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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提努力地搖搖欲墜地告訴自己,無視他,根本就不要把他當盤菜。這混亂到了沒有任何章法的男人。可是她還是捨不得他,她還是不願意離開他,難道真的愛一個人就是什麼都可以原諒?她愛的究竟是他,還是她假想中的最後一次愛情?而她又為什麼會有這假想中的最後一次愛情?她真的是為了去愛他,還是她想為自己贖罪,在她潛意識裡,她三十歲以前的不忠誠就是她的原罪。原來,她從來就沒有原諒過自己,從來就沒有。她其實是日夜在經受著道德上和倫理上的煎烤,她非難自己,折磨自己,虐待自己,甚至讓自己混亂得更徹底些。可是就是這樣,她最後還是堅持著要告訴自己,她在本質上是一個傳統道德的恪守者和守望者。雖然她在形式上走向了背叛,可是形式上的東西又能有多少是真的。這就是為什麼她會告訴張以平,所有形式上的東西她都可以不要,只要那一點點核裡面的東西。她以為他在那一個瞬間就懂了她,所以她要對他湧泉相報。

她一步步逼著問自己,就像是一定要問到那個最深最隱秘的角落裡,她穿過黑暗的隧道,逼著自己去摸洞底那座雕像的臉,可是,令她恐懼的卻是,最後她發現那張臉其實就是她自己。

她繞在了自己的迷宮裡。

孟青提決定裝聾作啞,對自己實在改變不了的事情最好的辦法還是裝作根本沒看見吧。她想,欲想取之,必先予之,她索性就給得他夠夠的,他不再有那種類似於偷情的隱秘的興奮了,沒有那種被壓抑的逆反了,是不是反而會自己放開?人本質上都很賤,越要給他什麼,他越是不想要,得不到的東西則朝思暮想。她便裝聾作啞,假裝什麼都看不見,簡訊也不再查了,電話也不再過問了,她恨恨地想,有本事你就在家裡接電話,我倒想聽一聽你會說什麼。她一邊開始在西安找工作,這是她需要付出的另一個代價。那就是捨棄自己已經熟悉的環境和得心應手的工作,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重新開始,把自己強迫性地移植到一片新的泥土裡。這種移植是帶有危險性的,如果根子緩不過來也就死了。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甘願冒著這種危險,甘願把自己移植一次,他還想怎麼樣?他可曾珍惜她做的這一切?如果她做的這一切他都不承情,那她豈不是拔草餵了瞎驢子?

這一段時間裡,晚上她好像一直沒有聽見簡訊的聲音,好像也沒有電話的聲音。她不動聲色,卻有些竊喜,看來,欲擒故縱這一招還是有些效果的,她放他一馬,他也就自己回來了。可是一天晚上,他在洗澡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他放在桌上的手機正無聲地一閃一滅,那無聲閃滅之間的召喚幾乎讓她崩潰,無聲的,卻是更妖冶幽深的。無聲向來就是佔著上風的,有聲算什麼,會叫的狗都不咬人。她嘴唇乾燥著,怔怔地看著那隻手機,她以為他幡然悔悟了,打算用情專一了,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僅僅是一回家就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他轉到了地下,偷偷地,但絕不耽擱地回簡訊,接電話。她無聲地冷笑,那隻手機還在執著地閃滅著,就像從那手機裡伸出的一隻女人的手,塗著蔻丹,蘭指輕點,暗香頓生。就像有一個娼妓正坐在電話那頭等著張以平,她召喚他勾引他居然勾引到她眼前來了。她一滴淚都沒有,哪裡都是乾乾的,嘴唇,牙齒,眼睛,鼻子,她成了一堆秋天的乾草,只要有一點點火星,她就著了,她就要把自己燒個片甲不留。一點都不留。

在張以平還沒從洗澡間出來的時候,她快速記下了那個明滅可見的電話號碼。她本能地知道,這就是那個女人。現在,她現形了。

第二天上午,張以平剛剛上班出門,她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個電話號碼。她盯著這個電話號碼看了很久,就像看著一個女人的腳印。她就是個鬼,終究要留下腳印的。她有些微微的勝利感,像是已經捉到了她。在打出這個電話之前,她清了清嗓子,準備了一下開場詞,甚至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像是她要出門和人談判去了。她想著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語氣,用多高的音調,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剋制剋制再剋制自己。她要讓自己在電話裡聽起來優雅而知性,絕不是一個醋意大發的庸俗女人,絕不是一個在電話裡恐嚇第三者的老女人。在撥出這個電話的時候,她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不爭氣地狂跳,怎麼摁都摁不下去。它像只不倒翁一樣執著地一遍一遍地站起來插在她心裡。電話裡響了三聲之後,通了。在那一瞬間,她的心幾乎離開了她的胸膛,奪路而逃。

電話裡果然是個女人的聲音,喂?微微的驚訝和提防,大約不知這打電話的是個怎樣的陌生人。

她深吸一口氣,怕什麼怕,難道是要她過去打架吵嘴扇耳光嗎?她又不是小三,她為什麼怕她。她開門見山地自報家門,我是孟青提。然後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張以平的女朋友,我們見過一面的。

哦。電話裡餘音嫋嫋地哦了一聲。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她正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的時候,電話裡的女人開口了,其實我也一直想給你打電話呢,只是因為沒有你的電話。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拿到我電話的。

孟青提聽著她的口氣忽然就又一陣疼痛,她居然這樣以主人的姿態和她說話,像領導一樣對她說,我早想和你談談呢。她還質問她怎麼拿到她的電話?她無聲地冷笑著,說,我就和張以平住在一起,睡在一張床上,你給他發簡訊打電話我怎麼能看不到呢?

哦。又是一聲回味無窮的哦。

孟青提再次告誡自己,一定要知性文雅,她今天不是來吵架的。於是她便又說,上次我們見過一次,但是我一直都不明白,嗯,不明白你到底是他什麼人?你怎麼會在他家裡出現。我不知道我這樣問是不是合適,但請你理解,因為我是他女朋友,這樣的事情恐怕沒有哪個女人能真正做到不在乎,如果換了你撞上你男朋友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又是什麼感覺呢。

電話那頭聲音平板,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但也不是要吃醋罵架的樣子。那女人說,其實我也想問你同樣的問題,你是他什麼人。不過我已經從他那裡問清楚了,他說你是他現在的女朋友,我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我和他認識三年了,我知道你和他認識一年。

孟青提心想,擺什麼資歷啊,就好像在標榜她是正房她是小妾一樣。她正有點生氣,對方卻又說話了,當然,誰在前誰在後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更何況,新人總比舊人好嘛,但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孟青提聽到這兒,對這女人忽然沒那麼仇視了,她感覺自己緊緊繃著的神經頓時鬆開了一些,這一鬆對方在電話那頭立刻就感覺到了。孟青提說,哪個男人從前還能沒有個女朋友,我覺得這很正常,就連他前女友跑過去看看他,甚至和他在一起住幾天,我都覺得正常。可是,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既然已經和你分手了,既然已經和我在一起了,為什麼還是要和你聯絡,或者是你一直和他聯絡?我不是很能明白這種關係,就是說,戀人做不成了難道變成了親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就是不想讓我和他再聯絡。可是,你有權利這樣要求我嗎?

請你相信,我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沒有任何一點點惡意,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也知道從他嘴裡我是不可能得到真相的,就像你從他嘴裡能得到真相嗎?可是,人都有這個本能,誰都不想被人當成傻子不是嗎?

你要真想知道真相,我當然可以告訴你。我覺得我很愚蠢,其實你也一樣,如果你真的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就不應該讓自己知道這麼多,知道得越多,其實你越過不去。我和他是三年前在火車上認識的,我後來的總結是這個人就擅長這種半路上的豔遇,你要知道,他能和你這樣認識,就能和別人也這樣認識。

他以為他是唐璜再世?

他要是簡單的花心和濫情倒也罷了,他的可怕在於不僅濫情還多情,他是真的多情,對每個女人都多情。在那個晚上見到你之前,我其實並沒有清晰地去分析這個人,就是從那晚見到你之後,我才不得不去仔仔細細地看他。你信嗎,我和他談了三年戀愛,只見過六次。我們一年就見兩次,因為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也喜歡南方的氣候,所以我一直不能下決心去西安投奔他。我們就這樣拖了三年,理智上我們都知道,我們能到一起去的可能性很小,可是我們就是一直這樣拖著。我總幻想著,拖上幾年說不來還有機會調動什麼的。這是我第一次戀愛啊,你說我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和一個只見過六次的人居然拖了三年,把自己最好的青春耗進去,並且還一直耗著。如果上次不是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可能還要這樣耗下去。

孟青提想,那女人看起來也快三十了吧,居然是第一次談戀愛。若不是書呆子,就是長得太醜了沒人要,這種女人一旦談上一次,確實是看得比命還重要。這張以平的口味倒真是難以捉摸啊,香的臭的都要,第一次談戀愛的要,最後一次談戀愛的也要,漂亮的要,醜的也要,比他大的要,比他小的還要。真是一點原則都沒有。

那你們一直這樣拖著就沒有分手?

去年我們說過這個問題,可能都覺得到不了一起了,就說起分手的事。說這個事的時候他專門跑到柳州看我,我們剛說了一句,不行就分開吧。我們兩個人就抱頭哭了起來,哭到後來我都不哭了,他還在那兒號啕大哭,看他那樣子是真難過。真的,一個男人在你面前那樣哭,真是讓你覺得心裡有些發毛的。

孟青提心裡酸得排山倒海,現在真是隨便給她點什麼,都能被她腐蝕掉。他就居然在那個女人面前那樣痛哭流涕,他居然和一個三年就見過六次的女人抱頭痛哭,難捨難分。就是這樣,他居然還能和自己談戀愛。她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問,你說的去年你們這次見面是幾月份的事。

國慶假期裡的事。

孟青提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她和張以平是去年五月份開始的,到十月的時候他們已經見過好幾次面,已經在一起住了很長時間,正是熱戀階段。就是這樣的階段裡,他居然跑到柳州和那個女人抱頭痛哭。不行,她必須得讓這個女人也知道,憑什麼把所有的真相都讓她一個人扛著,她和她已經蹚進一條河裡來了,她就不能讓她輕易離開。她對著電話說,可是你知道嗎,當時,我和他正在熱戀階段。國慶的時候他只說和同事們出去旅遊,我沒想到卻是去看你了。

可是後來我才想明白,他當時為什麼哭成那樣,其實是因為他心裡想和我分開了,可能是因為他覺得你比我更好,想和你在一起,於是跑去和我分手,但是終究我們還是沒分成。我和他性格很相似,這也是我們在一起時覺得很舒服的原因,我拖他也拖,他拖著不放的原因,我覺得除了感情還有道義上的吧,他大約心裡對我總有些愧疚,因為他畢竟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h4>六</h4>

這句話像枚針一樣直直扎進了孟青提的死穴裡。她的手一抖,幾乎把電話扔掉。這種醜得沒人要的女人到最後卻是最有話語權的,就那一句,他是我第一個男人。她在電話這頭無聲地孱弱地微笑著,對這句話她確實無力還擊。這是她三十二年裡一處最大的缺失,就像一口陷阱一樣橫亙在她的身體裡,從外面是看不出來的,但是隻有她知道,那口陷阱始終就在那裡。這女人大約忖度到這是她自己的絕對優勢,所以才敢這樣直捏七寸吧。她忽然有些厭倦,聲音也軟下去了,像一條沒有了筋骨的蛇,讓電話對面的人聽了竟覺得有些溫柔。她說,可能還是你們更合適吧,我說句真心的話,如果你覺得和他真的合適,就不要放棄。

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打這個電話本是想斷絕這個女人和張以平的聯絡,怎麼沒說幾句話就成了自己心悅誠服地說服對方跟張以平和好,自己倒成了急著把張以平拱手相讓?可是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女人卻說,我已經想過了,如果我和他真的就合適,真的就好到天衣無縫,那就什麼都插不進來才對,那他的心裡就應該只有我一個人才對,可是事實上不是這樣的。所以,我們之間也應該是不合適的吧。

話說到這裡簡直已經是在相互推讓和客氣了,就像兩個客人都要先請對方吃那道菜,自己怎麼也不好意思先動筷子。孟青提想,人就是這樣啊,退就是進,進反而成了退。她心裡一下子就平靜了很多,說話也隨意了。她說,這事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說實話當時我看到你在他屋裡的時候是真難過啊。

你要明白,我的難過並不比你少。因為,我們從來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分手。

可是他居然還能同時再和我談戀愛。

是啊,如果不是我們撞上了,還不知道他要拖到什麼時候去。他和你說過結婚的事嗎?

沒有,他從不提結婚,只說順其自然就好。

他心智很不成熟,至今還有結婚恐懼症。我思來想去就是覺得我真是愚蠢啊,和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談什麼戀愛,兩個人不要結果的時候,這愛情本身就已經被攔腰截斷了。

我和你一樣愚蠢,我明明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只要你把感情當成頭等重要的事,那你就一定會受傷。所有的理論我都明白,可是在實踐中我還是蠢到不可救藥。

這說明你真的很愛他。

你也很愛他,我感覺得到。

第一次感情總是要認真的吧。

又是她的第一次,簡直是炫耀。孟青提便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其實第一次戀愛多數都成不了,因為戀愛這個事也是需要被淬鍊的,不談兩次戀愛你怎麼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麼,究竟什麼樣的適合你?所以真想結婚的話,還是要找一個起碼談過兩次戀愛的人結婚。其實最後一次戀愛往往更認真,因為那是孤注一擲了吧。

對方停頓了一下才說,這個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是真接受不了,我開始是恨他,後來是生氣。恨他怎麼能這樣對我,可是現在我覺得,第一次都見過了,第二次我就不怕了吧。就像第一次見殺人的時候,看著鮮血淋漓總是覺得恐懼的,第二次第三次見的時候就習慣了,也就沒那麼多新鮮的刺激了。

你既然恨他,那為什麼還要和他聯絡?

孟青提終於問到正題上來了。她恨不得對方說一句,我恨透了他,我一想他就覺得噁心,我以後再不會見這個噁心人了。如果是這樣那就一切好辦了,她想讓她名正言順地拋下張以平。因為這個女人可能覺得張以平不可原諒,但是她能原諒他。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非黑即白非對即錯的。無非是骨節一樣的原因環環相扣起來的。她和這個女人現在都已經明白了張以平對她們的欺騙,可是,她和她最大的區別在於,她就是知道他騙了她,她仍然願意原諒他。這對面的女人也能嗎?快三十歲的女人了還在那兒裝純情,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那你就到生活中到男人裡慢慢歷練去吧。看你有幾個第一次能拿出來炫耀,總有你出師的那天。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說,但是我還是不想放棄,我雖然恨他這樣做。但是你想想,如果我再和別的男人開始談戀愛,那又是從頭開始,又是慢慢了解,慢慢磨合,費心費力,誰有那麼多力氣試過一次又一次。而且你想,他這樣做,難道別的男人就不會這樣做,如果別的男人也是這樣的話,那再找一個又有什麼區別?結果還不都一樣?我想了,如果你真的想和一個人最後在一起,那你就只有忍著,就心甘情願讓自己下賤點。他還是不成熟吧,過兩年結婚了,有孩子了,生活壓力大了,看他還能花得起來不?只怕他就沒那個精力了吧。

孟青提明白張以平為什麼一直和這女人聯絡了,只要她不放下,他就永遠不能放下,就是和她孟青提結婚了,他心裡也會一直記掛著這個女人。以他那種優柔和多情濫情的性格,他絕對說不出分手兩個字,他對自己不也是這樣嗎?他不和她分手,也不讓她離開。可是,他對別的女人也是這樣。這樣的男人,怎麼就被她遇上了?她愛情之旅中的收梢之作居然也這樣不堪?她又是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才說了一句,一切都隨遇而安吧。我信命。

我也信。其實,我覺得他還是很愛你的。對面的女人說。

孟青提幾乎笑了,她說,我覺得他也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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