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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開到葡萄酒莊,那輛桑緒時刻關注的旅遊大巴也恰好在同一時間駛入酒莊外的停車場。除了桑緒,其他三人都下了車,喬南手裡拿著喇叭和小紅旗,頭戴一頂小紅帽,朝旅遊大巴跑了過去,和帶團導遊親切寒暄:“辛苦了幸苦了,我是導遊小喬,時間正好,我這就去通知酒莊那邊準備接待!”

駱沉明從未見過如此熱情洋溢,打扮又是如此質樸鮮豔的喬南,身上立刻聳起一片雞皮疙瘩,然後他也戴上事先準備好的遊客專用小紅帽,拖著沉甸甸的行李箱,開啟耳機,和殷其眉混入旅行團中,順利進了酒莊。

桑緒等在連線上,電話一接通,他就說:“我看了,今天上午到現在為止的監控影片裡,萬青川都沒有出現。”

桑緒前幾天就黑入了莊園的監控系統,時刻關注著萬青川的動向。昨晚他們看到萬青川進入酒莊,但一直沒有出來。

“他現在一定在酒莊裡。”桑緒說。

“私人區的安保怎麼樣?”駱沉明問,他此時正和遊客們一起參觀葡萄種植園,兩隻眼睛像賊一樣四下亂瞟,不知在尋找什麼。在來這裡之前,他們已經知道莊園分為旅遊區和私人區,旅遊區用於接待所有遊客,私人區卻查不到任何資料,只知道私人區的面積不大,只有一棟主要建築,這所謂的私人區很可能就是萬青川的住處。

桑緒那邊傳來點選滑鼠的聲音,“等你們要進私人區了我再開那裡的監控,免得被提前發現。”

私人區單獨用一臺伺服器,桑緒費了一週的工夫才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重重關卡,摸到裡面裝了個後門,療養院已經被他們攻克過,萬青川此刻一定很警惕,要是打草驚蛇他們的工夫就全白費了。

“好,我接著找找那個什麼……”駱沉明說,這時喬南揮舞著小紅旗招呼旅行團去葡萄酒研究區,駱沉明掐了一串紫葡萄在手裡吃著,一手拉著行李箱匆匆跟上大部隊。

萬青川夢見了一樁陳年舊事。

每天下午一點到兩點半,是萬青川雷打不動的午睡時間。今天中午萬青川喝了一點葡萄酒,在手上抹了尿素霜,蓋著一條薄羊毛毯,平穩地陷入夢境。室內昏暗溫暖,遮光窗簾將海南充足的日照全部隔絕在窗外,這昏暗一直延伸到夢境裡,與夢中的喧囂和歌聲融合在一起。

萬青川直到看到遠遠地站在舞臺中間的那個男人,他盤起長頭髮,穿著瑪麗蓮•夢露式的白紗裙,才恍惚回憶起這是張國榮的演唱會現場,2000年,上海體育場。

這一年萬方公司運作良好,萬青川已在北京生活多年,卻仍在那一年九月份抽空去上海聽張國榮的演唱會。但要是按他本人的意願,他可能更願意選擇幾天前同樣在上海體育場的另一場演唱會,主角是羅大佑,這更符合萬青川的喜好。

但方既白喜歡張國榮。這個張國榮似乎特別有女性緣,萬青川后來認識好幾位女性都和方既白迷戀著同一位偶像。

和許多年前一樣,這一次在夢裡,萬青川也一個人默默地聽著自己並不欣賞的演唱會,時不時被粉絲瘋狂的尖叫喝彩聲衝擊到心臟。他手裡攥著兩張票,夢裡萬青川仍清楚地記得票價,三十塊一張,一點不貴,體育場也沒坐滿,只是粉絲熱情得可怕。

2000年,萬青川和方既白離婚已經三年整,萬青川來上海尋找方既白複合,方既白仍然避而不見,律師的界限意識很明顯,“一別兩寬,各自安好”,這是她給萬青川的離婚贈言,“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是她這次給萬青川的回覆。

舞臺上,張國榮在唱《共同度過》,2000年萬青川還不太懂粵語,但夢裡的他卻聽得很明白——方既白去世後,他已經聽了太多年。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我都盼面前仍是你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

海南溫暖昏暗的臥室裡,一點潮溼的淚意從萬青川的眼角滲出,還沒淌進銀灰的鬢角就蒸發了。萬青川的頭髮是一直染黑的,但鬢角總是長得很快,使人無奈。

好在夢卻總是可以無視歲月的偉力,隨心所欲地駐留。演唱會仍在進行,彷彿歌手與觀眾只要願意,都可以永生不死。這時萬青川心有所感地回過頭,方既白就坐在他身後。夢裡萬青川並不意外,覺得方既白出現在他身邊是理所當然。他往上跨了一排坐到方既白旁邊,有些惋惜:“演唱會都快結束了。”

“沒關係。”方既白微笑著說,“下一次我們來早一點。”

她一笑,萬青川就覺得自己很年輕,還是由衷地喜歡身邊的這個人,他們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一起走。他就忍不住違背自己的想法,說:“萬方十界的專案我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好不好?微磁的實驗我叫他們停了,不做了,行嗎?”他不要他的個人王國夢了,如果方既白不支援,他創造一個理想中盡善盡美的世界,造福除方既白以外的所有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行啊!”方既白笑吟吟地說,“你來上海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我以前不應該老想著說服你。”萬青川說,“我現在後悔了,我這次來上海,把我們以前租的那間鴿子籠買下來了。”

“為什麼?”方既白問。

“因為我怕什麼都留不住。”萬青川說。

“留不住什麼?”方既白問。

萬青川一霎覺得自己忽然又很老了,他是有五十五歲還是八十五歲?怎麼忽然想不起來買房子的目的了,是要留住什麼呢?方既白就在他眼前,他們和好如初了,張國榮在唱“活在你心內,分開也像同度過”,他到底要留住什麼呢?

“我忘記了。”萬青川沮喪地攥著手裡的演唱會門票。

“傻小子。”方既白說,她比萬青川大一歲,數落萬青川的時候口頭禪就是“傻小子”,有時候還要拍拍他的腦殼,有時候也踹他屁股一腳,再幫萬青川把扽出來的襯衫角塞回褲子裡去。

他們手牽手走出上海體育場。

這時外面的景象變了,全變成了萬青川熟悉的一些場景和人事,像演唱會的舞臺佈景一樣,既虛假又真實。

萬青川看見了他父母常去的那家點心店,他的一箇中學女老師,還有考了三次才考上的大學,加過很多夜班的公司,開公司時辦手續去過的工商局……他的人生全在他面前。

那家點心店父母從來沒帶他去過。

事實上父母沒有帶萬青川去過任何地方,他們是一對賢伉儷,在萬青川的記憶裡好得如膠似漆,連討厭自己的孩子這一點都高度一致。這其實是解釋不通的,討厭孩子的人怎麼會去生孩子,並且生了好幾個,也許因為那個年代鼓勵生育?並且萬青川曾接觸過的所有影視作品和故事畫報裡,父母無一例外是愛孩子的,似乎一切當了父母的人,都獲得了某種賜福,成為了兼具偉大人格與犧牲精神的偉人,之前是坑蒙拐騙還是男盜女娼,都可以一筆勾銷,還可以底氣十足地跨入聖人的行列,哪怕他們在點心店吃得兩片嘴唇油光閃閃,而自己的兒女在家裡用煤爐煮挖來的野菜,還得偷偷摸摸才行,被他們看見用了家裡的蜂窩煤,是要遭窩心腳的。

所以有時候萬青川在電視裡看見學校搞什麼感恩父母的作秀活動就感到可笑:感恩父母,幾千幾萬個學生,全都要跪在地上哭得滿臉鼻涕眼淚,在大操場上給他們父母洗腳和戴紅花,這都是些什麼樣的父母呢?不用管,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只要為人父母,便不需管父母的為人,都值得孩子呆頭呆腦地跪下來感恩。

教師節則要給所有老師送花,哪怕這個老師曾變著花樣折磨一個無辜的學生,諸如讓萬青川在大冬天用冷水擦整個教室的玻璃窗,也值得一朵嬌豔的康乃馨,以資鼓勵。萬青川永遠記得她聲音尖得像一根針,指責萬青川的十大罪狀,而最關鍵的那一條她卻忘了說——萬青川不小心撞見她坐在校長大腿上;

還有大學名額,那時候大學名額比現在的博士生還少,萬青川原本考過了專業錄取線,卻兩次被分低的人透過關係擠走;

工作後,單位裡不學無術的關係戶專案長把爛攤子讓萬青川一個人收拾,專案成功交付後卻一分錢獎金也沒給萬青川。要不是方既白幫他出頭,萬青川所能做的,也就是在心裡慢慢回味無數個夜班的疲憊和苦熬,還有專案長皮笑肉不笑的嘴臉,如此而已;

還有堅持原則的工商局辦事員,其原則是不給紅包就不辦事……

法律規定是什麼?只靠法律規定就能執行下去的世界,那裡的天空和河流是什麼顏色的呢?那裡的人恐怕也是知道“痛苦”和“眼淚”的,但他們大概認不出在痛苦中麻木的人,有著怎樣的一張臉。

萬青川無言地佇立在上海九月的風塵裡:這無知者稱之為“痛苦”的東西,萬青川稱之為“人生”。

若是拍電影,這時候本應響起柴可夫斯基悲愴的大提琴曲,然而夢境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它安排方既白在這一刻不說一句溫柔的安慰,而是莫名其妙地拿出一支尿素霜:“你看看,你又不往手上塗油!秋天這麼幹,手要是皴了到冬天要長凍瘡的!我看你到時候還怎麼弄電腦……”

有時候引發一個麻木者的眼淚,就只需要一支兩塊五毛錢的尿素霜。在寒冷的冬天到來之前,它靜躺在另一個人的手心裡,你一開始是等待,到最後是追憶,在它出現之前你愚蠢得不敢相信它的存在,而當它到來以後,你天真到從不懷疑會失去。

萬青川的午睡結束了。

他平靜地睜開眼,並且相信這個夢是個很好的預兆。以前每年四月,人們狂歡般地悼念張國榮,總會讓從不關心祖國娛樂事業的萬青川產生一種錯覺,彷彿張國榮還活著,還活躍在舞臺上,就像他總是會不小心走神,感到方既白還活在上海,還在拗著脾氣不願見他。

因此方既白的死訊反而讓他失笑:多麼拙劣的玩笑!他堅定的布林什維克戰士一樣的愛人,怎麼會被疾病打倒?怎麼會纏綿病榻的同時,還要面對工作單位的欺凌,打起官司來總像戰神雅典娜附身一樣的方既白,怎麼會最後還輸了這場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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