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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有見過一個男人的吻會這樣,像魚。

<h4>引誘只是藉口</h4>

韓光喜歡上他的吻,因為很奇異。冰涼而安靜。像河底的卵石。

最深的夜裡,他的嘴唇鮮豔而冰涼地銜起她面板上柔軟潮溼的汗毛。像魚的唇落在飄搖的水草上,沒有重量的、溫暖而頹廢的吻。她也成了類似於魚的一尾動物。她想,這是多麼溫暖啊。儘管他的唇和他的吻都是冰涼的,像秋天早晨的石階。

最新鮮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漏進房間的時候,她突然抬起臉,看著他的臉,問了一句,你是怎麼學會的,這樣的吻?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忍不住想問他,你是怎麼學會的?她奇怪一個男人怎麼會有像魚一樣的吻,冰涼的,柔軟的,卻溫暖得讓人想落淚。他睜開眼睛看著她,笑了笑,只說了三個字,不知道。他的笑容像一道無底的深淵,因為他的臉漂亮得近於驚心動魄,這種漂亮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竟有了些邪氣,無可挑剔的五官又以無可挑剔的順序排列在一張面孔上。在此之前,她從沒有見過比他更漂亮的男人。對她所有的問題,他回答最多的就是三個字,不知道。他用罌粟一樣的笑容看著她,然後像哄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一樣告訴她,不知道。他用這三個字把她堵在了一扇黑而深的門外,門裡是他深不見底的往事。偶爾他的隻言片語裡,他一個瞬間的目光和表情裡會露出一絲往事的氣息,從那門裡滲出來。她撫摸著這些氣息,帶著些微微的疼痛。從她感到這從手邊滑下去的疼痛的那一瞬間,她就開始恐懼了。她怎麼可以對一個沒有往事和過去的男人有了疼痛的感覺?這疼痛,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都會讓她丟掉苛刻、警惕甚至刻薄,最後她會丟掉刀刃,變得柔軟,臃腫,像塊吸飽了水分的海綿。

在網上聊了一個月的時候,她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說,你以後就知道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又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笑,還早,你以後就知道了。他們第一次擁抱的時候,她又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他說,江峰。她自語,有姓江的人嗎?他笑,江濤不是嗎?她便做恍然大悟狀。但是從始到終,她從沒有叫過他這兩個字。似乎這兩個字與他是根本沒有關係的。本能告訴她,這兩個字不是他的。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下著雪的黃昏。他給她的第一眼的感覺是有些炫目的,一個男人怎麼會漂亮到這種地步。既而就是撲面而來的濃烈的危險,自然界裡一切鮮豔的生物都是有毒的,越鮮豔,毒性越濃。男人向她走了過來,看了她一眼,所做的第一個動作是伸手把落在她頭髮上的雪花撣了下去。她注意到那隻手,修長,白淨,散發著發酵的溫柔。後來她明白了,一切都是從他這個動作開始的。因為她身體深處的匱乏。其實她一直是個想給自己尋找父親的飢餓的孩子,想向他貪婪地無休止地索取疼愛。她已過而立,不能再允許自己毫無節制地去尋找去索取,但是,一旦有了一點點氣味,她所有的嗅覺卻仍是在那一瞬間全部甦醒了。

<h4>不要妄想描繪他的萬分之一</h4>

他像過敏一樣迴避著往事或者說過去,對他的,也對她的。他從不問她過去的任何一個角落,也不許她去觸控他的任何一個角落。他說,過去的已經過去,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問過去。她暗暗喜歡著這種清白的接觸,沒有前史的,沒有混雜氣味的,沒有留下無數個男人和女人身上的氣息的,沒有傷口,沒有往事。一切像是剛下過雪之後的大地,似乎一切都來得及隨意安排和踐踏,讓人恍惚覺得人生真長啊。這麼多分枝分杈的開始,沒有靈魂沒有心臟的開始。他們像兩隻潔淨的瓷器,清脆而乾淨地碰撞,刻意去迴避裝在容器裡的陳年的氣息。他們都避開洶湧的往事。她想,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她已經開始變老了,只有比她更老的心才能與她匹配。他竟然是適合她的。

她面對著他的時候就像面對著一個謎,她不想費盡心機去猜這個謎,她沒有那麼多力氣。可是他卻從自己的一鱗半爪的語言裡,像波光一樣轉瞬即逝的表情裡無意地給她下了一隻餌。只有一次,她說起了自己最近情緒的反覆無常。他手裡在做別的事情,嘴裡卻清晰地說了一句,你這是酸性情緒。她半開玩笑半戲謔地說,你倒好像是學醫的啊。他卻隨口接了句,我本來就是學醫的。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她全身的神經一下就聚集在了腦部,她可以聽到自己耳邊巨大的嗡嗡聲。然後她強迫自己,用安靜的近於異樣的聲音問了一句,你是醫學院畢業的嗎?他似乎是對手中的事情有些太投入了,竟隨口說,首都醫科大畢業的。沒有任何多餘的意思,也許他覺得說出一所大學的名字對自己是沒有什麼影響的。她的心開始狂跳,她小心翼翼地,帶著些試探的口氣,又問了一句,你是哪屆的?他居然又隨口說了兩個字,九四。她不再問了,再問就是她自己在製造異樣了。他也突然徹底沒有了聲息,似乎是在後悔剛才不小心說了那麼多。

在網上聊的時候,她曾問他是做什麼的。他說自己是個醫藥企業的高管。她說,那你年薪應該很高吧。他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說,馬馬虎虎吧。他又問她是做什麼的,她說自己是個小公務員。他就不再說話了。他們又開始聊別的話題。後來他們開始通電話。她喜歡通話時她可以像個無賴一樣因為一句話不高興就肆無忌憚地結束通話電話,然後竊笑著等他把電話打過來,果然,一兩秒鐘之後,他打過來了,她摁掉不接,他就再打。她近於貪婪地迷戀著這種遊戲,雖然她也在身體深處告訴自己,收手吧。可是她做不到。她接起電話,他只問,心情好點沒?絕不會問,你為什麼掛我電話啊?她說,你脾氣怎麼這麼好?他笑,女人就是用來寵的,我怎麼能和你生氣。越是這樣他越是讓她覺得害怕。因為這個男人太懂女人了。她知道,這樣的男人是最危險的。她什麼都知道,早知道。可是他們還是一直通話,直到見面。好像什麼都已經預備好了,她所做的,不過是象徵性地走了一遍程式。她問自己,這是為什麼?愛情?她不允許自己用這兩個字,用了連自己都覺得虛偽。那是什麼?那就只剩了一種,索取,無休止地索取一個男人不知真假的疼愛。她有些想為自己流淚。她一直這樣,像個飢餓的孩子。現在,她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h4>不愛始於愛</h4>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吃飯,擁抱,接吻。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情況下付錢的是他。她不是付不起這點錢,她只是想看看他付錢之後的表情。一個男人付錢之後的表情。平靜。他無論做了什麼都是這種平靜。

一段時間之後她發現他有了大片大片的空閒時間。依他的工作性質不應該是這樣閒的,還有他身上的衣服,他穿的是價格不菲的名牌,但很少換衣服,換來換去只有兩件可以換洗的衣服。甚至有一次,她看到他褲子的口袋那個地方的針線開了,她沒有提醒他,第二天她發現,那條褲子還是那樣,開著線。他竟毫無覺察?吃飯的時候他開始儘量不去太貴的地方,她終於看出了他的窘迫。

她果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個開始落魄的男人。他怎麼了?從以往聊天時他對生活的各種理解,對服裝對食品對書籍的掌握和理解程度來看,他最起碼過過優越的生活。那他現在是怎麼了?有一次,他們走在街上的時候,他隨手買了一份報紙。她注意到他看的是招聘專欄,於是裝作開玩笑地問了一句,你想找工作啊。他竟頭也不抬地說,是的。她的心一沉,又問了一句,你怎麼,失業了?他說,是。她不再說話,他也不再說話。報紙迅速翻了一遍他便扔進了垃圾桶。兩個人安靜地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問了一句,我失業了,你還打算和我繼續交往嗎?她一愣,然後笑著問他,你覺得呢?他不說話,過馬路的時候,他習慣性地伸出一隻手,她習慣性地把一隻手放在他手裡。他牽著她過馬路。在那一瞬間,她的淚差點出來了。他已經給了她這麼多的慣性。原來僅僅是慣性就可以讓兩個人血肉相連?她該怎麼辦?及早收手保全自己?可是她不忍,真的不忍。她既然無法讓自己鋒利起來,那麼她必須知道這個謎後面的男人。這樣她才不會讓自己徹底迷路。

所以那天,當他說自己是從首都醫科大畢業的時候,她是惶恐而狂喜的。狂喜的是,他終於有了一絲裂縫,他不再是那麼頑固的一個圓,無法開啟無法觸控的一個圓。惶恐的是,她要看到他的真相了,這讓她覺得害怕與不知所措。就像很多深淵,一輩子不去看到更好。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他對她的誘惑是雙重的,溫暖與好奇,都是那麼致命。

他應該不會知道的,因為他從來不問她任何問題,她也是首都醫科大畢業的。只不過如果他說的九四級是真的話,她比他低五屆。也就是說他畢業的時候她剛進校。不管是真是假,她一定要抓住這根稻草。她轉兩路公交車回了趟首都醫科大。學校裡有三個留校的同學,其中一個還是她大學時很要好的朋友彭鵑。找到了彭鵑,兩個人像上學時候一樣嘻嘻哈哈地捧著一杯奶茶滿校園亂轉。轉了兩圈,彭鵑說,說吧,來找我幹什麼,你這沒良心的沒事才不會找我呢。韓光說,那你可一定要幫我。告訴你,我最近認識了一個男人,是咱們的校友,是九四屆的,你在學生處工作,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這個人的資料。彭鵑說,你怎麼對人家這麼感興趣啊,九四屆的,電腦上哪有他們的資料。韓光急了,無論如何你一定幫我打聽一下,你們留校的老師一定有九四屆的,你真的幫我打聽一下。我和你說,這個男人很特別,怎麼說呢,他長得非常漂亮,很多女生一定記得他。彭鵑說,不是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色。敢招惹帥男人,你不知道帥男人最擅長的是吃軟飯啊,你能養得起?韓光說,我知道,不是的,我只是對這個人非常好奇,我不是愛他,真的,這個對我很重要,你一定要幫我。首醫這麼小的校園,要查個人我就不信查不到。

彭鵑看了她一眼,沉默。

<h4>真相是沒有真相</h4>

幾天以後彭鵑給她打電話,我問了兩個九四屆的,想不起有個叫江峰的帥哥,他告訴你的是真名嗎?

假名字?韓光在電話這頭虛弱地冷笑,假名字是一個危險的訊號。他真的是把什麼都藏起來了,包括名字。那麼她就越發地要知道他究竟藏了多少東西。藏得有多深。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她說,不要打聽名字,就打聽,長得很漂亮很瘦的一個男人,臉是窄長形的,面板很白,眼睛很大,睫毛很長,河北口音。

就這麼多?

就這麼多。

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不想要什麼,你不要管我那麼多,但你一定要幫我。

她最後的幾句話抖得厲害,彭鵑聽出來了,沉默,咣地結束通話了電話。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不算漂亮,怎麼就突然和一個漂亮男人有了糾葛?其實她一直對帥男人反感。帥男人都是吃軟飯的,你養得起他嗎?可是,如果是一個吃軟飯的男人又為什麼找她這樣一個沒錢的小公務員?她有什麼?她連給他有所企圖的資本都沒有。那麼,他找她就是無所企圖。無所企圖的另一種解釋就是喜歡。因為喜歡是沒有理由的。他喜歡她嗎?她這才發現,無論自認為他多麼會寵自己,可是,別說愛,就連喜歡這樣的字,她都虛弱得不敢用。他們之間整個是沒有底氣的,因為他們之間是一層空空薄薄的殼,一敲就碎。

幾天後彭鵑又打來電話,一開口就在電話裡嚷嚷,找到了找到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一個老師那裡找到了一張九四屆他們班的畢業合影,他們班有個當年全校有名的大帥哥,叫江子浩。和你描述的人很像,要不你過來看看照片確認一下再幫你打聽。

韓光當天下午就過去找彭鵑,在那張人頭密密麻麻的畢業照裡她一眼就認出了他。她指著他說,就是他。彭鵑說,果然很漂亮,這就是我說的九四屆大帥哥江子浩。原來他叫江子浩。她突然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她問他,有姓江的嗎?他脫口而出,江濤不是嗎?不假思索地帶著天真的回答,因為那是真的。

江子浩像一堆零碎的積木拼圖一點一點在她面前清晰起來。彭鵑的電話幾乎每天打來,略帶興奮地把這一天蒐集到的關於江子浩的故事告訴她。而彭鵑自己似乎也開始對這個過程產生了興趣,準確地說,是江子浩讓她有了興趣。因為,關於這個男人的故事在那屆女生的嘴裡竟像傳說一樣遍地都是。

江子浩大致履歷:

河北貧困山區裡考進首都醫科大的學生。

是他們那個村出的第一個大學生。上中學就開始打工,十幾歲就在鐵廠裡幹活掙錢繳學費,在飯店做傳菜員,在工地上做過小工,做過泥瓦匠。

家境極其貧寒,家裡只有他一個男孩,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父母為農民。大一進校報到時只從家拿了四百塊錢,這是全家的全部積蓄,一次性地拿給了他讀大學。因繳不起學費,透過綠色通道進的大學,享受特困生補助。大一時,穿的衣服都是別人捐助的,在食堂吃剩飯。因為長得太帥,引起很多女生同情和幫助,一概拒絕。沒錢吃飯時,每天以涼水衝飢。曾在宿舍裡感冒得昏睡三天三夜,沒有和任何人說,也沒有吃任何藥,直到自己痊癒。

大一第一學期開始賣講義本,在校園裡擺地攤賣,到宿舍樓敲開宿舍門賣。在飯店做服務員,刷碗,幹過所有低階的體力勞動。

大一升大二的假期,一個人做起包工頭,承攬了學校二食堂的裝修。一個人完成了全部粉刷。整個假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靠吃西瓜撐下來的,因為這是他幫賣西瓜的老人看瓜的報酬。後來得了急性腸胃炎住院。

大二開始代理華泰藥業在北京的站點,大二第二學期同時代理莫沙通藥業在北京的站點。

大三開始代理醫療器械,和各大醫院打交道。

大四的時候成了全校最有錢的學生。所有的衣服都是名牌,一天下來賺到的錢來不及存到銀行的時候就壓在枕頭下面,一摞一摞地壓著。班級開元旦聯歡晚會,他一個人資助班級五千元。

大五的時候有了第一個女朋友,為軍區某高幹子女。後因各種原因分手。他的生意在這一年裡開始遭遇大波折。曾應聘成功莫沙通藥業香港大區總經理,後自動放棄。畢業後被分到了計生委。有了第二任女友。為某省財政廳廳長的女兒。

畢業三年內,邊上班邊在山西投資了兩座礦,分別是鐵礦和鋁礦。把積蓄全部投了進去,不久,兩座礦相繼被查封。一百五十萬元血本無歸。另加罰款與工人工資等各項支出,又借債三十萬,累計賠到兩百萬元。女友棄他而去,找了別人。

礦被封之後消失一年,不知去向,後又在京出現,潛心考研,同年考進了協和醫科大腫瘤專業研究生。

三年以後,研究生畢業,不聽導師勸告,放棄了進協和醫院的機會,到深圳、珠海、廣州闖蕩。後又回京應聘到某企業做了管理層。不進醫院的理由是分配財富不如創造財富。

五年過去了。

沒有了下文。

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這座城市。

九四屆所有見過他的女生回憶起他的時候,只說,他長得太漂亮了。

這就是彭鵑提供的全部資料,她一點一點地把它們貼上在了一起。粘成了一副他的框架,這框架摸上去滿是傷痕,那麼裡面那麼多具體的細微的一點一滴填充起來的內容呢?摸上去又是什麼樣的?他究竟受了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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