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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亭湖變得越來越怪僻,只食素,不沾葷腥,髮型也變了,頭上梳髮髻,象個道士,還禁慾,兩個姨太太都不碰了,熱鬧過的龍鳳床變成了打坐床、練功床,他的臥室任何人都不準進去,整天房門緊閉,香菸繚繞,門縫裡傳出一股幽淡的香味,還有喃喃自語的聲音。

那金丹最終沒能煉成,道士也失蹤了,龔亭湖既沒得道,也沒成仙,為此消沉了好一陣。後來,大小姐得了一種怪病,那頭簡直可以拍洗髮水廣告的烏黑長髮,開始一把一把脫落,沒幾天就掉了一半,人也削瘦憔悴起來,可把二姨太急壞了,說女兒得的是民諺中俗稱“鬼剃頭”的病,就是急性脫髮症,於是中醫西醫輪番上陣,這個藥那個藥吃了不少。

別看大小姐是府上唯一的千金,沒怎麼嬌生慣養,是個沉默寡言的女生。有一天她外出,抱回一隻奄奄一息的小貓,說是在路上撿的,生下來就被遺棄,快要餓死了。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黑黑瘦瘦的小貓長成了健碩的大黑貓,取名叫黑花,喜歡往屋頂上爬,趴在那兒俯瞰整個花園,好象它才是這裡的主人。那一身黑毛光滑油亮,一對貓眼炯炯有神,當它盯住你看的時候,你能覺得自己的魂好象被它吸走了。

大小姐得怪病的時候,黑花失蹤了。

在鍊金丹的漫長過程中,龔亭湖染上了鴉片癮,床變成了煙榻,添置了全套煙具:銀製的煙盤和煙燈,一支象牙鑲銀的煙槍。託人從雲南帶來了正宗的雲南老膏,據說是最上等的鴉片,龔亭湖捨不得多抽,用蠟封了缸口,放在紅木大櫥的頂上。

三少爺死後的第四年,就是1945年,日本人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國民黨搶在共產黨前面接管了大上海,最先進入上海的不是部隊,而是大批的軍統特務,他們被飛機從重慶運到上海,接管警察局、市政府、日本憲兵隊、銀行、報社、日資企業……

大少爺龔守金仕途一帆風順,在軍統局本部的調查室任上校,還是個專員,這次負責接受遠東最大的提籃橋監獄,裡面關押著幾百名囚犯,除了殺人搶劫的刑事犯,還有很多的政治犯,既有國民黨也有共產黨,當然,先要釋放自己的同志。

百忙之中,大少爺驅車來到嵩山路的龔宅,跌跌撞撞跑進來,跪在龔亭湖面前磕頭,父子倆抱頭痛哭。

上海光復後,旋即颳起肅查漢奸的大風暴,不是一個個抓,而是一批批抓,先是客客氣氣找你談話,實際上你已經被剝奪了自由,這邊談話,那邊成群結隊的軍統特務就湧進你家裡,家裡的一切皆為“敵產”予以沒收,搬不動的房子、傢俱統統貼上封條。

以龔亭湖這個級別的漢奸,不光人要被逮捕,財產被查封,就連家屬都要被監視居住。幸虧龔亭湖幾年前就退了下來,只掛了一個顧問的空頭銜,所以第一批要逮捕的漢奸名單裡沒有他,第二、第三批也沒有,總算躲過了這一劫,正應了那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當然,身為軍統上校的大少爺肯定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中秋節那天,全家人團聚,大少爺衣錦還鄉,大太太也從蘇州回來了,這是一頓難得的團圓飯,龔亭湖不想太張揚,總覺得自己頭上戴著一頂漢奸的帽子,所以沒有邀請客人,只是一頓家宴,給傭人們都賞了紅包,皆大歡喜。

就在這個洋溢著喜氣的中秋節之夜,大小姐死了。

大小姐吞了鴉片,取自紅木大櫥頂上的那缸雲南老膏。

天花板上有一臺老式四葉吊扇,華生牌的,大小姐的軀體就掛在銅製的馬達上,腳下是一把翻倒的椅子。她為自己的死上了“雙保險”,先吞鴉片,再自縊。

大小姐留下一份遺書,說她被一個男人騙了,失去了貞操,無顏見父母,自殺的理由既簡單又實用,在那個年代,女孩子失貞是一件天大的醜事,整個家族都會蒙羞。大小姐懇請父母不要去追查這個男的是誰,放他一條生路,女兒今生不能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來世一定償還……遺書的字跡潦草,好象急著趕路。

這個男人等於是害死大小姐的兇手,大少爺和二少爺震怒,發誓要查出這個人,碎屍萬段給妹妹殉葬。大少爺是軍統大特務,二少爺是上海灘的大律師,真要追查起來,肯定水落石出,最後龔亭湖說:“雪兒已經沒了,還是尊重她的意願吧。”就這麼一句話把風波平息了下去。

……

“請等一下!”彭七月忍不住打斷道,“姚老先生,您是說大小姐已經死了?那這張結婚照又是怎麼回事!”

“年輕人,你仔細看看這張照片,你不覺得大小姐的臉有點怪異嗎?你看看她的腳尖,有沒有一種懸空的感覺?她的左手是不是淹沒在陰影裡?她的眼睛為什麼閉著?眼角是不是塗了很濃的眼影,就象一滴血淌下來?那是因為——”

姚扣根舔了舔嘴唇,說出一句彭七月“期盼已久”的話:

“這是大小姐的屍體。”

<h3>2</h3>

我父親叫姚魯四,在龔家當木匠,道士住的那間小屋就是我父親搭建的,我來給父親當下手,被龔管家看見了,問我父親,“老姚,這是你兒子?倒是眉清目秀嘛,老爺一直對我說,傭人的歲數太大了,多找幾個年輕的,好讓家裡有一點生氣嘛!”

就這樣,我正式踏進了龔家。

龔家只有七口人,伺候他們的傭人加起來倒有二十幾個,男傭人裡有廚師、花匠、木匠、司機,還有身強力壯的家丁(相當於保安),女傭人分得更細,洗衣服、清掃屋子的老媽子,伺候小姐和少爺的丫環,姨太太的貼身孃姨,孃姨裡還分梳頭孃姨和敲背孃姨。

我在廚房打雜,主要是洗菜切菜,一清早跟師傅出去買菜,那年頭沒有塑膠袋,都裝在菜籃子裡,提著很沉,買了魚蝦之類的溼貨,腥氣的水就會從籃子底漏下來,一路上滴滴答答,你在前面走,蒼蠅在後面追。

燒菜可輪不上我,除了大師傅和二師傅,還有專門負責燒點心的包師傅,逢年過節就從老正興、老半齋、功德林這些有名的飯店裡請廚師來掌勺。

有一次,負責端菜的阿寶因為發燒,走路頭重腳輕,打翻了一碗湯,翻在二姨太的旗袍上,被龔管家扇了一記大頭耳光。打那以後,端菜的活兒才交給了我。每次我都是低著頭,小心翼翼把菜端進飯廳,把空盤子撤走,從來不敢東張西望,哪怕多看一眼。

二姨太和三姨太的飲食最講究,而且她們的口味南轅北轍,一個嗜甜,一個好辣,所以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兩人的飯菜分開燒,不能用同一口鍋,免得串味。到了用餐時間,誰先到飯廳,誰就在飯廳吃,另一個就在自己房間裡吃。因此她們的房間我都進去過,大小姐的閨房我也進去過,那一陣她得了“鬼剃頭”的怪病,吃飯都不去飯廳,直接由我送進房去。

大小姐長得文靜又秀氣,一看就是大家閨秀,不象她母親二姨太經常對傭人發脾氣。別以為有錢人家的小姐都是刁蠻公主,大小姐說話輕聲細氣,走路步態輕盈,在我眼裡,她是仙女。

你問我想不想娶她,我告訴你,哪隻癩蛤蟆不想吃天鵝肉?可到頭來又有幾隻癩蛤蟆真正吃到了天鵝肉?我很幸運,最終吃到了天鵝肉,只不過天鵝是死的。

大小姐死後,龔宅出奇的寧靜,沒有大哭小叫,沒有舉喪守靈,當時我就有一種預感,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果然被我猜中了,只是沒想到,事情就發生在我身上。

我和燒點心的包師傅,還有兩個男傭人,四人睡閣樓,屋頂是斜坡的,下面正好放一張地鋪,我就躺在這裡。晚上大家誰也睡不著,正議論著,在這之前,龔管家把我們每個男傭人的生辰八字都要走了,不知道派啥用場。子時時分(晚上十一點以後)響起一陣沙沙的腳步聲,有人來到閣樓,舉著燭臺,幽幽燭光一直照到我頭上,原來是龔管家,爬樓讓他喘籲,嘴裡撥出的氣體晃動著燭光,他的臉忽明忽暗,頗有些陰森詭譎。

“扣根,快起床,跟我走。”

“去哪兒?”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問。

“別問了,有要緊事。”

我草草地扣了兩粒鈕釦就被拽走了,連鞋都沒有穿好。在我的印象中,龔管家第一次這樣緊緊拉住我的手。

在龔家當了四年傭人,我還是第一次踏進老爺的書房,兩個裝滿書的大書櫃,一個擺放古玩的架子,琳琅滿目,小到瑪瑙鼻菸壺,大到羊脂白玉麒麟,隨手拿一件,就能換一戶窮人家全年的口糧。還有一張紫檀木雕花炕榻,老爺每天都要在上面午睡半個時辰,說午睡可以延年益壽。

書齋裡燈火通明,老爺端坐著,面色沉肅,二姨太躺在那張紫檀木雕花炕榻上,身上蓋著一條薄絲棉被,臉色象紙一樣蒼白,看見龔管家領著我走進來,老爺急忙站起身來——

老爺看見傭人就要站起來,這是破天荒頭一回。

“扣根啊,”老爺微笑著,“這麼晚了,還不讓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呵!”

“老爺!”我感動得差一點兒要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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