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勒卡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20,史邁利的人馬,約翰·勒卡雷,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在與恩德比見面之後的幾個星期裡,史邁利發現自己在進行諸多準備工作的同時,有著複雜與多變的情緒。他並不平靜;簡單來說,他並不能以單純的一種身份來加以界定,儘管他的決心歷久彌堅。獵人,隱士,愛人,追求完成目標的遺世孤獨者,大賽局機敏的參賽者,復仇者,尋求安心的懷疑者——這些角色輪流交替出現在史邁利身上,有時甚至是多種角色同時出現。在後來記得他的那些人之中——老孟德爾,那個退休的警察,他少數的知己之一;葛瑞太太,那家只提供男士留宿與早餐的樸素旅館的房東太太,為了安全,他選擇位在賓利可的這家旅館當臨時總部;或者是託比·伊斯特哈斯,化名班納堤,傑出的阿拉伯工藝品交易商——他們最記得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態勢,平靜沉著,少言少語。他們用著不同的方式來加以描述,因著他們對他了解程度的不同,也因著他們自己人生體驗的差異。

孟德爾,這個安適、寡言、觀察力敏銳、以養蜂為嗜好的人。很直率地說,史邁利是在為他的背水一戰調整步伐。孟德爾曾參加業餘的拳擊賽,在分割槽賽中打中量級,他說他看得出來比賽前夕的徵兆:嚴謹穩健的態度,瞭然於胸的孤寂感覺,還有他稱之為凝視的表情,他認為那是史邁利正在“思考他手上的牌”。孟德爾似乎偶爾收留他,給他飯吃。儘管孟德爾有敏銳的覺察力,卻也沒能注意到他的其他面貌:困惑混亂,常被搪塞解釋為社會約束;常用隨便什麼藉口偷偷溜走,彷彿突然之間,安坐不動變得太過冗長難耐,彷彿他需要做些動作,來逃避自己。

對房東葛瑞太太來說,很簡單,史邁利就是個失去親人而悲傷孤獨的人。她對他的背景來歷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姓“羅瑞莫”,是個退休的圖書館員。但她告訴其他的房客說,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曾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他才會不吃他的培根,才會經常獨自外出,才會開著燈睡覺。他讓她想起她父親“在我母親離開之後的樣子”。這就是葛瑞太太的觀察,在兩樁暴力死亡事件緊緊纏繞史邁利之後,有一陣風雨暫歇的平靜,儘管史邁利並未放緩速度,反而更加快腳步。她說他心情煩亂,也說對了,因為他總在許多小事情上不斷改變心意;和歐斯特拉柯娃一樣,史邁利發現生活中越瑣碎的小事越難下定決心。

另一方面,與史邁利交往較深的託比·伊斯特哈斯,則採取了較瞭解內情的觀點;同時對於重返戰場,託比自己也難掩興奮之情。想到要與卡拉“殊死決戰”,他堅持要這麼形容,託比就像變了一個人。班納堤先生成為如假包換的國際人士。整整兩個星期,他穿梭在歐洲寒磣的城鄉鎮巷,尋找各具專長的散兵遊勇,組成了一支怪異兵團——有街頭藝術家,有貨真價實的小偷,有司機,有攝影師——而且每一天,無論他身在何處,都會以事先約定的暗號,打電話到離史邁利寄宿處不遠的幾個不同電話亭,報告他的進度。如果託比途經倫敦,史邁利就會開車到機場的旅館,在已然熟悉的房間裡,聽取報告。喬治——託比如是說——正在做的是“Flucht nach vorn”,無人能精確加以翻譯。字面上的意思是“向前殺出一條生路”,但當然隱含有奮不顧身的意思,也指背後猶有弱點,即便不是真正背水一戰。但背後的弱點何在,託比就說不出所以然了。“聽著,”他會說,“喬治總是很容易受傷,你瞭解我的意思嗎?你看得越多,眼睛裡的痛苦也就越深。喬治看得太多了,或許。”他又說——這句話後來已成為圓場的流傳經典——“喬治的帽子底下有太多頭了。”另一方面,對他的領導才能,託比倒是深信不疑。“極度小心謹慎。”他充滿敬意地說,小心謹慎到查核託比的預付款時,連一毛錢的錯誤也不放過,害他平白受罰。喬治很緊張,他說,像大家一樣;而當託比開始三三兩兩地聚集團隊到波恩這個目標城市時,他的緊張情緒達到了最高點,非常非常謹慎地展開獵狩的第一步。“他太注重細節。”託比抱怨說,“他恨不得能和我們一起站在街頭。身為專案負責人,他發現很難委派別人去做,你瞭解我的意思嗎?”

甚至當團隊都已整備,分派好任務,完成演練,身在倫敦基地的史邁利仍堅持要有三天不活動的時間,讓每個人都“適應城市的溫度”,去用當地的服裝和交通工具,並演練通訊系統。“我們必須步步為營,託比。”他一再焦慮地說,“每平安度過一個星期,卡拉就會覺得更安全。但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卡拉就會驚惶,我們也就完了。”在第一次行動結束之後,史邁利召回託比,再次聽取報告。“你確定沒有眼神交會嗎?你試過各種方式了嗎?你需要更多車、更多人手嗎?”然後,託比說,他又從頭演練一遍,利用街道圖和目標房舍的照片,清楚明確地說明,應該在哪裡佈置靜態的崗哨,另一組人又應該從哪裡離開編隊,好挪出下一步行動的空間。“一直要等到你摸熟了他的行為模式,”分手時史邁利說,“等你們弄清楚他的行為模式,我就會來。之前不會。”

託比說他可清楚得很,還有得等。

在這段部署期間,史邁利到圓場的探訪當然沒有官方記錄可循。他像個幽靈似的進入那個地方,隱形地飄過熟悉的迴廊。在恩德比的建議下,他在傍晚六點十五分抵達,就在日班剛交接,夜班人員還沒就緒的空當。他預期會有關卡;會碰到那些他已認識二十年之久、不時被電召到五樓打掃的清潔工。但在恩德比的安排下,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沒有證件的史邁利到了那裡,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孩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示意他走進開著的電梯。搭乘電梯,他一路暢行無阻地到了地下室。出了電梯,他首先看見的是福利委員會的告示板,上面張貼的告示,與他那個時代的一模一樣,隻字未改:免費貓咪徵求善心家庭;戲劇社週五於福利會朗誦《頑皮的奎奇頓》62,還拼錯字了。相同的回力球競賽,基於安全理由,參賽者都以化名參加。相同的抽風機發出惱人的噪音。因此,當他推開登記處的嵌絲玻璃門,聞到油墨與圖書館灰塵的氣味時,他幾乎期望會在角落書桌那個缺損的綠色閱讀燈下,看見自己圓滾滾的身影伏案閱讀,就像當年他埋首分析比爾·海頓的叛變事件,並逆向思維地指出莫斯科中央的防禦弱點時一樣。

“噢,我聽說現在,你正在編寫我們過去輝煌的歷史。”夜班登記員寬容地說。她個兒很高,走路的神態與希蕾莉頗相似,即使坐著的時候都有點兒搖搖欲墜。她砰的一聲把一個裝檔案的舊錫盒放在桌上。“五樓送給你這個,裝滿了他們的愛。”她說,“如果你需要到其他地方,就叫一聲,好嗎?”

握柄上的卷標寫著“大事記”。開啟盒蓋,史邁利看見一沓用綠色繩子捆在一起的發黃舊檔案。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繩子,翻開第一個卷檔,看見卡拉模糊的照片,彷彿棺木裡的屍體,從黑暗中瞪著他。他徹夜詳讀,幾乎一動也不動。他探索著卡拉的過往,也追索著自己的往事,有時,他甚至覺得兩人的生命互補,也覺得他們是同一種不治之症的起因。他一如既往地質疑,倘若他擁有卡拉的童年,倘若他置身相同的革命烈焰,將會如何。他努力嘗試,卻一如既往地無法抗拒自己的感同身受。蘇聯人民所承受的痛苦,蘇聯政府毫不在意的殘暴蠻行,蘇聯英雄的流離失所,處處令他怵目驚心。這一切都讓他自慚形穢,相較之下自己是如此輕鬆自在,儘管自己的生活也不乏痛苦。夜班結束時,他還在那裡,瞪著發黃的冊頁,“像馬兒站著睡覺似的”,曾參加騎術競賽的夜班登記員說。甚至當她把檔案從他面前拿走歸還五樓時,他還一直瞪著前方,直到她輕輕碰了他的手肘。

隔天晚上他又來了,再隔天也一樣;他銷聲匿跡,隔了一週又再度出現,卻沒有說明任何理由。讀完卡拉的資料之後,他抽出基洛夫的資料,還有米凱爾、偉林和所有關於集團的資料,希望能為他所聽到、所記得的萊比錫——基洛夫的故事找到具體的佐證檔案。史邁利還有另外一面,可以說他是拘泥於形式的,或者是學者性格。對他來說,惟一真實可信的就是檔案,其他的一切除非符合或切中記錄,否則都只是浪費時間的東西。他也抽出奧圖·萊比錫和將軍的檔案,即使不為其他的目的,也是為了對他們的紀念,他在兩份檔案中都加進了備忘錄,平實記載他們死亡時的現場狀況。他最後抽出的一份檔案是比爾·海頓的檔案。最初他們對於這份檔案的解密還有疑慮。五樓的執行官,無論這晚是誰當班,還把恩德比從部長級官員的私人晚宴中叫出來,請示這件事。恩德比,他這次倒是頗值得稱道,憤怒地說:“老天在上,最開始寫這些該死的東西的人就是他,不是嗎?如果喬治不能讀他自己的報告,還有哪一個該死的人可以看?”然而,史邁利並沒有真的讀這份報告,據那位暗中登入他所閱取的所有檔案的登記員報告說,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瀏覽。據她的形容,他若有所思地緩緩翻閱,“彷彿在找一張曾看過卻遍尋不著的照片”。他只把檔案留在手中約莫一個小時,然後很有禮貌地歸還。“非常謝謝你。”自此而後,他未再現身,但清潔工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當晚十一點過後,他整好報告,清理桌子,把幾張用手抄寫的札記丟進放置機密檔案廢紙的垃圾箱,然後,有人看見他在後院站了很長一段時間——陰森黝暗的後院,滿是白色瓷磚、黑色排水管與貓的惡臭——望著他以前所在的樓層,以及他以前房間的幽微燈光,宛如老人望著自己出生的房子,自己以前讀書的學校,以及自己舉行婚禮的教堂。而令所有人吃驚的是,他從劍橋圓環——當時已十一點半——搭計程車到巴丁頓,搭乘午夜後不久發車的臥鋪夜車到彭贊斯63。他沒有預先買票,也沒用電話訂票;他沒帶任何過夜的東西,甚至沒有刮鬍刀,直到早上才設法向服務生借了一把。此時,山姆·科林斯正在集合那群負責監視的烏合之眾,也就是公認的大外行,他們事後能記得的,就只是史邁利曾在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但當時他們沒有時間採取任何行動。

“選這個時機去度假,可真是他媽的怪異,對不對?”恩德比暴跳如雷地說。當他接獲這個情報時,幕僚也傳來一大串超時工作、差旅時間、耽誤社交活動津貼等等抱怨。然後,他突然想起來,說:“噢,我的天哪,他是去看他那個婊子女神!他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嗎?單手就可以對付卡拉啊?”不知為何,這段插曲惹惱了恩德比。他一整天都暴怒不安,當著所有人面辱罵科林斯。外交官出身的他,極看不起抽象的事物,雖然他自己也免不了要常寄情其中。

那幢房子矗立在山丘上,周遭光禿禿的榆樹叢行將枯萎。花崗石的建築非常宏偉,但山形屋頂已開始崩塌,疊摞的屋瓦像是搭在樹頂上的破舊黑色帳篷。屋前佔地甚廣的暖房已荒廢;順著山谷而下,是傾圮的馬廄和乏人照料的菜園。山丘鋪滿橄欖綠的矮樹叢,以前曾是防禦的山丘堡壘,“哈利的科尼什重鎮。”她這樣說。在山丘之間,迤邐著海岸線,這天早晨,在低垂的雲層下,大海堅硬如板岩。計程車載他開上顛簸的山路,是一輛像戰時參謀車的老“漢柏”。這是她度過童年的地方,史邁利想,也是她接納我的地方。車道坑坑窪窪,倒臥的樹幹像黃色的墓石,散落兩旁。她會在主屋裡,他想。他們一起來度假時,會住在山巔的小屋,但她獨自回來時,就住在主屋,她未婚時所住的房間裡。他告訴司機不用等他,然後開始朝大門走去。他踩著他的倫敦鞋,小心翼翼地避開水坑前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坑上。這不再是我的世界了,他想,這是她的,他們的。他善於觀察的眼睛掃過建築正面的許多扇窗戶,希望能瞥見她的身影。她會到車站接我,只是搞混時間,他想像著,只是無心之過。但她的車停在馬廄裡,晨霧的痕跡猶存,他還在付計程車費時就發現了。他按下門鈴,聽見她踏在火石板上的腳步聲,但來開門的是崔曼達太太。她領他進了客廳——吸菸室,起居室,會客室,他永遠也搞不清楚。柴火正旺。

“我去請她。”崔曼達太太說。

至少我不必和瘋子哈利討論共產黨,等候時史邁利想。再不然就是說應該逼得那些該死的罷工者走投無路,全部槍斃,看在老天的分上,他們的服務精神都到哪裡去了?諸如此類十分怪異而他自己卻深信不疑的念頭。

她要家人避開,他想。

他從燃燒的柴煙裡聞到蜂蜜的味道,一如往常,令他懷疑味道是從哪裡來的。是傢俱上打的蠟?或者,是在地下墓穴的某處,有一間蜂蜜室,就像有槍械室、漁具室、雜物房以及——就他所知——情愛室一樣?他尋覓著以前掛在壁爐上方那張描繪維納斯生命中一景的提埃波羅64畫作。他們賣掉了,他想。每次他來,就會發現收藏裡又少了一件珍品。哈利到底把錢花到哪裡去了,這是每個人心裡的疑問——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用在房子的維修上。

她穿過房間,向他走來。他很慶幸,是她走來,而不是他走過去,否則他一定會被屋裡的什麼東西絆倒。他口乾舌燥,胃裡像吞了一大團仙人掌;他不希望她靠近自己,突然之間,她的真實存在令他無法負荷。她看起來很美麗,頗有凱爾特65風情,一如往常地翩然而至,一路行來,她的棕色眼睛凝望著他,探索他的心緒。她親吻他的唇,把手指放在他的頸背,支配著他,海頓的陰影像一把劍落在他倆之間。

“你沒想到要在車站帶份報紙過來,對不對?”她問,“哈利又把報紙停掉了。”

她問他吃過早餐沒,他撒謊說吃過了。也許他們可以一起散個步,她建議道,彷彿他是個想看看這片地產的人。她帶他到槍械室,翻箱倒櫃地找合適的靴子。靴子有的亮得像板栗,有的卻似乎永遠潮溼不幹。海岸步道沿著海灣,向兩個不同方向延伸。哈利定期會拉起帶倒鉤鐵絲的圍柵,阻斷步道,並掛上“地雷危險”的告示。哈利為了爭取搭建營地的許可,和議會展開無休無止的奮戰,而議會的否決,有時會令他憤怒抓狂。他們選擇朝北順風而行,她挽著他的手臂,側耳聆聽。往北的路較彎曲,但往南走,有大片僅容一人透過的金雀花叢,他倆就必須一前一後地分開走。

“我要離開一陣子,安恩。”他說,儘量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我不想在電話上告訴你。”這是他作戰時的聲音,聽到自己用這樣的聲音講話,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白痴。“我要去勒索一個深陷愛河的人。”他應該這麼說的。

“是為了某些特別的事離開,或者只是為了離開我?”

“我有工作要做,必須出國一趟。”他說,他仍然努力想擺脫英勇飛行員的角色,卻未成功,“我想,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該到水濱街去。”

她的手指緊緊扣住他,但她心裡想的卻又是另一回事,她能很自然地應付別人,所有的人。在他們下方的岩石縫隙裡,洶湧的海浪碎裂成翻滾的泡沫。

“你大老遠跑來,就只為了告訴我,那棟房子已經禁止進入了?”她問。

他沒回答。

“讓我換個方式說吧。”他們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她說,“如果水濱街的房子可以自由出入,你是不是會建議我到那裡去呢?或者你要告訴我的是,那房子已經永遠不準進入了?”

她停下腳步,凝視著他,放開手,想從他的臉上讀出答案。她低聲說:“行行好吧。”他可以看見她臉上同時出現的疑慮、自尊與希望,也不禁納悶她會在自己臉上看見什麼樣的神情,因為他完全無法瞭解自己的感覺,只知道她遙不可及,他不屬於這個地方。她宛如漂流海島上的女郎,帶著所有愛人的陰影,逐漸漂離遠去。他愛她,他對她漠不關心,他超然地觀察她,但她正離他遠去。如果我不瞭解自己,他想,又怎能分辨你是誰呢?他看見歲月的皺紋,以及他們共同生活所留下的痛苦和爭鬥。她是他所渴望的一切,她一無可取,她讓他想起他很久以前就已知道的事;她遙不可及,但他全然瞭解她。他看見她臉上的莊重神態,有那麼一分鐘,他在想,自己是否能寬大為懷地承受這一切;但下一分鐘,他便鄙視她對他的依賴,只想離她而去。他想大叫“回來”,但無能為力,他甚至無法伸出手來,阻擋她從自己身邊溜走。

“你常告訴我說,永遠別放棄期待。”他說。這句告白的話聽來像是問題的導言,但卻沒有任何問題提出。

她等候著,然後說出了自己的告白。“我是個滑稽演員,喬治。”她說,“我需要一個可以調侃的對手66。我需要你。”

但他遠遠地看著她。

“這是工作。”他說。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結婚之後我終於吃飽了

百戶千燈

神武戰王

張牧之

視野之外

柳明澈

趕海釣魚,熱忱生活

情緒週期

早安,總統大人!

南音音

哥哥,你好壞!

熱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