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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刺史蔡貞蔡子尤,已年近七十,這是他在荊州的最後一年任期,大約也是仕途的最後一年了。他微眯著眼睛,坐在窗下的圈椅上,倒是非常樂意跟建業來的小公主殿下分享一點他過去的歲月與經歷。

“那是太祖在位的最後一年,下官入建業讀書,曾在眾學子之中,遠遠見過一次御駕。”蔡貞聲音蒼老,眼角耷拉著,神智還很清醒甚至於機敏,但言談中難免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下官沒趕上太祖在時,是後來世宗皇帝點了下官入朝……”

其實這話也不準確,蔡貞出身的蔡氏,也是江州的大世家。若往上數許多代,他們乃是從漢時著姓傳下來的,只是早在晉代之亂時,便已經闔族渡江南下,至本朝時,已經成了江州本地的大族。蔡貞有此出身,即便不走南山書院,也會有故舊之家的高官舉薦,在仕途上助他一臂之力的。

“世宗時梁賊南下,侵佔我大周國土……”蔡貞動彈了一下,沉沉喘了口氣,眼皮依舊耷拉著,隻眼珠往穆明珠所在的方向一轉,把話題拉回到眼前來,“殿下此來清查雍州戶籍、行土斷之法,乃是為了財阜國豐。不過世宗時,梁賊勢大,百姓南下,僑立僑居之法,也是那時的善政。”這是許多年老官員的通病,他們去討論新政令的時候,關於未來的展望是極少的,反倒是關於他們昔日光輝歲月的懷念更多一些。

譬如蔡貞此時便開始過度分享他曾參與的僑立僑居之改,“那時候大批百姓渡江南下,只現下的雍州一處,便多了百萬人。這麼多的人,既有普通百姓,又有世家大族,若是不能妥善安置,地方上就會發生混亂,甚至於禍及國家。當時還是荊州刺史的左相韓大人牽頭獻策,要當地官員與南渡的這些世家大族合作,起用許多世家子弟為當地官員,又透過他們安撫南渡而來的百姓,各處設舊壤地名,又優厚於僑民,給他們單獨上了白冊戶籍,不需繳納賦稅,也不必服徭役,好叫廣大百姓有立足之地、不必都去依附豪族。如此數年之間,才算是安頓好了洶湧而來的百萬百姓,不曾起過一次大的動亂。”

穆明珠始終仔細聽著,偶爾在蔡貞目光轉來時,或點頭或微笑,表示她有無窮的耐心繼續聽下去。至此,她聽出點意思來了。雖然朝廷現在要清查雍州戶籍,廢除僑立僑郡,很可能要懲治一批當地的世家,但是在幾十年前,這些世家也是為政局的穩定做出過貢獻的。透過蔡貞看似嘮叨的話語,提煉出他的本意來,那就是他對世家懷有同情。

也難怪,大部分人都是屁股決定腦袋的。要一個世家出身的老刺史,不同情即將被打壓的雍州世家,反倒去同情往上數三代都不知祖先是誰的庶民,未免會太過理想主義了。

老刺史蔡貞作為官員向公主殿下彙報情況,與作為一個老人欣喜於有後輩願意聽他談話,這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蔡貞說得口乾舌燥,終於停下來飲幹了半盞茶水。

穆明珠適時起身,含笑道:“今日聞刺史大人一番話,盡知雍州前事,此來所獲頗豐。”又道:“您這一番勞神,莫要累壞了身體,且歇息片刻。本殿改日再來登門拜訪。”

蔡貞扶著椅背,忙也起身,興致未盡,頗有些留戀,卻也不好多加挽留,只嘆道:“嗐,殿下身負皇命,責任重大,老臣也不好多留。”他起身,跟在穆明珠身側往外走,口中猶自嘮叨著,“雍州四郡的戶籍,在州府都有存檔。殿下若要取用,只管命人去州府索要。殿下要做的事,老臣一定全力支援。劃割雍州,合籍土斷,乃是朝廷的國策,老臣食君俸祿,更是責無旁貸……”他絮絮叨叨,還要往下說。

穆明珠走到門邊,再三道:“蔡大人請留步吧。”

蔡貞這才在門邊停下來,雙手一垂,寬大的官袍袖口落下去,遮住了他風乾橘皮似的手背。

“恭送公主殿下。”他在穆明珠身後,欠身蒼聲道,並無失禮之處。

穆明珠從最裡面的廳堂走出來,穿過一處小花園,來到府衙二院的書房外,還未走近,先聽到一陣歡快的笑聲,與老刺史處腐朽沉悶的氣氛截然不同。

穆明珠使個眼色,不令書房外的從人通報,與櫻紅等人輕手輕腳走上前去,先嗅到一股烤栗子的甜香,裡面原來是鄧玦在與靜玉等人在吃喝說笑。

她隔窗望去,只見鄧玦手持鐵鉗,蹲在中間地上的炭盆旁,翻撿著裡面悶熟了的栗子,衣襬拖在地上也毫不在意。他撿起烤好的栗子,便擱在手邊的瓷盤中,依次遞給於屋中坐了一圈的人,從左到右依次是虞岱、蕭淵、孟羽、柳耀、王長壽、靜玉與翠鴿,秦無天帶著一名部將站在裡面門邊的位置。

“就說從前江州的老刺史龐大人致仕還鄉,回到南陽莊子上住著。偏他隔壁住著老對頭,原本朝中的侍郎柳大人。這兩位老爺子看不順眼彼此大半輩子,到頭來還是彆扭。”鄧玦一面翻著炭盆中的烤栗子,一面含笑講起故事來。他一上來便舉出龐、柳兩大世家的家主來,果然引得眾人好奇。即便如靜玉這等不忿於他的,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

“這一日兩位老大人都往廟中上香,那龐老爺子還沒進正殿,就聽見柳老爺子跟廟裡的住持說自己壞話。一時那龐老爺子進了殿,跟那住持連連嘆氣,說是‘奇哉怪哉,我家中養了一隻名犬,素來乖巧懂事。誰知近日天氣晴好,我叫家人把收藏的書畫都拿出來晾曬。誰知就叫那狗跑到了院子裡,竟是把那些書畫都給吃了。我一氣之下,便把那狗殺了,犯了殺戒。哎,只是說來也奇,師父可知那狗肚子剖開都是什麼?’。”

鄧玦顯然很懂講故事的技巧,適時地停頓發問。

靜玉先道:“那狗該不是吞了什麼珍珠寶石在肚中?”

鄧玦笑而不語,顯然是靜玉並未猜中。

王長壽笑道:“莫不是一肚子狗寶?”

眾人都笑了,連坐在上首,一直神色淡淡的虞岱,面上都有了一絲笑意。

鄧玦這才慢悠悠說下去,道:“那柳老爺子在旁聽著,見這龐老爺子收藏的書畫都給狗吃了,正樂不可支,豎著耳朵等下文。誰知那龐老爺子回過頭來,慢慢悠悠道‘那狗肚子裡竟全是壞畫(話)’。”

原來那龐老爺子是指桑罵槐,斥柳老爺子為他的家犬,說壞話要被剖了狗肚子。

眾人轉過彎來,都是大笑。尤其因為這笑話,套著荊州兩大世家家主的故事,更叫眾人興味盎然。

虞岱原本正含了一口茶水,此時竟忍不住笑噴出來,茶水濺溼了他身前的衣襟。他笑起來,帶得那隻垂下椅子、半懸於空中的殘腿一顫一顫的。

蕭淵坐在他近旁,忙要接他的杯盞。

虞岱卻並無狼狽之色,向蕭淵點頭致謝,將手中茶盞擱在案上,自己從袖中摸出手帕,緩緩擦拭,口中輕嘆道:“在下於南山書院讀書時,曾受龐致榮龐先生教導。沒想到一別十數年,龐先生還是一樣詼諧。”

同樣一則故事,對於靜玉等人來說,只是一點笑談,但是對於虞岱而言,故事中的人卻都曾見過。

只是二十多年前,虞岱在南山書院是龐致榮的得意學生。如今久別重逢,他卻是一事無成、身軀殘損。就中辛酸滋味,旁觀者嘗不能體會其萬一。

短暫的沉寂中,鄧玦略帶誇張地笑道:“這個熟得好。”一面說著,一面從炭盆中又撿了一粒大栗子在瓷盤中,見眾人手邊的烤栗子都還未吃完,便笑道:“這一粒,莫不如就留給公主殿下?”

穆明珠便在此時一步踏入書房內,笑道:“留給本殿什麼好東西?”

眾人都起身相迎。

鄧玦雙手奉上那瓷盤,欠身笑道:“素聞殿下清廉,不敢以珍寶相贈,唯有本地一點山間果實,獻於殿下,略表誠意。”

穆明珠含笑掃了一眼那白瓷盤上的三粒烤栗子,見顆顆飽滿,從提前劃破的栗子皮口,能望見底下飽滿金黃的果肉。她微微點頭,示意櫻紅接了瓷盤,對鄧玦玩笑道:“鄧都督誤會本殿深矣。若鄧都督家中有那等珍寶珠翠,只管送來,本殿是來者不拒。”

鄧玦摸摸鼻子,略帶委屈,無奈道:“末將想,但末將家中真沒有。”他方才手持鐵鉗烤栗子,不覺指尖染了炭色,此時一摸鼻子,便給鼻尖抹了一點灰黑色的痕跡。

穆明珠看在眼中,忍笑不語,余光中見蕭淵似乎要出聲提醒,便橫眸瞪去,不許蕭淵開口。

這樣一個聰明伶俐又豔色獨絕的人,忽然鼻尖抹了一點灰,就好比畫中的人走了下來,有了一點真實的呼吸聲。

鄧玦彷彿渾然不覺,依著位次坐下去。

靜玉站在末位,看著向公主殿下大獻殷勤的鄧都督,頓時覺得口中的栗子不香甜了,待到見鄧玦鼻尖抹灰,忍不住露出一個有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

“刺史蔡大人方才同本殿表態,會全力支援朝廷在雍州的新政。”穆明珠把玩著櫻紅剝好的一枚烤栗子,溫熱的栗子滾動在她指尖,散著香甜的氣味,“今日柳監理帶底下人,去府衙把襄陽、南陽、新野、順陽四郡的戶籍賬目都調出來。王長壽,你帶一千兵佐助搬運。十日之內,本殿要一個雍州現存紙面上的戶籍明細。”她交待完柳耀與王長壽的任務,又轉向秦無天、孟羽,“二位辛苦些,督查分派任務下達四郡的縣鄉,要查實人口戶籍土地,不可有失。若有難以抉擇之事,要及時派人上報本殿。若有挑釁鬧事之人,可以告訴林然,要他領兵相助。”

眾人都肅然領命。

虞岱微微蹙眉,歷來朝廷統計人口,都是一大難題。地方上的世家大族,乃至於普通的僑民都會想要藏匿人口,避免賦稅徭役。這不是簡單分派任務,便可以執行徹底的事情。

穆明珠淡聲又道:“本殿已經上奏朝廷,請母皇釋出新政。凡雍州正戶,若是敢隱匿阻攔新政的,隱丁十人、隱地三頃以上者,殺無赦。”

最後“殺無赦”三字,她說得極淡,可是每個字從那紅唇間冒出來,都像是泛著寒氣。

有她在揚州的鐵血手腕在前,無人會質疑她的決心與狠辣。

鄧玦輕輕抬眸望向上首的公主殿下,丹鳳眼中隱有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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