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鸞/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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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聲音不高,原本因兗州事了,整治了朝中結黨一事而開心的情緒消失得一乾二淨,“此事皇姐知道嗎?”
謝洵的指尖鬆開掐著的掌心軟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她不應該知道。”
只要不知道,那麼江相和謝洵魚死網破之日,這把柄也就威脅不到元妤儀身上。
千錯萬錯僅在謝衡璋一人。
隱瞞身份,竊取信任,千方百計妄圖留在公主身邊的都是謝洵,而靖陽公主本人對此一無所知。
他有罪,而她無辜。
這就是謝洵想要的結果,也是他為她選出來最安全的一條路。
元澄看著面前青年淡漠的神情,忽然有點洩氣,心裡驀然低沉。
他輕聲道:“我阿姊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很傷心的。”
傷心夫君執拗地隱瞞,或許兩人一起總會有應對之法,如今阿姊動情,卻要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郎君入獄候審,怎會不難過。
謝洵比元澄更瞭解元妤儀得知此事的態度,也正因熟悉她的脾氣秉性,才不願意讓她摻和進這樁一定會輸的案子中來。
他也有私心,只求她平安。
“我會提前寫好和離書,能瞞幾時算幾時吧。”謝洵心口微澀,目光茫然。
—
半旬過後,正是六月中,暑氣漸長,公主府裡卻依舊是出奇的寂靜。
謝洵最近早出晚歸,元妤儀已經習慣,從那晚過後,她再也沒有問起過謝洵任何問題。
她怕再從他嘴裡聽到謊話。
季濃和衛疏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最後到底還是季濃改了主意,答應不再退婚。
二人將要去汝南拜見季家長輩,此去天高水長,不知何時再回京城,是以季濃這些日子常來公主府伴著元妤儀,也算打發時光了。
今日季濃提前離開收拾行裝,屋子裡便只剩下元妤儀一個人,她差人剪了兩株荷花,正打算養在瓷瓶裡裝點房間。
少女踮腳踩在凳子上,正打算伸手去夠放在博古架上的青花細頸梅瓶,誰料剛拿到花瓶,腳下的圓凳便晃動一下,連帶著身形也沒站穩。
就在元妤儀要摔下來時,卻被一雙勁瘦有力的胳膊攬住腰,將她安安穩穩地抱在了懷裡。
少女驚惶未定,呼吸聲略顯紊亂,手裡還拿著細頸梅瓶,耳畔是圓凳摔倒的聲音。
她緩緩睜開緊閉著的眼,對上一雙再熟悉不過的漆黑眼眸,但此刻她卻覺得陌生,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謝洵將懷中的少女放在地上,嗓音還帶著急匆匆趕來的喑啞,“這種危險的事交給內侍來做。”
“為什麼不是你?”元妤儀下意識道。
謝洵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眉看向她。
元妤儀將梅瓶放在桌子上,餘光注意到那盤荷花邊又多了一沓書冊,她提高聲音重複一遍,“為什麼不是你來幫我拿?”
謝洵一噎,垂下眼睫未答。
他該怎麼說,難道要說他不久之後可能就要被人狀告入獄,命不久矣,沒辦法再幫她了嗎?
已經坐下的少女往梅瓶裡灌著早已準備好的清水,卻始終留著一分心神在沉默的青年身上。
片刻,謝洵才道:“若我在,自然事必躬親,不會假手於人。”
若他在。
元妤儀聞言眉尖微蹙,隱約覺得他的話有些意味深長,彷彿含著抹無奈之意,但仔細揣摩又無從考量。
兩人對峙良久,謝洵才終於下定主意似的掀開第一本書冊,露出裡面一張墨跡已乾的紙,將其遞給面前的少女。
元妤儀的目光落在那張薄薄的宣紙上,秀麗的遠山眉很快皺起,臉色越來越蒼白。
“一載結緣,夫婦不合,反目生怨,故來相對。妻則一言數口,夫則反目生嫌,似貓鼠相憎,如狼羊一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不如一別,各還本道,相離之後,伏願娘子千秋萬歲。”①
夫婦不合,反目成仇,各還本道。
元妤儀將那張紙重新放回桌子上,明豔的臉龐毫無血色,只是凝視著面前謫仙似的青年。
她忽然輕笑道:“好好好,好一個娘子千秋萬歲,好一封真情實感的和離書啊……”
謝洵的臉色同樣蒼白如紙,斂起眼底波動悲愴的神情,避開少女輕嗤的眼神。
青年的嗓音不知為何倏爾變得沙啞低沉,他道:“兗州一行,殿下早已擺脫牝雞司晨的惡名,如今已然是心懷大義、受萬千百姓敬仰的公主,江相勢弱,不能再與您和陛下抗衡,天下人才濟濟,情隨事遷,如霧消散,請殿下放我走吧。”
元妤儀忽然覺得心口有些鈍痛,就算宮變時她也沒有這樣痛苦無助。
“你都知道了對吧,知道我算計你成婚,借陳郡謝氏的名望與江丞相分庭抗禮,你覺得我之後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對嗎?”
謝洵啞聲反問,“難道不是嗎?”
其實他心裡清楚,方才列舉的所有事情,更甚至於元妤儀曾經利用過謝家的事,他壓根就不在乎,也從來沒在乎過。
說出的所有話不過是為了遮掩和離的一個藉口,全非本心。
若論本心,莫說元妤儀只是針對謝家,就算她把他只當成一個對付逆黨的工具,他也心甘情願。
對她,他萬事皆宜,沒有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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