。

巴雷寫了兩封簡訊,其中一封給亨西格,另一封給維克婁。事後查證,這兩封信並沒有被故意拖延,並且——更奇怪的——居然是非常準時地在第二天早晨八點整的時候送到正確的旅館房間,我們不得不相信這是巴雷還在全蘇版權協會里時所託付的一整套事項中的一項。

信中,巴雷告訴這兩個人,如果他們在當天帶著瑪麗·羅一起離開這個國家,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巴雷對他們兩位都留下了非常溫馨的話語。

“維克婁,你是一個幹出版的好材料。好好幹吧!”

對亨西格,他說:“傑克,我希望我的這個決定不會使你做出從鹽湖城提早退休的打算。請你告訴他們你從來就沒有信任過我。連我都不信任我自己,你又有什麼必要信任我?”

信中沒有講道,沒有引經據典。這幾封信似乎都是他獨力寫成的。

晚上十點鐘,他在亨西格一人的陪伴之下,離開了旅館。他們坐車到了北邊市郊地區。賽伊和派迪再一次在安全卡車內等待著。這一次是由派迪開車,亨西格坐在他旁邊,巴雷和賽伊一起坐在後座。巴雷把他的大衣脫了下來,讓賽伊把那個麥克風裝置給放進去。賽伊做完了之後,又把最新情報告訴了他:歌德從薩拉托夫飛來的座機已經準時地到了莫斯科,而且有一個特徵與歌德完全相符的人在四十分鐘前進入了伊格的公寓。

很快,在那個他們即將會面的公寓房間裡,亮起了燈光。

之後,賽伊把兩本書交給巴雷,其中一本是名為《直到永遠》的平裝書,內容包括了那一份“購物清單”。另一本書是精裝的,比較厚,書裡有一個隱秘的設計。一把書皮開啟,隱藏在裡面的聲波阻流器就開始發生作用。巴雷在倫敦的時候曾經玩過這麼一樣東西,現在再用起來,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了。他的麥克風經過調整,可以抵擋住這個玩意兒所發出的脈波,但一般裝在牆上的麥克風則沒有這個能力。他們也對他說過這個阻流器的缺點,有它在房間裡運作,外面的人是可以測得出來的。如果伊格的房間裡裝了麥克風,那麼,監聽的人立刻就會知道屋子裡有一個阻流器。不過,雖然在使用時得冒這個險,但倫敦和蘭利的人都認為值得一試。

然而,還有一種險是他們未曾考慮到的,那就是這個裝置可能會落入敵手。雖然經過了幾年的苦心研究,但到目前為止,這個得來不易的成果還是在模型階段。

晚上十時五十四分,就在巴雷離開那輛安全卡車的同時,他交給派迪一個信封,並且對他說:“如果我有什麼不測,請你把這封信交給奈德。”派迪把它塞進了夾克口袋,感覺這個信封裡裝著厚厚的一疊東西,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他看到信封上沒有寫地址。

有關巴雷走向那棟公寓的過程,最生動的說法不是根據派迪,更不是賽伊所說的,而是由他那位聒噪的朋友傑克·亨西格提供的。亨西格陪著巴雷走過最後的旅程。根據派迪的說法,巴雷在途中一句話也發有講,傑克也沒有。他們不希望在講話的時候被人認出是外國人。

“我們兩人並肩走著,彼此的腳步並不一致,”亨西格說,“他的步伐大而長,我的步伐小而短。我無法和他齊步而行,讓我覺得很不自在。那棟公寓像其他房子一樣都是磚砌出來的龐然怪物,好像四周環有一里長的混凝土圍牆。我們走著走著,好像是永遠走不到目的地一樣。我想,我們現在好像身在夢中。彷彿一直不斷地跑著,但不論跑多久,都永遠跑不到你想去的地方。天氣很熱,熱得叫人流汗。我正在流汗,但巴雷的身子卻冷得很。他一言不發,默默地走著,看起來好極了。在我眼中,他看起來誠實又正直。他祝我好運。我覺得,他是神色自若,氣定神閒。”

不過,和巴雷握手的時候,亨西格突然覺得巴雷好像是在對某件事生氣,也許是在生亨西格的氣吧?!因為當時在黑暗中,他似乎有意避開亨西格的目光。

“那時,我想他也許是氣藍鳥,氣他不該把他拖入這個圈套裡。後來,我又想,他可能是氣我們全體,但是因為他太有禮貌,太英國化,太善解人意,所以就算他再生氣,他也會把氣憋在心裡不說出來。”

九十秒之後,就在他們準備離去時,賽伊和派迪看到在伊格的視窗上出現了一個人的側影。他們都以為那是巴雷的。那個人的右手調整著窗簾的頂端,這是他們約好的暗號,意思是說:“一切順利。”於是,他們安心地開車離去,把監視的工作交給了在附近的非正規人員。他們在彼此互相掩護下度過了一整個晚上,但那間公寓裡的燈光雖然還亮著,巴雷的行蹤已杳如黃鶴了。

現有的無數個爭論中,有一個是認為巴雷壓根兒就沒去到那間公寓,由他們直接帶他穿過那間房子,到達另一邊,而映在窗戶上的那個人影是他們自己的人,譬如說,是那天下午我們在全蘇版權協會的休息室所拍到的那個人。無論那是誰,對我來說,似乎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但是對那些專家們來講,為了某一種理由,關係可大了。當一個問題眼看著就要吞沒你的時候,那就沒有所謂“不相干”的細節。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了,但巴雷仍是蹤跡杳渺。漸漸地,大家都起了疑心。樂觀者如鮑勃和薛裡頓,都堅持要守到黎明之後。巴雷和藍鳥一定是在開懷暢飲了,連時間都給忘了——為了保持高昂計程車氣,他們不得不這麼想。他們彼此安慰著:皮裡德爾基諾的那種情況一定又重演了,他們一定又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

而有一度,他們還逐步建立起一種巴雷被綁架的理論,直到清晨五時半——真是多虧有時差的存在——當亨西格和維克婁都收到了巴雷留給他們的信,於是,維克婁二話不說,就立即叫了一部計程車趕往英國大使館。門口的蘇聯警衛並沒有攔著他。結果派迪發出一個閃光訊號給奈德,意思是說:你自己解碼吧!就在同時,賽伊發了一封長長的電報給蘭利。薛裡頓和所有其他想知道莫斯科那邊情況的人,當然都搶這封電報讀。

薛裡頓以其一貫鎮定的態度讀著這封電報。他讀完賽伊的電報,抬頭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大夥兒都在望著他。大夥兒,包括那些聰明的女孩子們、打了領帶的男孩子、忠實的鮑勃、野心勃勃而帶著槍手眼神的莊尼,還有奈德、布拉克和我自己這三位英國人。克萊福不在,因為他早已找著了更緊急的事情,溜掉了。薛裡頓身上一定有許多演戲的細胞,就像亨西格一樣,而現在他就運用起這項特有的天賦。他站起身來,拉拉腰帶,按摩了一下臉,像是一個想著自己是否需要刮鬍子的人。

“喂,大家聽好,你們最好把椅子放到桌上去,等下一次需要的時候再放下來。”

說完之後,他就朝奈德走過去。奈德仍然坐在他的桌子後面,讀著派迪的來電。他把一隻手擱在奈德的肩膀上。

“奈德,我欠你一頓豐盛的晚餐,找個時間,我一定請你。”他說。

之後,他就走向門口,把那件新買的雨衣從掛鉤上拿下來穿上身,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鮑勃和莊尼也跟著離去。

其他人可沒這麼簡單就下得了臺,至少那些十二樓的大人物是如此。

另一個諮詢委員會成立了。

該召來的必須召來,沒有任何人躲得掉。現在必須動動腦筋了!

副局長擔任主席,而帕爾弗萊擔任秘書。

我發現,這個委員會的成立,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通知大家這件已然告終的大事,來舉行個“結業”典禮。我們個個神情都顯得極為肅穆。

第一個要聽的永遠都是陰謀論者的說辭。這些人都是被立即徵召來的。他們有的來自外交部,有的屬於國防部,還有的來自一個頗不為人所喜愛的名叫“非正式顧問團”的團體。這個團體裡的成員包括了工業和學術界的科學家。他們個個都以為自己是天字第一號的大間諜。這些業餘的諜報人員對政府機關都有極大的影響力。在會議上,他們個個放言高論,如江河直瀉千里,沛然莫之能御。有一位從愛丁堡大學來的教授訓誡我們時,足足添了五次菸絲。我們每一個人都被他燻得眼冒金星,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有那個膽子,叫他把手中的那個鬼東西熄掉。

第一個偉大的問題是: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的使館人員會不會被俄方驅逐出境?這件事情會不會演變成醜聞?我們在莫斯科的情報站會不會有什麼變化?我們的非正規人員有沒有人已妥協?

那一輛裝有收音機的卡車,雖然是俄國的財產,但卻是美國的問題。它突如其來的失蹤讓那些贊成要使用它的人著實地吃了一驚。

某人因何緣故被驅逐出境這個問題一向都不很單純,因為最近那些駐在莫斯科、華盛頓和倫敦的工作站首腦都已向自己的政府表態。在莫斯科中心的人員中,沒有人對派迪或賽伊的行動存有任何錯誤的想法。他們相互掩護不只是為了躲避敵方耳目保護自己,而且也是為了躲避真實世界的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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