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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

“與此同時,你還是繼續申請出國旅行護照,為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丈夫生病了。我有責任繼續申請。”

他又大吃一口,動作粗魯得讓她看見了他嘴裡的許多顆蛀牙。“一九五六年一月,當局寬宏大量地核準你的護照,條件是你的女兒亞莉珊卓必須留在莫斯科。你超過核准的期限,繼續留在法國,拋棄了你的女兒。正確或不正確?”

通向街道的門是玻璃的,牆面也是。一輛大貨車停在外面,咖啡館陷入陰影之中。年輕的侍者重重地放下她的茶,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正確。”她又開口,並趁這個機會看著審訊她的人,她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因此強迫自己讓那人瞭解,至少在這些事情上,她既無猶疑,也不後悔。“正確。”她帶著挑釁意味地再說一次。

“為了讓當局從優考慮你的申請,你曾向國家安全部門簽下一份保證,承諾在巴黎期間將為他們進行幾項工作。第一,說服你的丈夫,叛國賊歐斯特拉柯夫,返回蘇聯——”

“是‘努力’說服他,”她淡淡一笑說,“他不聽我的建議。”

“第二,你也承諾要提供反蘇聯移民團體復辟活動與成員的情報。你只提出了兩份毫無價值的報告,然後就沒有下文了。為什麼?”

“我丈夫看不起這些團體,和他們斷絕來往了。”

“沒有他,你還是可以參與這些組織。你簽過同意書,卻又不履行責任。對或不對?”

“對。”

“你就這樣把女兒拋棄在蘇聯?留給一個猶太佬?就為了把你的心力用在照顧人民的敵人、國家的叛徒上?你就這樣無視於你的責任?超過了許可的期限,留在法國?”

“我丈夫快死了,他需要我。”

“那你的女兒亞莉珊卓呢?她就不需要你?垂死的丈夫比活生生的女兒更重要?一個叛國賊?與人民為敵的叛徒?”

歐斯特拉柯娃鬆開手腕,不慌不忙地握住她的茶,端詳著舉到面前的玻璃杯,檸檬浮在水面。透過玻璃杯,她看見骯髒的馬賽克地板。透過地板,她看見葛利克曼那張可愛、殘忍又溫柔的臉向她迫近,勸她去籤、去做、去承諾他們所要求的任何事。一個人獲得自由,比三個人同當奴隸好,他低聲說;有像我們這樣的父母,女兒在蘇聯根本不可能有前途,無論你留下或離開,都沒什麼不同;離開,然後我們再儘量想辦法走下一步;什麼都籤,然後遠走高飛,為我們三人而活;如果你愛我,就走吧……

“他們過得很苦,一直都是。”最後,她以近乎懷舊的口吻對陌生男子說,“你太年輕了。他們過得很苦,即使在斯大林死後,仍然很苦。”

“那個罪犯葛利克曼還寫信給你嗎?”陌生男子以優越感十足、凡事瞭然於胸的態度問道。

“他從沒寫過信。”她說了謊,“他這樣一個生活受到限制的異端分子,怎麼可能寫信呢?留在法國是我自己作的決定。”

把自己形容得很悲觀,她想在他們的權力範圍內,儘量多爭取一些空間。

“二十年前來到法國之後,我就沒再得到葛利克曼的訊息。”她重拾勇氣,繼續說,“我輾轉聽說,他很氣我的反蘇聯行為。他不希望再聽到我的訊息。在我離開他的時候,他的內心已經渴望獲得改造。”

“他沒寫信告訴你有關女兒的事?”

“他沒寫信給我,也沒捎來任何資訊。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你女兒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

“她和你聯絡過嗎?”

“當然沒有。我只聽說她進了國家孤兒院,改了另一個名字。我敢保證,她一定不知道我的存在。”

陌生男子一手叉起食物送入口中,一手握住筆記本。他塞滿嘴,用力咀嚼了一會兒,然後就著啤酒大口吞下食物。但是,那充滿優越感的笑容再度浮現。

“現在,這個罪犯葛利克曼已經死了。”陌生男子宣佈,他的小秘密終於揭曉了。他繼續吃。

突然之間,歐斯特拉柯娃希望這二十年是兩百年。她希望葛利克曼的臉從未俯視過她,她希望自己從未愛過他,從未關心過他,從未為他下過廚,從未在那仰賴友人接濟的放逐生活中,日復一日與他醉臥在那僅有一間房間的公寓裡,被剝奪工作權利的他倆,整日彈奏音樂、做愛、醉酒、散步林間,鄰居對他們都不理不睬。

“下次我進了監獄,或是你,他們就會把她帶走。不管如何,亞莉珊卓都一定會被帶離我們身邊。”葛利克曼說,“但你可以救你自己。”

“我到時候會決定的。”她回答道。

“現在就決定。”

“到時候再說。”

陌生男子把空盤子推到一邊,再次用雙手捧起那本光滑的法國筆記本。他翻了一頁,彷彿進行到新的一章。

“現在談談你那罪犯女兒亞莉珊卓。”他塞滿食物的嘴宣佈道。

“罪犯?”她低聲說。

令她驚訝的是,陌生男子列舉了一連串新的罪行。在他滔滔不絕的陳述中,歐斯特拉柯娃喪失了對當下的最後一絲注意力。她的目光定在馬賽克地板上,看見許多龍蝦殼與麵包屑。但她的心卻回到了莫斯科的法庭,她自己的審判又一次上演。如果不是她的審判,那就是葛利克曼的——但也不是葛利克曼的,那是誰的呢?她還記得,他們兩個出席那些審判時,是不請自來的旁聽者。那是朋友們的審判,儘管只是些偶然碰上的朋友:這些人中或質疑當局的絕對權力,或敬拜某些不被接受的神祇,或畫些違法的抽象畫,或出版具政治危險性的情詩。咖啡館中喋喋不休的顧客,變成了替國家警察搖旗吶喊的鼓譟群眾;桌球檯的乒乓聲響,變成了鐵門的撞擊聲。在某年某月某日,她逃離了位於某條街上的國家孤兒院,因此不得不接受了幾個月的懲治監禁。某年某月某日,她侮辱國家安全部門,因行為不端又多關了好幾個月,接著又是多少年的下放。歐斯特拉柯娃覺得腸胃翻絞,她想,自己或許病了。她伸出雙手握住茶杯,看見自己手腕上的紅色掐痕。陌生男子繼續陳述,她聽見女兒又因為拒赴某工廠任職,多了兩年牢獄之災。上帝幫助她,她又為什麼不幫幫自己呢?歐斯特拉柯娃問著自己,覺得難以置信。她到底從哪裡學到這些?在他們把她帶走之前的短暫時間裡,葛利克曼到底教了她什麼,能根深蒂固到讓她反抗所有教化?恐懼、狂喜、驚訝的情緒在歐斯特拉柯娃的心中交織起伏,但陌生男子的一句話,讓這一切轉瞬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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