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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以往聽人說什麼病美人, 蕭時善卻覺得人若久在病中必然會容顏受損,病氣縈繞,哪裡又會與美沾邊, 值得欣賞的不過是那份柔弱堪憐的姿態。
她雖然勘破玄機,卻始終抓不到精髓,今日見了史倩這般嬌憐生怯的病弱模樣,突然領會到了關竅,同時也確定史倩的傷勢的確不重。
蕭時善暗自留心,琢磨著自個兒也可以好好學著點, 她爹最寵愛的張姨娘也是這般嬌媚柔弱的女子, 雖說不能以偏概全,但就像長輩會喜歡乖巧懂事的小輩一樣,柔弱溫順些的事物總是能更討人喜歡。
除了第一眼往史倩的臉上掃了掃,蕭時善的目光很快就落在她分外豐滿的身子上。史倩的個子不高,比蕭時善要矮著半個頭, 但她的身材卻是蕭時善比不了的,那胸前鼓起的弧度,令人不自覺地就瞧了過去。
不知怎的, 蕭時善突然想起以前從街邊經過,聽到醉漢罵罵咧咧地說過一句話, 本是一句渾話, 她卻記得清楚,那人嘴裡嚷著什麼中看不中用的澀果子,當時她聽了一耳朵, 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此時倒好像無師自通般反應過來,敢情她也是那種咬一口就滿嘴發麻的澀果子。
蕭時善心道難怪李澈不願意啃她, 原來是怕麻了嘴。
這話是極沒有道理的,他要來啃她的時候,她就一個勁兒往外推,不來啃她了,她又有了埋怨,倒不知道她是想讓他啃還是不想讓他啃。
女人心海底針,或許連蕭時善自己都撈不起那根細如牛毛的海底針。
“表姐,你今日好些了麼,頭還疼不疼?”
每每看著頭上纏著紗布的史倩,雲桐都會關切地詢問幾句,在她看來,史倩實在是可憐,父母雙亡,跟著哥嫂過活兒,平日裡還要做繡品補貼家用,萬般無奈之下才進京投奔,可是才來國公府沒幾天就被砸破了腦袋。
因彼此住得近,這兩天雲桐日日都來看望,陪史倩說說話,解解悶。
聞言,史倩搖頭說道:“不礙事的,再過兩日就能拆紗布了。”
雲楨道:“畢竟是傷到了額頭,萬不能大意,留下疤就不好了。”
雲榕正在打量屋子,聽到這話,她轉頭說道:“老祖宗不是讓齊媽媽送了瓶玉潤膏過來麼,那可是宮裡賜下來的東西,不僅能祛疤,還能讓面板白皙瑩潤,倩表姐可是因禍得福了。”
因玉潤膏很難調配,方子也已經遺失了,國公府裡只有兩瓶玉潤膏,雲榕當時聽到老太太讓齊媽媽給史倩送玉潤膏,心裡吃了一驚,這麼珍貴的東西,居然白白給了史倩。
能用上玉潤膏,不要說留疤了,肌膚都要變得白嫩許多。
話從雲榕嘴裡說出來,總是不太中聽,要說她是直來直往不會說話,那也不盡然,在老太太跟前的時候嘴甜著呢,但面對一些看不順眼的人,雲榕說話就愛夾槍帶棒的。
至於雲榕看誰不順眼,那可多了去了,遠的不說,近處的就有倆,不提跟蕭時善之間的齟齬,剛來的史倩可沒招惹她,反而處處避讓,但云榕就覺得她小家子氣,即使有時候沒有針對的意思,但言語間也不會注意太多。
“二姐姐。”見史倩因雲榕的話而低了低頭,雲楨不贊同地叫了雲榕一聲,怎麼說史倩也是三房的親戚,即使雲榕瞧不上眼,面上也該和和氣氣的,更何況這次史倩還是替苓姐兒受的傷,怎能說是因禍得福,好像史倩佔了多大便宜一般。
有云榕這個攪屎棍子在,哪裡都和氣不了,蕭時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愛摻和她們之間的事。
屋裡氣氛有些尷尬,抬眸掃了一眼,只見雲榕死不悔改,雲楨抿著嘴唇,雲桐略顯無措,史倩怯弱低頭,自己幹瞧著似乎不太合適,蕭時善看向擱在旁邊的繡花繃子,開口說道:“這並蒂蓮繡得可真好,倩表妹好巧的手。”
史倩抬頭看了一眼,輕聲道:“胡亂繡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讓三少奶奶見笑了。”
蕭時善雖是隨口找的話,但也不是刻意誇讚,確實繡得好,看得出繡得十分用心,光是荷葉上的那顆露珠都是拆了又繡的,想來費了不少時間。
蕭時善跟史倩多聊了幾句,雲楨和雲桐也時不時搭個話,總算讓氣氛熱絡起來。
沒待多久,幾人作辭離去。
路上碰到了四公子李演。
“四哥。”雲桐高興地叫了他一聲。
李演愣了愣,只見隨侍的丫鬟們擁著幾位姑娘,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在一片珠圍翠繞中,陡然瞥見一位仙姿玉色的美貌佳人回頭看來,聽到雲桐的呼喚,李演瞬間回過神來。
既然碰上了,他便走過去打了個招呼,笑道:“你們這是打哪兒來?”
“我們去看錶姐了。”雲桐跟李演關係好,時常託四哥給她從外頭帶點吃的玩的,這會兒見到也是一臉笑意。
蕭時善略一頷首,沒有作聲。
說了兩句,幾人各自離去,李演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方才蕭時善如此矜持的姿態,讓李演頓時想起那日在萃雅茶居碰到的小公子,或者該說是位姑娘,起初他沒有多想,後來無意中看到她耳朵上的耳洞,才在心裡猜測那位小公子可能是個姑娘。
可哪家的姑娘會這般膽大,不僅跑到了萃雅茶居,還玩起了文賭,聽聞她連過三關,更是叫人贊其機智,幾位同窗說她高傲無禮,但李演卻覺得她很是聰慧可人。
剛剛看到三嫂,李演忽地明白他為何會覺得當日那身石青色團花暗紋直裰眼熟了,他似乎見三哥穿過相似的袍子,那種繡出的暗紋好似蘊著流光的獨特手藝,正是三哥身邊的大丫鬟似畫的絕活兒。
但要說那日在萃雅茶居的小公子是蕭時善,李演也覺得太過荒謬,他搖了搖頭,自己昏頭了才會生出這種想法。
現實往往如此,明明真相都擺在眼前了,卻因太過荒謬而被拋到了一邊。
五月十二是安慶侯府老夫人的壽辰,在此之前,常嬤嬤緊趕慢趕終於把一件男子長衫給趕製了出來。
蕭時善拿到手後就迫不及待地想向李澈去表功,但她還有話要說,就沒有讓人直接送過去,而是等到他晚上回凝光院了,這才把那件天青色長衫拿了出來。
李澈摸了摸上頭細密的針腳,“什麼時候開始做的?”
“過完端午就開始做了。”蕭時善瞅了瞅他的表情,“夫君覺得如何,要不要試一下,看看合不合身?若是哪裡不合適就再修改修改。”
李澈鬆開手,“不用,常嬤嬤做得很細緻。”
常嬤嬤的手藝自然沒話說,蕭時善從小到大的衣裳很多都是常嬤嬤裁製的,後來不怎麼做衣裳了,但蕭時善貼身穿的衣物還是常嬤嬤給做的,正是知道常嬤嬤做出的衣裳漂亮好看,才會讓她給李澈做這件衣服。
蕭時善雖然沒有把功勞故意往自己身上攬的意思,但也疑惑他是怎麼知道這件外衫是常嬤嬤做的,上頭又沒寫名字。
然而瞧著李澈這種看了一眼就彷彿沒什麼興趣再看的態度,讓蕭時善有些不滿,做了好幾天才做出來的,他連試都不試。
蕭時善聽著水晶珠簾晃動的清脆響聲,她抱起衣服往裡頭走,非得讓他穿上試試,等他試完了,她就裁成兩半給狗穿。
“夫……”
蕭時善的聲音戛然而止,唰地一下背過了身去,心口撲通撲通亂跳,腦海裡還是他光裸緊實的脊背和寬肩窄腰的身材,不由得埋怨他怎麼不去淨房再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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