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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你沒事吧?”

“沒事,專來看你!”莫大年可說著一句痛快話,自己笑了一笑以示慶賀之意。

“好!咱們談一談!”趙子曰說著把兩隻眼睛睜的象兩朵向日葵,隨著莫大年臉上的紅光亂轉,身上的痛苦似乎都隨著李景純走了。“老莫!你知道王女士和張教授的秘密不知道?”

“什麼秘密?”莫大年問。

“我問你哪!”

“我,我不知道!”

“你什麼也不知道,老莫!除了吃你的紅燒魚頭!”趙子曰笑起來,臉上的氣色象雷雨過去的浮雲,被陽光映的灰中帶著一點紅。

“老趙!明天見!明天我給你買橘子來!”莫大年滿臉慚愧要往外走。

“老莫!我跟你說笑話哪,你就急啦?別走!”

“我還有事,明天來!”莫大年說著出了屋門。剛出屋門,立刻把嘴撅起來。自醫院直到天台公寓一刻不停的嘟嚕著:“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人人叫咱傻老!傻老!”

3

莫大年第二天給趙子曰送了十幾個橘子去,交給醫院的號房,並沒進去見趙子曰。他決不是惱了趙子曰,也不是心眼小料不開事。他所不痛快的是:生在這個新社會里,要是沒有一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到處顯出精明強幹的能力,任憑有天好的本事,滿肚子的學問,至好落個“老好”,或毫不客氣叫你“傻蛋”!作土匪的有膽子拆鐵路,綁洋人,就有作旅長的資格,還用說別的!以他的家計說,就是他終身不作事,也可以衣食無愁的過他一個人的太平天下。可是他憎嫌“傻蛋”這一類的徽號。他要在新社會里作個新式的紅鬍子,藍靛臉的英雄。那怕是作英雄只是熱鬧熱鬧耳目而沒有真益處呢,到底英雄比傻蛋強!他明知道趙子曰是和他開玩笑,打哈哈,他也知道“不知秘密”與“愛吃紅燒魚頭”算不了甚麼大逆不道。可是,人人要用趙子曰式的笑臉對待他,還許就是“窩囊廢”“死魚頭”一類的惡名造成之因呢!這類的徽號不是歡蹦亂跳的青年所能忍受的!新青年有三畏:畏不強硬,畏不合邏輯,畏沒頭腦!莫大年呢,是天生的溫厚,橫眉立目耍刺兒玩花腔是不會的。對於“邏輯”呢,他和別的青年一樣不明白,可是和別個青年一樣的要避免這個“不合邏輯”的罪名。怎樣避免?自然第一步要“有頭腦”。所以三畏之中,莫大年第一要逃出“沒頭腦”的黑影,“知秘密”自然是頭腦清晰,多知多懂的一種表示,那麼,“知秘密”可以算作作新人物的唯一要素。“知秘密”便是實行“不傻蛋主義”的秘寶。

莫大年一面想,一面走,越想心中越難過!有時候他停住腳呆呆的看著古老的建築物,他恨不得登時把北京城拆個土平,然後另造一座比紐約還新的城。自己的銅像立在二千五百五十層的樓尖上,用紅綠的電燈忽明忽滅的射出:“改造北京之莫大年!”

“老莫!上那兒去?”

莫大年收斂收斂走出八萬多裡的玄想,回頭看了看:

“老武!我沒事閒逛。”

武端穿著新作的灰色洋服,藍色雙襟大氅。雪白的單硬領,繫著一根印度織的綠地金花的領帶。頭上灰色寬沿呢帽,足下一塵不染的黃色,橡皮底,皮鞋。胸脯鼓著,腰板挺著,大氅與褲子的折縫,根根見骨的立著。不粗不細的馬蜂腰,被大氅圓圓的箍住,看不出是衣裳作的合適,還是身子天生來的架得起衣裳來。他向莫大年端著肩膀笑了一笑,然後由洋服的胸袋中掏出一塊古銅色的綢子手巾,先順風一抖,然後按在鼻子上,手指輕按,專憑鼻孔的“哼力”噌噌響了兩聲。這個渾厚多力的響聲,閉上眼聽,正和高鼻子的洋人的鼻音分毫不差。

莫大年象“看變戲法兒”似的看著武端,心中由羨慕而生出幾分慚愧。武端是,在莫大年想,已經歐化成熟的新青年,他自己只不過比中國蠢而不靈的傻鄉民少著一條髮辮而已。

“老莫,玩一玩去,乘著罷課的機會!”

“上那兒?”莫大年說著往後退了兩步,低著頭看武端的皮鞋一閃一閃的射金光,又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那雙青緞厚底棉鞋!

“先上西食堂去吃飯?”武端說。

“我沒洋服,坐在西食堂裡未免發僵!”這兩句話確是莫大年的真經驗。因為西餐館的擺臺的是:對於穿洋服說洋話的客人,不給小賬也伺候的周到;對於穿華服,說華語的照顧主,就是多給小賬也不屑於應酬。更特別的:他們對穿洋服的說中國話,對穿華服的說外國話。所以認不清洋字選單的人們為避免被奚落起見,頂好上山東老哥兒們的“大碗居”去吃打滷麵比什麼也不惹氣。然而:

“那麼,上民英西餐館?你猜怎麼著?那裡全是中國人吃飯,擺臺的也是中國話,而且喝酒可以划拳,好不好?走!”武端把左手插在大氅“廓其有容”的口袋裡,右手帶著小羊皮的淡黃色手套,過去插在莫大年右肘之下。兩個人並肩而行,莫大年為武端的洋服展覽,不便十分拒絕,雖然他真怕吃洋飯。

遠遠的看見民英餐館的兩面大幌子:左邊一面白旗畫著鮮血淋漓的一塊二尺見方的牛肉,下面橫寫著三個大字“炸牛排”。右邊一面紅旗畫著幾位東倒西歪的法國醉鬼,手中拿著五星啤酒瓶往嘴裡灌。武端看見這兩面幌子,眉開眼笑的口中直往下嚥唾液,正是望幌子而大嚼也解一些“洋饞!”莫大年的精神也振作起一些,覺著這兩面大旗的背後,埋伏著一些“西洋文化!”

兩個人進了民英餐館,果然“三星,五魁”之聲清亮而含著洋味,大概因為客人們喝的是洋酒。櫃檯前立著的老掌櫃的把小帽脫下,拱著手說:“來了,Sir! 來了,Sir!”擺臺的繫著抹滿牛油的黑油裙,(“白”的時代已經歲久年深不易查考了!)過來擦抹桌案,擺上刀叉和洋式醬油瓶。簡單著說:這座飯館樣樣是西式,樣樣也是華式,只是很難分析怎麼調和來著。若是有人要作一部“東西文化與其‘吃飯’”,這座飯館當然可以供給無數的好材料。

“吃什麼,大爺,Sir?”擺臺的打著山東活問。乘著武端看選單之際,他把抹布放在肩頭,掏出鼻菸壺,脆脆的吸了兩鼻子。

兩個人要了西紅柿炒山藥蛋,燒鱖魚,小瓶白蘭地,冷牛舌頭,和洋焦三仙(咖啡)。

武端把刀叉耍的漂亮而地道,真要壓倒留學生,不讓藍眼鬼。莫大年閉著氣把一口西紅柿吞下,忙著灌了半杯涼水。

“老武,”莫大年沒有再吃第二口西紅柿的勇氣,呷了一點白蘭地,笑著問:“告訴我,怎麼就能知道秘密?”

“目的?那一種?”武端說完,又把擺臺的叫過來,要了一個幹炸丸子加果醬。

“還有多少種?”

“什麼事經科學方法分析沒有種類呢,真是!”

“告訴我兩樣要緊的,多了我記不住。”

“好!你猜怎麼著?好,告訴你兩種:利用秘密和報告秘密,這是目的。你猜——好!先說目的,後說方法。”武端覺得自己非常寬宏大量,肯把他的經驗傳授給莫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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