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陆妙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长,不断掉入不同的梦境。
期中侯府的雕花窗棂、王府的朱红回廊、陆家祠堂的袅袅青烟,还有崔楚两家锦衣华服的清秀面孔,都在眼前交织流转。
一切如同被风吹散的走马灯,明明灭灭地重复着相似的戏码。
朦胧中,还有个声音在不停追问。
时而似贴耳呢喃,时而如远山回响。
她拼命想听清那人的话语,却只抓住几缕飘散的尾音;
竭力要看清对方面容,却总隔着一重朦胧的纱雾。
马车猛地一晃,陆妙容从混沌中惊醒。
睁眼的刹那,萧云寂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近在咫尺。
他原本单手支颐,正隔着车帘与闻铮低声交谈,察觉到膝上人儿的动静,立时垂眸望来。
"醒了?"
微凉的指尖不由分说贴上她的前额。
“你是给他楚家打零的短工,还是以为自己当真是钢筋铁骨?病了也不说,还好不烧了。”
说着,他伸手拿过一杯茶。
茶盏递到唇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张嘴”
陆妙容尚在发怔,温热的茶水已滑入喉间。
她慌忙吞咽,却不想呛得眼角泛红,一缕茶渍顺着唇角滑落——
萧云寂的拇指已先一步拭过她下颌。
“慢些喝。”
陆妙容又是一阵怔愣,而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臣妇失仪了。”
萧云寂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禁轻笑。
“你失仪的多了,也不差这一两次。”
眼神一牵,他唤来鸣玉。
“好好照顾你家夫人。”
说罢起身下了马车。
鸣玉见萧云寂走远,才长舒了一口气,扶着陆妙容在车中坐好。
“小姐你可醒了,一路上吓坏我了。”
“怎么回事?”
陆妙容总感觉刚才萧云寂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眼下更紧要的是鲁国公祖坟的善后事宜。
“葬身五鬼都处理了?楚世子还有十几个官差人怎么样了?”
她声音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
鸣玉一边帮她整理衣衫,一边桩桩件件地耐心解释。
“小姐放心,苏夫人灰飞烟灭后,前任鲁国公和发妻的尸身都烧了,随行的官兵大多只是轻伤,正在矿场驿站休养,楚世子伤得重些,但好在人已经清醒了,正在后面的车厢中接受治疗,想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说到此处,小丫鬟突然红了眼眶,攥着陆妙容的衣袖不肯松手
“小姐,你以后再也不能抛下鸣玉,独自应对麻烦了,要是老家主知道,会骂死我的。”
陆妙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瞥见萧云寂挺拔如松的背影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般周全的善后,果然符合他雷厉风行的作风】
车边的萧云寂闻言身形一顿,连交代事情的语气都有所缓和。
相较于其他目瞪口呆的下属,闻铮显然已经习惯了。
他见怪不怪地摸了摸鼻尖,望了眼车帘缝隙中若隐若现的倩影,心中五味杂陈。
既盼着这位陆夫人常来,好让王爷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
又担心她来得太勤,会让那个人心怀畏惧,让王府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