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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時善給她出主意道:“馮夫子何不先去邀請姑姑,若是姑姑答應了,太太那頭也就容易了。”
馮儀聽了此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若是羅夫人答應了,便可請羅夫人去邀請季夫人,如此豈非是兩全其美。
蕭時善想得卻是其他人說話興許不管用,沒準被羅夫人一激就成了呢。獲勝者可以淡然處之,輸了的人往往想扳回一局,要是羅夫人有這份心,也省了馮夫子再費力氣。
當然蕭時善給馮夫子出這個主意,也是把球踢開的意思,這種難為人的事,還是留給有本事的人辦最合適。
馮儀道謝離去。
蕭時善摘完薄荷葉也回了凝光院。
翌日,蕭時善從老太太那邊請完安出來,季夫人破天荒地叫住了她。
蕭時善抬眸瞅了瞅,不斷猜測著這個反常舉動的背後原因,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況且還是季夫人出動開口。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昨日遇到馮儀的事情比較特殊,莫非是馮夫子把她給供出來了,可她也沒說什麼,不過是提了個微不足道的建議,即使傳到季夫人耳朵裡,何至於單獨叫住她。
不多時,蕭時善跟著季夫人來到了呈芳堂,她徑自走到書案後頭,像往日那般挽袖研墨,自打那次看李澈磨了一回墨,她把他研墨的手法學了過來,磨出的墨汁是比以前要好上不少。
季夫人道:“不用磨了。”
蕭時善頓住手,等著季夫人接下來的話,可她兀自等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聽到,抬眼望過去,只見季夫人蹙眉思索,似乎把她忘到了一邊,心裡正這般想著,下一瞬就聽季夫人緩緩道:“都會些什麼?”
“嗯?”蕭時善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季夫人看向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亦或是其他技藝,有什麼是你擅長的?”
此話把蕭時善給問住了,她沒學過琴藝,懂得下棋規矩,但談不上擅長,書畫稍稍拿得出手,詩詞歌賦只是略有涉獵,至於其他技藝,倒是雜七雜八的一大堆,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季夫人肯定不會想知道她爬樹爬得有多高,抓石子的速度有多快,甚至還能學上幾聲鳥叫,在腦子裡繞了一圈,她輕聲回道:“練過幾年字。”
“其他的呢?”
季夫人見過她的字,當時只掃了一眼,連句評價都沒有,在蕭時善看來,自己最拿得出手的方面季夫人都沒看到眼裡,遑論其他。
“罷了,你先來彈一曲,我聽聽。”季夫人一面起身,一面吩咐身旁的程姑姑去給找張琴來。
“太太。”在季夫人看來時,蕭時善硬著頭皮開口,“我不會琴。”
她嫁過來這麼久,季夫人怎麼突然想起考校她的學問了,若是事先有個預兆,也好讓她有個準備,現在好了,兩眼一抹黑。
季夫人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沒想過她壓根不會的問題,京中的官宦勳貴家裡都是自小培養兒女學識,學得好壞不論,但很少有一竅不通的,而她出身侯府,怎麼連個琴藝都沒學過。
她就是沒學過啊,有什麼辦法,蕭時善捏著手指,反而放鬆了下來,就當沒看見季夫人的神色變化。
蕭時善面上是一副順從乖巧模樣,實際上就是放任自流,落在季夫人眼裡,她簡直渾身都是分出的枝杈,待要修剪都不知如何下手。
程姑姑適時出聲道:“太太,還是先用早飯吧,小廚房那邊已經把飯菜做好了,這會兒可要讓人擺桌?”
季夫人點點頭,程姑姑立馬張羅起飯食。
蕭時善不知此刻她是該走該留,按理說是要伺候婆婆用飯,但季夫人又不需要她伺候,她正要知趣地退下,季夫人道:“過來一塊用飯。”
別的不說,呈芳堂的飯菜還是極為可口的,但跟季夫人一起吃飯不怎麼輕鬆就是了。
本以為用過飯就可以走了,哪知季夫人反而開始一項一項地考校起她來,從呈芳堂出來時已近午時,蕭時善走在路上,腦子反反覆覆想的是季夫人最後那句明日再來。
“太太慢慢來,我看少奶奶也是個聰慧之人,您在旁稍加點撥,還不是一通百通。”程姑姑奉上茶來。
“你怎麼就瞧出她聰慧了?”季夫人啜了口茶。
程姑姑道:“若真是朽木不可雕,太太還會費這個勁兒?”
“你當我想費這個勁兒不成,好歹是侯府的姑娘,竟然連琴藝都沒學過。而且這些東西哪是一蹴而就的,眼瞅著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教也教不出花來。”季夫人撂下茶杯,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既然如此,太太何必應下姑太太的話。”程姑姑道。
季夫人抬了抬眼,她如何肯對李芮禾認輸。
程姑姑對季夫人和羅夫人的過節再清楚不過,當年姑太太也是京裡數一數二的貴女,兩個同樣出色的人,難免會被人拿出來比較,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每每碰上了,太太總能壓下姑太太的風頭,事情一件件堆起來,嫌隙也就越來越大。
昨個羅夫人一來呈芳堂,程姑姑就知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原是為了玉屏山文會之事,走這一趟是特意來邀請太太和三少奶奶參加文會。
原本也沒什麼,只是當初在兒媳人選上,姑太太和太太就有點不愉快,眼下姑太太特意提到少奶奶,似乎是要看看季夫人千挑萬選了個怎樣的兒媳婦。
少奶奶生母早亡,沒有生母看護教導,旁人可不就怠慢了,學得不好還有個說法,要是連學都沒學過,那就是府里人不在意。
程姑姑倒是覺得三少奶奶跟太太有那麼點像,不是說性子相貌,而是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太太是恃才傲物,目無下塵,而少奶奶表面瞧著溫順,但又讓人覺得她心裡似乎不是那麼服氣,方才太太和少奶奶一站一立地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才是一對母女。
第六十三章
之後的幾天, 蕭時善天天到呈芳堂問安,有時一待就是一整天,琴棋書畫都是最基本的, 還有喝茶品茶,走路儀態,只要哪裡看不順眼,季夫人就逮著一個點糾正,務必要在短時間內把她塑造成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才女,即使不是真才女, 也要看起來像那麼回事。
起初蕭時善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在得知季夫人是要帶她去玉屏山文會時,她可算明白什麼叫自作自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這一下砸得真疼。
早知道給馮夫子出主意的後果是把自己也拖下水,她一定把嘴閉得緊緊的, 然而此刻說什麼都晚了。
室內茶香四溢,日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細小的微塵在空中浮動。
蕭時善眼睫低垂, 蔥白似的手指捏著杯子,沒滋沒味地喝著茶, 從早上到現在, 足足喝了兩壺水,肚子都喝脹了。
季夫人問道:“第一壺是什麼水?”
蕭時善道:“井水。”
“井水和泉水分不出來嗎?今早上這茶是白喝了。”季夫人就差說朽木不可雕了。
不喝才好,蕭時善覺得自己都要喝吐了, 哪有這樣折磨人的, 雖然心裡腹誹,又不好跟季夫人硬頂, “那是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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