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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華的出走興許是一記喊聲,一種預兆。阿祥早點剛做過二〇〇〇年,眼見就走起了下坡路——地圖一畫,紅字一圈,丁家橋周圍要拆了。

拆遷是早有耳聞的,實際操作起來卻非常緩慢,好像一個三伏天的午後,只聽得瘋狂打雷,偏偏不見落雨。古話說藏在灶頭間死角的老鼠最難弄,這裡畢竟牽涉到存活在城市死角的幾千戶人家,刮颱風,發大水,停水停電,什麼活不過去,要安頓他們實在太吃力。這雨落雖不落,可是老鼠們心裡有數,一旦落下來,橫豎是躲不過了。

大雨來的一陣一陣,二〇〇一年火速遷走一條弄堂,四周冷清了不少,二〇〇三年又遷走一條,此後便停滯了。人們看到拆遷的地皮並沒有馬上新建,就不那麼情願匆匆搬走了。想等拆遷費高一點,再高一點,這一拖就是五六年。再拆的時候,拉水拉電,無計可施,只能簽下合同,搬家走人。房子仍是半毀不毀地晾著,搬不走的傢俱、灶臺仍在裡面。一些原本住在附近橋洞底下的外地人趁著沒人管偷偷溜進來,支了帳篷,拉了電線,重新做起了人家。走在半是廢墟半是雜草的弄堂裡,就像踩地雷似的,料不到哪間是空的,哪間還在住人。

阿祥沒受到牽連。早點鋪是面朝秀水街的,在四方形的口子上,剛巧沒被劃到。明明是個幸事,到阿祥這裡卻悶吃了一記大虧。原來九九年隔壁浴室轉手店面,老闆講,丁家橋要是拆了,你得一套房,不拆,你生意繼續做,保準兩面賺。阿祥夫婦覺得有道理,又看價錢低,就買下來了。沒想到偏偏拆到此處停下來,這下熟客全都搬走了,店卻不能不顧,等於斷了阿祥大半條財路。

阿祥搖頭,怪不得當時買來這麼便宜,人家急著脫手,我倒是接得快。他給在路口等搬家卡車過來的男人髮香煙,說起這件事總是一臉懊喪。隔壁浴室早就變成了印刷店,黑心老闆做了穩賺不賠的生意,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鄰居聽了就勸他關店。阿祥,這爿店十幾年做下來,差不多也好收了。安心養老去,這點小錢沒啥賺頭。他差點沒順帶說出後面的意思,錢賺來又能留給誰呢。在大家眼裡,人做工一生一世,不能積財留後,就跟白做了似的。

末了又拍拍肩膀,補上一句,想開點,老來還是靠自己,吃好用好。這個禁忌誰也不會點破,海華的名字不聲不響地隨卡車一道搬走,隨老房子一起入土了。

海華的影子早已淡出街頭。畢竟旁人的家事只能當一兩頓下飯料,阿祥的早飯卻是每戶人家實實在在的生活必需品。誰親誰疏,大家一清二楚。臨走前,人們光顧得愈發勤快,一想到從此見不到阿祥,也吃不著茶葉蛋了,心裡面多少有點難過。我幾乎是天天去。阿祥店門口又排起了長隊,人們講幾句知心話,叫自家小孩來道別,順便也把帶不走的電風扇啊,高壓鍋啊都端過來,問問阿祥要不要。那隻盛茶葉蛋的湯鍋已經全黑,阿祥老婆就換上了路口一戶人家給的三角牌電飯煲。

有人連碗筷都要拿過來送,阿祥講,東西不多收了,大家下趟有空回來,幫我阿祥挑挑生意。

每戶人家搬走的時候都要經過這個路口,阿祥像個東道主,招呼大家,空來,空來啊。卡車漸行漸遠,薄皮棺材在人們眼中最後的樣子是一根細長的牙籤棍。

奶奶家拖到很晚才搬,那天阿祥從家裡拿來一隻鐵皮鉛筆盒,幾本作業簿子,全新的,外面還套著包裝紙,看上去卻是九十年代的圖案。他送給我,叫我爭口氣,好好讀書。我什麼都沒送他。若是叫奶奶知道,恐怕又要怪我佔人便宜了。

我用到第幾本的時候,發現有一本英語簿是有名字的,面上拼音,Li Haihua,裡頁只寫過不到十個單詞。然而我已經想不起這個名字所對應的面孔了。

二〇〇八年,丁家橋最後幾條弄堂出空,阿祥早點的黃金年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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