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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拉!”

安德雷一時驚慌失措。這種語氣,他以前聽過很多次,其實就是一種責備。他使勁地眯起眼睛,看到貓正站在套子的中間。他一拉繩子,但為時已晚,貓已經跳離開來。套子已經空了。即便如此,安德雷還是將空繩子往自己懷裡拉,可憐巴巴地希望繩子的那一頭興許套著一隻貓。拉到跟前才發現套子裡空空如也,他感覺到自己的臉因羞愧而漲得通紅。他氣急敗壞,準備起身追上那隻貓,把它抓到之後掐死它,然後將它的頭骨砸個稀巴爛。但他一動沒動,他看到哥哥仍平趴在雪地裡。他太習慣效仿哥哥了,於是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又眯起眼睛,發現那團模糊的黑影子現在又朝他哥哥的陷阱走過去。

帕維爾本來還在為弟弟的無能生氣,繼而又為這隻貓的疏忽大意而興奮起來。帕維爾的背部肌肉已經繃緊。這隻貓無疑聞到了血的味道,飢餓這時已經戰勝謹慎。他在一旁耐心觀察著,貓走到半路突然停下來,一隻爪子懸在空中,直勾勾地盯著他。他屏住呼吸,手指攥緊繩子,伺機等待,心裡默默地勸這隻貓上鉤。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這隻貓向前一躍,張開嘴巴,一下叼住骨頭。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用力一拽繩子。套子套住了貓的一隻爪子,貓的前腿被套住了。帕維爾跳起來,猛地拉住繩子,拉緊套子。貓想要逃跑,但繩子越拽越緊。他將貓拉到地面,尖叫聲頓時響徹整片林子,一個生物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的時候似乎變得強大許多。這隻貓弓著背,在雪地裡劇烈地扭動著身體,不停地在抓咬繩子。帕維爾擔心繩結會散開,繩子被磨損得只剩一點點莖了。當他慢慢靠近的時候,貓跳到他夠不著的地方。他對著弟弟大聲喊道:

“殺了它!”

安德雷本來一直保持不動,擔心自己又出什麼差錯。但是現在,他的哥哥在下達命令。他跳起來,向前衝,但立刻被絆倒,摔了個狗吃屎。他把鼻子從雪地裡抬起來,看見貓就在頭頂上發出嘶嘶的叫聲,口裡吐著唾沫,身體已經扭曲變形。如果繩子斷了,貓就會逃走,他的哥哥永遠都會恨他。帕維爾大聲喊道,嘶啞的嗓音透著狂亂的情緒:

“殺了它!殺了它!殺了它!”

安德雷踉蹌著爬起來,不知道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情況,他整個人撲到貓扭曲的身體上。也許他希望能夠靠衝擊力殺死這隻貓,而現在,雖然貓被壓在身下,但他依然感覺到這隻貓還活著,在他的肚子下面扭來扭去,抓他那件由穀物麻布袋縫製的外套。為了防止貓逃跑,他死死壓在貓的身上,眼睛卻一直向後看,央求帕維爾能過來處理這個局面:

“它還活著!”

帕維爾衝了過來,跪到地上,手伸到弟弟身體下面,結果只碰到貓張開的嘴巴。貓咬了他一口。他猛地將手抽出來。他絲毫顧不上流血的手指頭,爬到另外一側,又將手伸到弟弟的身體下面,這一次手摸到了貓的尾巴。他的手指慢慢地挪到貓的背脊,對於這次進攻,這隻貓毫無還手之力。

安德雷還是一動不動,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下面正展開一場廝殺,他能夠感覺到哥哥的手正在靠近貓的頭部,而且越來越近。貓意識到死亡悄然來臨,開始亂咬一通——他的外套、雪——安德雷心裡充滿恐懼,感覺到自己胃裡一陣痙攣。他也學起哥哥,大聲叫道:

“殺了它!殺了它!殺了它!”

帕維爾擰斷了這隻貓的脖子。接下來,兄弟倆什麼也沒做,就靜靜地躺在雪地裡,喘著粗氣。帕維爾將頭靠在安德雷的背上,雙手依然緊緊地握著貓的脖子。最後,他將手從弟弟的身體下面抽出來,站起身。安德雷還躺在雪地裡,不敢亂動。

“你現在可以起來了。”

他現在可以和哥哥肩並肩地站在一起了,他可以挺直腰桿地站著。安德雷沒有讓哥哥失望,他沒有失手。他拉住哥哥的手,站了起來。要是沒有他,帕維爾不會逮到這隻貓,繩子就會被掙斷,貓就會跑掉。安德雷先是微笑,繼而大笑,然後拍著雙手在原地跳起舞來。他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刻。他們現在是一個整體了。哥哥抱了他一下,倆人低頭看著戰利品:那隻陷在雪地裡骨瘦如柴的死貓。

為謹慎起見,他們必須要偷偷地將戰利品帶回村子。大夥兒肯定會為這個獵物拼個你死我活,剛才的尖叫聲也一定有所驚動。帕維爾希望能將事情處理得圓滿。他們沒有帶什麼大袋子來裝這隻貓,他臨時決定將貓藏在一堆枯枝下面。如果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什麼人,就會以為他們倆剛拾完柴火,也就不會產生什麼疑問。他從雪地裡撿起貓:

“我打算把它放在一堆枝條下面,這樣就沒人看到它了。但如果我們真的要撿柴火的話,你也要拿一些樹枝。”

安德雷暗自佩服哥哥的邏輯——他完全沒想到這一點。他開始撿柴火,由於地面都被積雪覆蓋,很難找到散落的枯枝,他不得不光著手在雪地裡亂耙。每次一通亂耙之後,他就來回揉搓手指,對著手指吹氣。他開始流鼻涕,一直流到上嘴唇。但他絲毫不在意,在今天晚上,在他們大功告成之後,沒有什麼可介意的事情,他開始哼唱父親以前常唱的一首歌,一邊哼著,一邊又將手指伸到雪地裡摸索柴火。

帕維爾從弟弟身邊走開,由於找不到什麼枯枝,他們只能兵分兩路去找。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他看到一棵倒在雪地裡的樹木,枝枝丫丫伸向四面八方。他趕緊朝這棵樹走去,將貓放在雪地裡,這樣他就能夠騰出雙手,從樹幹上折斷那些枯枝。枯枝很多,足夠兩人分了,他四下裡張望,想找到安德雷。他剛想開口喊,卻將話收了回去。他聽到有動靜。他急忙轉過身,環顧四周,林子裡濃密暗沉。他閉上眼睛,集中精力去聽那個聲音——一個富有節奏感的聲音:踩著積雪的嘎吱嘎吱聲。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大。帕維爾的身體像被注射了興奮劑。他睜開眼睛。在黑暗處,有個人在跑動。那人手裡握著一根又粗又重的樹枝,大步流星地朝帕維爾衝了過來。他一定是聽到了兄弟倆殺貓的聲音,現在他想要偷走他們的戰利品。但帕維爾是不會讓他得逞的,他不會讓自己的母親捱餓,也不會像父親那樣失敗。他開始將雪踢到貓身上,想要將它藏起來。

“我們在撿……”

帕維爾還沒說完,這個人手裡舉著樹枝,就從林子裡猛衝過來。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這個人瘦削憔悴的面龐和瞪大的雙眼,帕維爾這才意識到這個人不是衝著貓來的,而是衝著他來的。

帕維爾驚恐地張開嘴巴,差不多就在同時,樹枝朝他抽了下來,末梢砰的一聲敲在他的頭頂上。他已經失去任何知覺,只意識到自己再也站不住了。他單膝跪地,抬起頭朝上望了一眼,血流到了他的眼睛裡面,他看著這個人舉起樹枝,又朝他抽了一下。

安德雷停下來,沒有繼續哼歌。哥哥剛才叫他了嗎?他還沒有發現很多枯枝,當然不夠他倆計劃用的,他可不想被數落,尤其在剛才表現這麼出色之後。他站起來,把手從雪地裡抽出來。他眯著眼睛朝樹林深處望去,但什麼也看不清,就連最近的樹木都一團模糊。

“帕維爾?”

哥哥沒有回答。他又叫了一聲。他難道在跟我玩遊戲嗎?不會,帕維爾不會玩遊戲。安德雷朝最後看到哥哥的方向走去,但什麼也沒看到。

這很不好玩,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又叫了一聲,這次聲音更大。哥哥為什麼不答應呢?安德雷用粗糙的外套袖子擦了擦鼻子,心想這會不會是哥哥在測試他。在這樣一個情況下,他哥哥到底想幹什麼呢?他可以根據雪地裡的足跡去找他哥哥。安德雷放下樹枝,跪到地上,用手在雪地上摸索。他找到了自己的足跡,並順著這些足跡找到他跟哥哥分開的地方。他為自己感到自豪,轉而順著哥哥的足跡往下走。如果他直立行走,他就無法看到足跡,於是,他只有蹲下來,鼻尖與積雪之間只有一臂之遙,他一直往前走,就像一隻狗循著某個味道在找尋。

他來到一棵倒下的樹跟前,枯枝散落一地,到處都是腳印——深淺不一。雪地裡一片紅色。安德雷抓起一把雪,用手指碾碎,看著它們化成血水。

“帕維爾!”

他不停地叫,叫到喉嚨嘶啞,完全失聲為止。他泣不成聲,想告訴哥哥,他可以將自己殺貓的那份功勞讓給哥哥。他只希望他能回來。但這都沒有用。他的哥哥已經離開他了,現在他是一個人。

奧克薩娜在爐子的磚塊後面藏了一小把玉米杆、莧草和土豆皮的粉末。每次視察期間,她總是在爐子裡燒著小火,視察人員過來檢查她有沒有儲藏什麼穀物,但從不往火苗上方看。他們不信任她——為什麼別人都病怏怏的,而她卻很健康,就好像活著是一種犯罪。但他們在她的屋子裡找不到任何食物,無法給她貼上“富農”的標籤。他們沒有立即處決她,而是留她自生自滅。她心裡已經很清楚,她不可能靠武力戰勝他們。幾年以前,當得知男人們都去收集教堂的鐘,想要將鍾熔化時,她組織過村民反抗。她和其他四名婦女把自己鎖在鐘樓裡,不停地敲鐘,不讓他們把鍾拿走。奧克薩娜衝著他們嚷,說這口鐘是屬於上帝的。本來當天他們要開槍射擊她,但為首的那個人決定饒了這幫女人。在他們破門而入之後,那個人說他唯一的命令就是收集這口鐘,並解釋說他們國家的工業革命需要金屬。她的反應就是朝地上啐了一口。當這個國家開始拿走村民的食物,狡辯說這些食物屬於國家,而不屬於他們時,奧克薩娜就已經深諳其中涵義。她現在不再對著來了,佯作順從,將反抗埋在了心裡。

今天晚上,這家人將會吃上一頓盛宴。她將雪塊融化,煮開之後用玉米杆粉調稠,然後再將瓶子裡剩下的骨頭放進去。等煮的時候,她會將這些骨頭磨成粉。當然,她有點操之過急了。帕維爾尚未成功回來,但她相信他一定能成功。如果上帝已經賦予她磨難,同樣也送給她一個能幹的兒子。同時,她還自我保證,如果兒子抓不到貓,她也不會衝他們發脾氣。林子那麼大,而貓又那麼小,再說,生氣也是在浪費能量。即使她鼓勵自己不要失望,但一想到肉和土豆熬成的“羅宋湯”,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欣喜若狂。

安德雷站在門口,他的臉被劃破了,衣服上沾滿雪片,鼻孔裡流出鼻涕和血。他那雙輪胎靴完全散開,都已經能看到腳趾了。奧克薩娜跑到他跟前:

“你哥哥呢?”

“他沒跟我在一起。”

安德雷開始哭泣。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哪裡,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無從解釋。他知道媽媽會恨他,知道即使他所有的行為都沒問題,但這一切都會是他的錯,雖然是哥哥離開了他。

奧克薩娜一時呼吸不過來。她一把將安德雷撥到一邊,衝出屋子,朝林子裡張望。但絲毫不見帕維爾的蹤影。也許他摔倒了,受傷了。也許他需要幫助。她返回屋子,極其渴望知道答案,結果卻看到安德雷站在羅宋湯跟前,拿著湯勺往嘴裡送。由於被逮個正著,他窘迫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一行土豆湯順著嘴角滴了下來。她一下子怒不可遏——她死去的丈夫,她失蹤的兒子令她憤怒不已——她衝上前來,將他打倒在地,將木勺伸到他的嘴裡:

“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就把勺子從你嘴巴里拿出來。”

但當她把勺子拿出來時,他只能一個勁地咳嗽。這又激怒了她,她又將勺子塞進他嘴巴:

“你這個沒出息的笨蛋。我兒子在哪裡?他在哪裡?”

她又把勺子拿出來,但他只是哭和哽咽。他根本說不出話來。他一直哭和咳嗽,於是她打他,雙手捶在他那瘦小的胸膛上。直到羅宋湯快要煮乾的時候,她才住手。她這才站起身,將湯從火上拿開。

安德雷坐在地上啜泣。奧克薩娜低頭看著他,怒氣漸漸消去。他還太小,他那麼愛自己的兄長。她彎下腰去,把他抱起來,放到一張椅子上。她用毯子將他包裹起來,給他盛了一碗羅宋湯,這一碗的分量比他以前吃過的都要多。她本來想用勺子喂他吃,但他就是不張嘴。他不相信她了。她於是將勺子遞給他。他不再哭泣,開始吃東西。那碗湯很快就吃完了,她又給他盛了一碗,並讓他吃慢點。他充耳不聞,第二碗湯也很快下肚。她開始非常平靜地問他發生了什麼,聽他解釋雪地裡的血跡、被丟得亂七八糟的枝條、哥哥的突然失蹤以及踩得很深的腳印,等等。奧克薩娜閉上了眼睛。

“你的哥哥已經死了,他被人吃了。你明白嗎?就在你們獵捕貓的同時,有人在獵捕你們。你明白嗎?”

安德雷盯著媽媽的眼淚,一聲不吭。說實話,他不明白。他看著她起身,走出屋外。聽到他媽媽的聲音,他衝到門外。

奧克薩娜跪在雪地裡,盯著天上的滿月說道:

“我請求您,上帝,把我的兒子還給我吧。”

只有上帝才能把她的兒子帶回家。這並不是過分的要求。上帝的記性難道這麼不好嗎?她曾經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他的教堂鍾。她想要的回報就是她的兒子,那是她生存的理由。

幾個鄰居探出頭來張望,他們盯著奧克薩娜,聽她哭訴。但對於此類悲痛的事件,他們已經司空見慣,大家並沒有看太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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