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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尼拔走過橫跨在塞納河上的雙倍橋,來到柴堆街上。他聽見了一家地下爵士樂俱樂部裡傳出來的薩克斯管聲和笑聲。一男一女站在門口抽菸,似乎有些迷離恍惚。女孩踮起腳尖去親吻那個年輕男人的臉,漢尼拔感覺那吻分明是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零零碎碎的音樂片段和盤旋在他腦海裡的樂曲交織在一起,慢慢地,慢慢地融合。時間不多了。

他在月光下一路走過但丁街,穿過聖日耳曼大街寬敞的街道,來到克魯尼博物館後面的醫學院街,走到學院夜間使用的門前。那門口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漢尼拔開啟門鎖,走了進去。

樓裡只有漢尼拔一個人。他換上一身白衣,拿起夾著作業表的夾板。漢尼拔在醫學院的導師是才華橫溢的解剖學家杜馬斯教授。他不願在活物身上做實驗,所以選擇搞教學。杜馬斯醫術高超,但總有些心不在焉,缺少醫生身上的那種靈氣。他要求自己的每個學生都要給待解剖的無名屍體寫封信,感謝主人的捐贈使他們有幸能夠對其身體進行研究。信上還要他們保證會對屍體給予尊重,除了進行研究時,在其他任何時間都會用布覆蓋屍體。

為了明天的課,漢尼拔要在記憶大殿裡準備兩件陳列品:一件是記錄胸腔結構的,需要把心包完整地展示出來;另一件是精細解剖的頭顱。

夜色籠罩著大體解剖學[1]實驗室。偌大的房間裝著高高的窗戶和大排氣扇,保證那二十張桌子上用甲醛液儲存的、蓋著布的屍體不會在一夜間腐爛。若是在夏季,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屍體就會被放回到屍缸裡。蓋屍佈下面那些沒人認領的屍體都是些可憐的人。他們活著時食不果腹,擠在巷子裡,在嚴寒中蜷作一團死去,直到和同伴們一起躺在盛滿甲醛液的屍缸裡時,他們才鬆開緊抱的雙臂。這些虛弱瘦小的人就像凍死後落在雪地上的小鳥,被飢餓的人用牙齒撕去了皮。

戰爭期間的死亡人數有四十萬之多。但醫學院的學生使用的屍體都在屍缸裡儲存了很久,顏色都被甲醛液消掉了。漢尼拔對此感到很奇怪。

足夠幸運的話,學校偶爾會弄來一具犯人的屍體。這個人要麼是死在蒙胡熱或弗雷納要塞的絞刑架上或者行刑隊的槍口下,要麼是死在桑德監獄的斷頭臺上。漢尼拔做頭顱解剖要用的人頭恰好來自一個死在桑德監獄的犯人。此刻,這顆頭正待在水池裡看著漢尼拔,臉上粘著血和稻草。

實驗室的屍體鋸早該換馬達了。學校幾個月前就訂了貨,但廠家因為沒貨一直推遲著。漢尼拔改裝了一把美國電鑽,用銅將一隻小旋轉刀片焊在電鑽頭上以便解剖。電鑽上有個麵包盒大小的換流器,工作起來發出的嗡嗡聲絲毫不亞於屍體鋸。

剛剛完成胸腔解剖就停電了,這是常有的事,實驗室裡的燈都滅了。漢尼拔點了盞煤油燈,站在水池邊繼續幹活。他把實驗用的頭顱上粘著的血和稻草用水沖掉,等著來電。

電燈重新亮起來之後,漢尼拔立即把那顆頭顱的頭皮翻起,取下顱蓋,又切下額骨,使大腦完全暴露。他往幾條主要的血管裡注射了帶顏色的凝膠,儘量避免刺破覆蓋在大腦表面的硬腦膜。這是相當困難的,但是教授喜歡誇張地表演,總愛當著學生的面親自除去硬腦膜,揭開大腦的這層屏障。所以漢尼拔要儘量保持它的完整。

漢尼拔把戴著手套的手輕搭在那顆頭顱上。他被回憶困擾著,被腦海裡那幾塊空白攪得心神不寧。他希望透過觸控就能讀出一個死人的夢,透過意志力就可以去探究自己的夢。

夜晚的實驗室是個供人思考的好地方。這裡十分安靜,只是偶爾聽見器械碰撞的丁當聲。然而在極少數的情況下,剛剛開始解剖的屍體會發出呻吟聲,因為他們的器官裡可能還留有一些氣體。

漢尼拔小心翼翼地完成了左側臉的區域性解剖,之後便開始畫這顆頭顱的素描,既要畫解剖過的左臉,又要畫完好無損的右臉。他要用這幅畫作解剖圖示,這也屬於獎學金要求的一部分。

他想把這張臉的肌肉、神經和靜脈結構永遠地留在腦海裡。他坐下來,戴著手套的手依然放在那顆頭上。漢尼拔來到自己大腦的中央地帶,走進了記憶大殿的門廳,在走廊裡選了一曲巴赫的絃樂四重奏,之後快速地穿過了數學之廳和化學之廳,來到最近才從卡納瓦博物館照搬過來並且改名為顱骨之廳的房間。他把那些解剖中的細節和擺好的卡納瓦博物館的展品一一聯絡起來,特別注意把面部藍色的靜脈部分和掛毯上的藍色錯開。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漢尼拔便把想留下的東西都儲存在那裡了。

完成了在顱骨之廳的工作後,他在靠近入口處的數學之廳停留了片刻。那是他的記憶大殿裡最古老的部分之一。漢尼拔想起七歲那年,雅科夫先生講完數學證明方法後自己終於弄明白時的情形,他真想重溫那種感覺。所有雅科夫先生在城堡裡給他上過的輔導課都儲存在這個房間裡,但他們在狩獵小屋的對話卻絲毫沒能留下。

關於狩獵小屋的一切都不在記憶大殿裡面。它們並非無處可覓,只是留在了他夢中那些像小屋一般被燒得焦黑的棚屋裡。若想到那兒去,他要走出大殿,要穿過雪地。雪地上是雅科夫先生那流了一地的、和雪凍在一起的腦漿和鮮血,周圍是惠更斯《光論》的四散的書頁。

在大殿的走廊裡,他可以按自己的意願挑選音樂。但是在棚屋中,他根本無法控制那裡的聲響,那種可以置他於死地的、特殊的聲響。

漢尼拔從記憶大殿走出來,把思緒重新拉到大腦中,拉到雙眼後部,又拉回到自己十八歲的身體上。他坐在解剖實驗室的桌子旁,手放在一顆頭顱上。

他又畫了一個小時。在畫好的圖上,經過解剖的那半邊臉的血管和神經與桌上的頭顱簡直一模一樣,但沒動過的那半邊臉卻完全不像。那是他在夢中的棚屋裡見到的臉,是弗拉迪斯·格魯塔斯的臉,雖然漢尼拔對他的印象只是藍眼睛。

——————

他上了五段狹窄的樓梯來到自己在醫學院的寢室,然後睡下了。

寢室在頂樓,房頂是傾斜的。較低的一端擺著張矮床,看上去整潔、協調,有種日式風格。他的書桌擺在較高的一端,書桌周圍和上方的牆壁貼滿了各種畫像、剖檢視和沒畫完的解剖圖示。每張圖上,器官和血管都是按照屍體原樣忠實地描摹下來的,而屍體的臉卻全是他在夢裡見到的那些臉。牆壁上部的隔板上擺著一個長臂猿頭骨,它長著又尖又長的牙,俯視著房間裡的一切。

漢尼拔可以把手上的甲醛味洗掉,實驗室裡化學藥劑的味道在這老舊通風的樓裡也根本到不了他房間這麼高的地方。在睡夢中,他不會看到可怖的死人,不會看到部分解剖後的畸形屍體,也不會看到那些他偶爾從監獄裡挑出來的、被砍了頭或者絞死的罪犯。只有一個形象,一種聲音會闖進他的夢裡,把他驚醒,而且來得毫無徵兆。

月落時分,月光透過窗戶上起伏的、滿是氣泡的玻璃射進房間,爬過漢尼拔的臉,悄然挪上牆壁。它來到床頭上方的那幅畫上輕撫米莎的小手,然後拂過剖檢視上那些殘缺的臉龐,接著又滑過漢尼拔夢中出現的面孔,最後照到長臂猿的頭骨上,先是照亮了那雪白的獠牙,然後又掠過深陷的眼窩一路爬上額頭。從漆黑一片的頭骨內部,長臂猿窺視著熟睡的漢尼拔。漢尼拔的臉就像孩子一般,他在睡夢中哼了一聲,又側過身去邊揮動手臂,就像要擺脫一隻無形的手。

他站在小屋旁的穀倉裡,緊緊摟著身邊咳嗽不止的米莎。端碗的人一邊摸弄他們胳膊上的肉一邊說著什麼,但是嘴巴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朝冰冷的空氣裡噴著汙穢的氣。為了躲開這臭氣,米莎把頭埋在他胸前。“藍眼睛”說了些什麼,之後他們便開始唱起歌來哄騙米莎。他看見了斧頭和碗。他朝“藍眼睛”撲去。他的嘴裡有血的味道還有胡楂。一夥人帶走了米莎,拿著斧頭和碗。他掙開抓住他的手,追著他們往門口跑去,但腳卻抬得太……慢……“藍眼睛”和端碗的人抓著米莎的手腕把她懸空拎著。米莎扭過頭來,驚恐的目光越過血跡斑斑的雪地朝他投來。她大聲地呼喊……

漢尼拔開始慢慢清醒,他拼命地阻止自己醒過來,想把這個夢的最後一點做完。他雙眼緊閉,試圖強迫自己跨過這道坎以重新回到夢中去。他咬住枕套的一角,在腦海中回憶著剛才的夢。那些人彼此怎麼稱呼?他們叫什麼名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聽不到聲音的?但他想不起來聲音是何時消失的。他想回憶起那些人彼此怎麼稱呼。他必須做完這個夢。漢尼拔來到記憶大殿裡,試著穿過雪地,跨過和雪混雜在一起的雅科夫先生的腦漿,走到黑暗的棚屋裡去,但是他做不到。他可以忍受看到母親著火的衣服,看到死在院子裡的爸爸媽媽、貝恩特還有雅科夫先生。他可以看到在樓下走動的強盜,看到狩獵小屋裡的米莎。但是面對著懸在空中、回頭望著他的妹妹,他卻再也無法邁出一步。那之後的事情漢尼拔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只能回憶起很久以後,一些士兵發現了脖子上繞著鎖鏈的他,讓他騎在坦克上。他想要記起中間的事,他必須記起來。糞坑裡的牙齒。這個不常出現的圖景在漢尼拔的腦子裡閃過。他坐了起來,抬頭看著月光中的長臂猿頭骨。比它的要小得多,是小孩子的牙齒,看起來一點不可怕,就和自己的牙齒差不多。我必須聽到那些伴著惡臭的呼吸發出的聲音,我記得他們說話的口氣。我必須記起他們的名字,必須找到那些人。我一定會的。怎樣才能讓自己回憶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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