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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想告訴編織工,分手之後,他回到了部落,但部落裡的人全都走散了,只留下一個男嬰躺在他的茅屋裡。天上打雷時,男嬰哭得厲害。他用稀飯喂他,打算同他相依為命。可是嬰兒的母親不久就回到部落,將他接走了。他這個酋長成了孤家寡人。在山裡連續一個月的淫雨中,他產生了幻視,他看見數不清的部落居民從山裡頭湧出來,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向平原。那些人扶老攜幼,穿著蓑衣,挑著行李,冒雨前行。

他守著那些高粱地,一天又一天,他也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他想,應該是五年了吧。

五年裡頭,沒有一天他不產生同樣的幻視。這樣一座不起眼的山,裡頭怎麼會隱藏了這麼多的部落的居民呢?還有天上的雨,怎麼總是伴隨他們下個不停呢?

酋長的嘴唇一動一動的,他很想向編織工講出這一切。終於他的喉嚨裡發音了。他說的是這樣的話:

“城市並不是本來就有的,它要由我們生出來,正像女人生孩子一樣。”

講完後,他嚇了一大跳,因為不明白說的是什麼。

編織工在織機旁坐好,開始了工作。

酋長在旁邊觀看,他看見編織工織出了他在山裡看到的場景,簡直活靈活現——男女老幼行進在下雨的廣場上。交流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呢?他還什麼都沒告訴他啊。掛毯上的城是一個巨大的旋渦,酋長想往裡看,但他的眼很快就花了,耳邊響起隆隆的聲音。編織工告訴他,是馬車從窗外駛過,平原那邊過來的商隊。編織工的話音一落,掛毯上的那些部落的居民就亂了套,像被撞翻的馬蜂窩裡頭的蜂子一樣四處逃竄,很快消失在那些高低錯落的建築群裡頭。巨大的廣場變得空空蕩蕩,暴雨打在石板地上發出激烈的響聲。編織工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酋長感慨萬分地說道:

“這些年來,你已經習慣了與老虎同居一室的生活啊。”

酋長記起了什麼事,後來他說他要洗澡。編織工就領他去屋後的溫泉浴池,那是用竹子圍起來的露天浴池。酋長進去後,編織工就回到機房。他又織了一些類似鼴鼠的圖案。這時他覺得酋長洗澡已經洗了很久了,怎麼還沒出來呢?他走到屋後去喊了幾聲,沒人回答。於是他玩笑似的推開了竹門。池裡的水冒著縷縷熱氣,酋長的拖鞋和換下的浴衣被放在一旁,人卻不見蹤影。再一看地上,有點點血跡。編織工的頭髮昏了,難道真的有老虎?要是有的話,為什麼沒有傷及自己呢?回憶起酋長一進屋就在嚷嚷關於老虎的事,這才感到實在是可疑。

編織工在想,他自己是從哪一天起與老虎共同生活的呢?

<h3>溫柔的編織工(四)</h3>

姐姐在編織工很小的時候就同他分開了,現在,她住在鐵索上的家裡。鐵索系在兩座山頭上,從鐵索上垂下一個個用麻繩編成的囊袋,姐姐,還有一些其他人就住在那種袋子裡。編織工的姐姐的囊袋是第13號,14號和12號是他們家從前的兩個鄰居。在半空中盪來盪去的,時間一長,姐姐的頭髮和眼珠都變成了白的,還有嘴唇也成了白色,而手上和腳上的指甲,卻泛出淡淡的藍色。

年幼的編織工到過姐姐鐵索上的家一次,是父母在世時帶他去的。他們爬到山頂的亭子裡,父母將他裝進小藤籃,用力一推,他就風馳電掣般地滑到了姐姐家門口。

姐姐笑眯眯地迎接小弟。麻繩編織的家呈蓮蓬形狀,蓮蓬的長柄連線著上面的鐵索,家中撒滿了陽光。編織工反覆地問姐姐住在這種地方幹什麼,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太陽直刺過來,弄得他很不舒服。

“你來了,你還得走。”姐姐拍拍他的臉頰說。

姐姐將他送回小藤籃一推,他又順著鐵索滑回了山頂的亭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父母去世後,他再也找不到那座山,也看不到姐姐的家了。

他的編織工作開始後不久,有一天,一個全身雪白的男子出現在他機房的門口。白化病人一聲不響地看著掛毯上的螺旋城市,顯出讚賞的神情。男子嘆息了一聲,輕輕地說:

“我把你的姐姐帶來了。”

“她死了?”編織工心裡一陣恐懼。

“不不,你看著我的眼睛吧。”

他躺下去,大張著白色的眼睛。

編織工從他的眼裡看到了姐姐的日常活動。姐姐的面容大大改變了,同這個白化病人的樣子很相似,她正坐在她那蓮蓬形狀的家中梳她的白頭髮。就是那一次,編織工注意到了她的指甲泛出淡藍色的光。

“你的姐姐和你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裡,她也在織,白天夜裡辛苦地織,不過她不用羊毛,她用絲來織。”

“什麼絲?!”

“看不見的那種絲。有人說同陽光有關。”

編織工的心裡掠過一片巨大的黑影,他感到寒冷。他自言自語道:“我都在瞎忙些什麼呢?”一瞬間,所有的活力都從體內退去了,他變得像薄薄的、風乾的魚。

“你的城市的背面就是她的城市,你們之間不存在距離。”男子又說。

編織工細細地想著他的這句話,不知不覺地,胸膛裡又開始漲潮了。

太陽初升的時候,編織工走到外面去看太陽。陽光撒在他的身上,但他並沒有看見姐姐編的城,也沒看見她那鐵索上的家。編織工想,他已經成了能夠和老虎同居的男子,姐姐會不會將他的生活用特種的絲織進她的掛毯裡頭去呢?編織工又想,那個時候,他能夠坐在藤籃裡順鐵索一溜就溜到姐姐家裡,是因為他的身體又小又輕吧。當時他在亭子裡見到有人從鐵索上墜下去,在半空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h3>溫柔的編織工(五)

</h3>

編織工躺在黑暗裡,這棟大房子裡的黑暗特別深沉,所以編織工總是很快就睡著了。但是今天夜裡編織工睡不著,因為有人在房子裡的某個地方哭,哭得他心裡很煩。他起床點上油燈,舉著燈走進機房。機房裡已經有人來過了,他的編織工具被挪動了地方。他又用油燈去照那些熟悉的圖案,發現那些圖案在旋轉。他來不及將油燈放回窗臺,一股風就將他捲進了一個黑洞。他落在了廣場的中央。

深夜的廣場上仍然零零星星地有些小販在賣東西,攤位上點著油燈。

編織工走近一名老年婦女,問道: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一邊將自己的攤位上的甜瓜擺整齊,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都說廣場的正中心有一眼泉水,它在哪裡呢?”

編織工答不出,就想趁她沒注意溜走。

“站住,年輕人!”老人轉過身來說,她的臉在月光下十分模糊。“說不定你就是那個人。”

“誰?!”

“泉水會從你的腳下冒出,你走路可要小心!”

“謝謝,媽媽。”

“謝什麼呢,我說的可是咒語。”

廣場靜悄悄,編織工看見另外幾個小販坐在遠處,他們買的是桔子、拖鞋、花生,還有指南針。並沒有任何顧客,小販們顯得有點不安,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編織工收回他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腳下。腳下是廣場的石板地面。他忽然記起自己織那口井時的心情。井是四方形的,他的眼睛不看手中的活計,摸索著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為什麼他不看呢?因為井裡總是泛起刺目的陽光,熾烈的光弄得他的眼睛像瞎了一樣。井的位置正是在廣場的正中央,他記得很清楚。

好長時間,那口井的編織成了他的心病,他沒法去檢查他的活計。有時,閉上眼躺在床上,他覺得掛毯的那一塊一定是亂糟糟的;有時,他又分明看到七彩變幻的羊毛在井裡泛出華光;還有的時候,他發現他其實是在掛毯上鏤空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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