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波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部 二,暴風驟雨,周立波,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工作隊的到來,確實是元茂屯翻天覆地的事情的開始。靠山的人家都知道,風是雨的頭,風來了,雨也要來的。但到底是瓢潑大雨呢,還是牛毛細雨?還不能知道。就是屯子裡訊息靈通、心眼挺多的韓家大院的韓老六,也不太清楚。

這兩天來,韓家大院的大煙燈,整天徹夜地亮著。韓老六躺在東屋南炕上,一面燒煙泡,一面跟來往的人說話,吩咐一些事,探問一些事,合計一些事。他忙得很,有些像他拉大排的時候。所不同的是他十分犯愁。他的蠟黃的臉上,看不出一點點輕快的笑容。八路軍三五九旅三營打走元茂屯的鬍子以後,他的脾氣就壞了。他常常窩火:摔碗、罵人、打人、跟大老婆子幹仗。就是他挺喜歡的小老婆子,也常挨他的罵。

遠近聞名的韓鳳岐,兄弟七人,他是老六。他今年四十七歲,因為抽大煙,人很瘦,鬢角又禿,外貌看去有五十開外了。人們當面稱呼他六爺,背地叫他韓老六,又叫韓大棒子。偽滿時代,他當過村長[1],秋後給自己催租糧,給日本子催亞麻,催山葡萄葉子,他常常提根大棒子,遇到他不順眼不順耳的,抬手就打。下晚逛道兒[2],他也把大棒子擱在賣大炕[3]的娘們的門外,別人不敢再進去。韓大棒子的名聲,就此傳開了。

賣棵饃子的長脖子男人,瞅見工作隊的車子趕進屯子來,急急忙忙跑來告訴韓老六。

“六叔,工作隊來了。”長脖子一面說,一面把籃子放在地板上,挨近炕沿站立著。韓老六把煙槍一摔,翻身起來,連忙問道:

“來了嗎?”

韓老六手忙腳亂,從炕上爬起來的時候,白綢衫子的袖子把煙燈打翻,燈滅了,清油淌出來,漫在黑漆描花的煙盤裡。他的禿鬢角和高額頭上冒出無數小小的汗珠。幾天以前,賓縣他兒媳的孃家捎封信來說:他們那兒來了工作隊,就是共產黨,帶領一幫窮百姓,清算糧戶,劈地分房,不知還要幹些啥?得到這封信,韓老六早有些準備。房子地他都不怕分。地是風吹不動,浪打不翻的,誰要拿去就拿去;到時候,一聲叫歸還,還怕誰少他一壟?房子呢,看誰敢搬進這黑大門樓裡來?唯有浮物,得挪動一下。他的兩掛膠皮軲轆車,一掛跑縣城裡,一掛跑一面坡[4],忙了六天了。浮物挪動了一半,還剩下一半。沒有想到工作隊來得這麼快。他緊跟著問:

“有多少人?都住在哪?”

長脖子說:

“十五六個,往小學校那邊去了。”

長脖子直著腰桿,坐上炕沿了。平日他在他六叔跟前,本來是不敢落座的,現在知道正是用得著他的時候,他安然坐下,又添上一句:

“都挎了槍哩,有擼子[5],也有大槍。”

韓老六等心裡平靜一點以後,才慢慢說:

“這幾天,你加點小心吧。”

長脖子答應:

“那我知道。”

這長脖子男人,名叫韓世才,外號韓長脖,今年二十七歲,生得頭小脖長,為人奸猾,是韓老六的遠房本家。論輩數,他是韓老六的侄子。韓長脖原先也還闊,往後才窮下來的。他好逛道兒,常耍大錢,又有嗜好[6]。後來,抽不起大煙,就扎煙針,兩個胳膊都給煙針扎的盡疙瘩,脖子更長了。偽滿“康德”九年間,他缺錢買菸針,把自己的媳婦賣給雙城窯子裡。為這件事,他老丈人跟他幹起仗來了,他用刀子把左手拉破,倒在地上大聲地叫喚,逼著他老丈人賠了兩千老綿羊票子[7],才算作罷。

韓長脖賣掉媳婦以後,平日倒騰點破爛[8],販賣點棵饃子,這不夠吃喝,更不夠買菸。韓老六有時接濟他一點,就這樣他成了韓家大院的腿子。屯子裡的人都說:“韓老六做的哪一件壞事也少不了韓長脖。”

這時候,韓老六瞅瞅韓長脖,說道:

“別看這會子威風,站不長的。”

韓長脖附和道:

“那還用說。”

“這幾天,你加點小心。我跟你六嬸子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還能帶家當進棺材去嗎?保住家業,還不是你們哥幾個的?可要小心,共產黨不是好對付的,‘滿洲國’時候,一個趙尚志就鬧得關東軍頭痛。”韓老六說到這兒,停了一停,又問道:

“你近來有些啥困難?”

韓長脖吞吞吐吐說:

“還能對付,就是……”

韓老六沒等他說完,就朝裡屋叫喚道:

“你來一下。”

韓老六的大老婆子應聲走出來。這是一箇中間粗、兩頭尖的棗核樣的胖女人,穿一件青綢子大褂,銜一根青玉菸嘴的長煙袋。韓長脖連忙站起來,哈著腰道:

“六嬸子。”

韓老六一面擦根火柴點著滅了的煙燈,一面問道:

“前兒李振江送來那筆款,還剩多少?”

“剩不多了,只有幾個零頭了。”大棗核存心把剩下的錢,往少處說。

韓老六吩咐:

“拿來給世才。”

韓長脖忙說: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在中原行鏢的日子

三觀猶在

我真的是一個外賣員啊

可大可小

靈賦

飛石

渣攻覺醒後(快穿)

一枝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