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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婊子加爾各答

你尿出黃色的麻風病,猶如黃疸的尿液,

像一幅偉大的溼壁畫藝術作品……

——圖沙爾·羅伊

這個房間又小又黑。木頭方桌中央,一盞酥油燈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微不足道的燈光被四周牆壁上黑色的破簾子吞噬得一乾二淨。這裡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裹著黑色壽衣的墓室。桌邊擺著兩把椅子,佈滿裂紋的桌面上躺著一本書,光線實在太暗,完全看不清書的標題,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它。那是一本《冬魂》,我自己的詩集。

推開樓梯頂上的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道狹窄幽暗的走廊,我不由得想起河景公園的遊樂屋,差點兒就笑了起來。我的肩膀擦過通道兩側的牆壁,剝落的石膏牆皮飄落在我肩頭。滯重的空氣中充斥著木頭腐爛發黴的氣味,讓我想起童年時鑽進格子門廊下頭,在黑暗中玩溼泥巴的經歷。要不是隱約看到走廊盡頭油燈的亮光,我絕不會走進這裡。

一進屋子,掛在牆上的黑色紗簾就飄到了我臉上。我一揮手,黑紗輕若無物地飄開,脆弱得像是被拋棄的蜘蛛網。

如果桌上那本詩集是想激起我的興趣,那他們成功了。但如果他們是想讓我放鬆下來,那效果適得其反。

我站在離桌子四英尺的地方,再次握緊衣兜裡的石頭,但這微不足道的武器看起來相當可憐,像是孩子的玩物。我再次想起河景公園的遊樂屋,這次我真的笑了。如果有什麼東西從簾後的陰影中撲出來,那我就請他嚐嚐被石頭迎面拍一記的滋味。

“嘿!”我的喊叫和光線一樣被黑簾吞噬得一乾二淨。油燈的火焰隨氣流跳動。“嘿!回合結束!遊戲玩完了!快出來吧!”面對眼前荒謬的情景,我內心某個部分很想笑,而另一個部分恨不得放聲尖叫。

“來吧,咱們快點兒演完這出。”我一邊說,一邊上前幾步,拉出一把椅子在桌邊坐下。我掏出兜裡的石頭壓在自己的詩集上,把它當成一方笨重的鎮紙。然後我疊放雙手,像第一天上學的孩子一樣坐得筆直。但是片刻之後,屋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這裡真的很熱,汗珠從我下巴上滴落,在桌上的灰塵中砸出一圈水痕。我繼續等待。

然後,燈火被微不可覺的氣流吹得彎了一下。

有人掀開了黑色的簾子。

一個高大的身影撩開黑紗,在陰影中停頓了一下,然後猶豫不決地蹣跚著走進燈光中。

我先是看到了那雙眼睛——溼潤而睿智的眼睛流露出長者特有的溫和,眼裡承載著超越人類負荷的知識。毫無疑問,那是一雙詩人的眼睛,我眼前的正是M.達斯。他越走越近,我痙攣般抓緊了桌子邊緣。

我眼前的……東西彷彿來自墳墓。

他披著一塊灰色的破布,可能是殘存的壽衣。牙齒在凝固的猙獰微笑間閃閃發亮——他的嘴唇已經腐爛消失,只剩下一團亂糟糟的息肉。鼻子也幾乎徹底沒了,一層新生的溼潤薄膜沉重地起伏,完全無法遮蓋顱骨上的兩個開孔。與慘不忍睹的下半邊臉相比,那曾經令人矚目的前額還算完整,但頭皮上不規則地散落著一塊塊疥疤,殘存的白髮以奇怪的角度四處支稜。左耳徹底沒了形狀,彷彿一團爛肉貼在臉側。

M.達斯拉出另一把椅子,我注意到他右手有兩根手指的第一指節已經沒了。一層破布裹住他的殘手,卻無法遮蓋手腕上腐爛的斑塊和裸露在外的肌肉與韌帶。

他重重地坐了下去。巨大的頭顱前後搖晃,彷彿纖細的脖子無法承受它的重量。破爛的衣衫飄起然後迅速落下,胸口的大洞一閃而逝。房間裡只剩下我們沉重的呼吸。

“麻風。”我喃喃低語,但聽起來響得像是喊叫。微弱的燈火瘋狂地跳動,彷彿隨時都會熄滅。油燈對面那雙溼漉漉的棕色眼睛望著我,現在我可以看見,他的一部分眼瞼已經被啃掉了。“我的上帝,”我低呼,“噢,上帝啊!達斯,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是麻風吧。”

“是……的……”

我無法準確描述他的聲音。殘缺的嘴唇根本無法完成某些發音,只能靠舌頭與裸露的牙齒相撞,口齒不清地勉強說出幾個字來。我甚至不知道他如何還能說話。更瘋狂的是,儘管他費盡力氣說出的幾個字噝噝漏風,但依然無法埋沒純正的牛津口音與優雅的語法。唾沫沾溼了裸露的牙齒,噴向燈火,但他的話依然清晰可辨。我動彈不得,更無法挪開視線。

“是……的……”詩人M.達斯回答,“麻……風……但……現……在……它……改……叫……漢……生……病……了……盧……察……克……先生……”

“當然。抱歉。”我點點頭,眨眨眼,但仍然無法移開視線。我意識到自己依然緊緊抓著桌沿,木頭裂紋的觸感讓我找回了一點現實感。“我的上帝,”我喃喃重複,“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我讀了你的作品,盧察克先生,”M.達斯嘶聲說道,“你是一位感性的詩人。”

“你怎麼拿到這本書的?”蠢貨,控制一下自己,“我是說,你為什麼覺得這些詩很感性?”

達斯緩緩眨了眨眼。殘缺的眼瞼像磨損的百葉窗一樣無法完全遮蓋眼白。充滿智慧的眼神被掩蓋起來以後,這張臉的恐怖程度立即增加了一千倍。我按捺住自己轉身就跑的衝動,屏住呼吸,直到他再次睜開眼睛望著我。

達斯的聲音深沉悠然:“佛蒙特真的有那麼多雪嗎,盧察克先生?”

“什麼?噢,你是說……是的。是的。不是每個冬天都有那麼多雪,但有時候的確是。尤其是在山區。他們會用棍子和橙色的小旗標記道路和郵箱。”我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但要是不讓我說這些,恐怕我只能把拳頭塞進嘴裡堵住自己的尖叫。

“啊,”達斯的輕嘆聽起來像是垂死的海洋動物吐出的最後呼吸,“我真想看看。是的。”

“我讀了你的詩,達斯先生。”

“嗯?”

“關於迦梨的詩,我是說。當然,你肯定知道。你把它送到了我手裡。”

“是的。”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盧察克先生?”

“你為什麼要把它送到國外出版?為什麼要交給我?”

“它必須出版。”達斯怪異的聲音裡第一次有了感情,“你不喜歡它嗎?”

“是的,我不喜歡它。”我回答,“完全不喜歡。但有些地方非常……令人難忘。可怕而難忘。”

“是的。”

“你為什麼會寫這首詩?”

M.達斯再次閉上眼。他可怕的頭顱微微前傾,有那麼一瞬,我以為他睡著了。他頭皮上的瘡疤在燈光下呈灰綠色。“它必須出版,”達斯嘶聲低語,“你會幫我嗎?”

我沒有回答。我不確定他最後說的是不是一個疑問句。“好吧,”我最終開口說道,“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寫它、你在這裡幹什麼。”

達斯再次凝望著我,剎那的眼神交會讓我突然醒悟過來,這次會面並不是只有我們兩人。我情不自禁地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左右,但除了陰影以外,我什麼都沒發現。屋裡熱得令人窒息,汗水從我臉上涔涔滾落。“你是怎麼……”我斟酌著詞語,“你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麻風。”

“嗯。”

“我多年前就已經感染,盧察克先生。我一直忽略了那些症狀。我的手上一塊塊地起鱗,先是麻木,然後變成疼痛。甚至在我巡迴簽名的時候、在大學裡主持研討會的時候,麻木和疼痛也在侵襲我的雙手和臉頰。早在表面的潰瘍出現之前很久,早在我去東邊參加父親的葬禮之前很久,我就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

“但現在這種病有藥可治!”我喊道,“當然,你肯定已經知道……藥物!現在麻風能治了。”

“不,盧察克先生,我的病無法治癒。就連那些相信這類藥的人也只能說,藥物可以控制症狀,有時候也能遏制疾病發展。但我信奉的是甘地的健康理念。皮疹和疼痛降臨時,我開始齋戒。我嚴格控制飲食,接受灌腸,淨化自己的身體和頭腦。多年來我一直這樣做,但沒有任何效果。我知道它不會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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