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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追根探源</h3>

沒有比博爾赫斯更具有藝術形式感的作家了。讀者如要進入他的世界,就必須也懂得一點心靈的魔術,才能弄清那座迷宮的構圖,並同他一道在上下兩界之間做那種驚險的飛躍。否則的話,得到的都將是一些站不住腳的、似是而非的印象和結論。

在《世界性的醜事》這個早期的集子裡,博爾赫斯就已經嶄露了他在藝術上非同一般的天才。不僅是他的抽象能力以天馬行空的姿態自由馳騁,那種操縱全域性的氣魄和無止境的張力也令人驚歎。《心狠手辣的解放者莫雷爾》、《女海盜秦寡婦》和《皇家典儀師小介之助》這三個短篇都可以看做是不可遏制地爆發著的藝術創造力的頌歌。

在《心狠手辣的解放者莫雷爾》中,精神解放者莫雷爾誕生的歷史氛圍源遠流長,藝術的源頭將要追溯到某種憐憫心,那是由一名神父的慈悲心腸開始的(藝術同宗教感不可分)。人出於憐憫心介入了生活,結果卻是適得其反,一連串駭人聽聞的殘酷降臨了,解放從此成為不可能的事。以一股野蠻的衝力和一個狂人似的腦袋體現自身的解放者莫雷爾,從沼澤地的惡臭中,從自己孱弱的同類裡爬了出來,憑著天才的靈性,開始了漫長的精神跋涉之路。為達到人類和自身的解放,他簡直是無惡不作,其作惡的手段又別出心裁。看透了人生處境的他,心如明鏡,深深地懂得“解放”究竟是怎麼回事:解放就是被死亡在屁股後頭追擊的感覺,像那從一個種植園逃到另一個種植園的倒黴的黑人的刻骨體驗。“目的地無關緊要,只要到了那條奔騰不息的河上,心裡就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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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人(或自身)獲得充分的體驗,莫雷爾誘使(以虛假的金錢與自由做誘餌)人不斷冒死一拼,直到拼完了體內所有的力為止。從表面看,人什麼都未得到,只不過是中了莫雷爾的奸計;從實質上看,人什麼都得到了,因為自由的真相就是逃亡時的感覺,而且人也談不上中計,因為所謂欺騙是一種先驗的存在。莫雷爾的天職就是解放人體內的創造力,手段也許過於殘忍,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出路呢?在窒息生命的密西西比河流域,在遍佈可怕的種植園的地獄之鄉,除了莫雷爾的以承認蓄奴製為前提的自由,難道還會有什麼別的自由嗎?逃亡者不甘心,想要徹底解放,他們開始了突破莫雷爾規範的嘗試,莫雷爾就讓他們體驗了所謂“徹底解放”是怎麼回事——一顆子彈,一刀,或腦袋上被打一棍,然後是永久的安寧。那時人再也感覺不到先前逃亡時感到過的自由。在密西西比河流域,人要活,就必須作惡。莫雷爾的傑出之處還在於,他在作惡之後能夠進行痛徹肺腑的懺悔,懺悔中充滿了聖潔的激情。當然這懺悔並不妨礙他繼續活(作惡),勿寧說懺悔正是為了活下去。

久經沙場的莫雷爾,無論在什麼樣的逆境中也決不改變自己的初衷,他腦子裡那些瘋狂恐怖的計劃無不與解放相聯,他體內的罪惡衝動也無時不體現著對自由的嚮往。他殺人如麻,讓自己的軀體(他所率領的黑人隊伍)不斷遭受出生入死的磨難,為的是獲得靈魂的永生。

從藝術的狂想之中脫身出來的博爾赫斯繼續說:“莫雷爾率領那些夢想絞死他的黑人,莫雷爾被他所夢想率領的黑人隊伍絞死——我遺憾地承認密西西比的歷史上並沒有發生這類轟動一時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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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已經遲了,莫雷爾已經率領過了那些夢想絞死他的黑人隊伍——在博爾赫斯永恆的藝術夢境之中。

如果說《心狠手辣的解放者莫雷爾》中的藝術之魂露出的是陰沉和猙獰的面貌,那麼在《女海盜秦寡婦》中,藝術則以它特有的熱情狂放的叛逆姿態登臺了,當然在狂放之際又顯得有些難以理解。

秦寡婦是一名特殊的女海盜,同她的加勒比海的同行相比,她身上具有一種超凡脫俗的神性,就是這種神性保護了她,使她不至於像同行那樣以上絞架為自身的結局。同女海盜瑪麗?瑞特和安內?波內依同樣具有無比的勇氣與膽量,也同樣的殘暴、殺人不眨眼的秦寡婦,內心卻隱藏了一種稀有的憂鬱氣質,這種氣質使得她的一舉一動都自相矛盾,遵循奇怪的邏輯。這就是故事中所指的狐狸本性。狐狸本性讓她在關鍵時刻窺見龍的旨意,狐狸本性讓她既服從龍,又反叛龍,也讓她在獲得無止境的寬恕的同時又受到無止境的懲罰。

秦寡婦的嶄露頭角發生在一個矛盾激化的時刻——人既違背了龍(最高理性)的旨意又背叛了自身的約束(秦),造反精神高漲的時刻。被擁為新首領的秦寡婦不同於秦之處就在於她的無止境的反叛之心以及對這種反叛的自審和徹底否定。一方面,她是決不馴服的真正海盜;另一方面,她又將海盜的贊助者們稱之為“口蜜腹劍”,並制定奇怪的法規約束下屬,好像要搞得自己寸步難行似的。這樣一名寡婦,“有一雙昏昏欲睡的眼睛和一頭比眼睛還要光亮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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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名女魔王,燒殺搶掠,販賣婦女。為了燃起更大的瘋狂,她甚至同下屬一道將火藥摻到酒裡面去喝。但是看看她在船上制定的法規吧,法規強調大公無私,嚴守紀律,嚴禁販賣婦女(在船上),違令者斬。此種對一般人來說不可思議、自相矛盾的法規,她的下屬們卻心領神會,使得她可以“指揮若定”。這樣的法規必定來自於龍的啟示。

皇帝的聖旨終於下來了,人的創造力同理性的制約進行了一場殊死的較量,海盜們將官府的戰艦打了個落花流水,一時間人慾橫流,魔鬼高擎藝術的大旗。但藝術的旗幟不僅僅屬於魔鬼,它同時也屬於最高理性。寡婦深深地懂得這一點。於是那個特殊的轉折時刻出現了。那真是一個神秘而又特殊的時刻,空氣中充滿了龍的暗示和隱喻,美即將從恐怖中誕生。“一天,月兒圓圓高懸空中,水也變紅了。看來,故事已接近尾聲。……秦寡婦明白了一切,她將雙劍投入江中,跪在船上,命令把她帶到官府的旗艦上去”。“狐狸尋求龍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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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時刻就是魔鬼同上帝晤面的時刻。此後狐狸當然本性不改,藝術創造的規律就是如此。秦寡婦到了老年又從事鴉片走私,她以她永不消失的活力,獲得了“真理之光”的稱號,繼續將她的創造進行下去。

高傲的秦寡婦的一生就是藝術活動的再現。龍和狐狸缺一不可。無論龍的淫威有多大,海盜們決不低頭;反之,無論海盜們多麼無法無天,他們始終在龍的制約範圍之內。藝術生涯就是煎熬,就是瘋狂的突進與虔誠的歸復,就是地獄的起義與來自上天的降伏。秦寡婦變成狐狸的起因則是她丈夫的死,死者用鮮血讓她啟蒙,她於一瞬間領略了人生的要義,開始了藝術生存的輝煌歷史。小說中的秦寡婦還具有中國文化的背景,這是博爾赫斯用外國人的眼光所看到的中國文化的啟示。

三篇小說裡面最為陰森的是《皇家典儀師小介之助》。這是一個東方的忍辱負重的復仇故事。在博爾赫斯這種晦澀的講述裡小介之助的形象到底是什麼呢?作者一開始就告訴了我們:“他值得所有人稱讚,因為他是忠誠的典範,是一個永恆事業的陰暗而又必要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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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事業呢?當然是博爾赫斯耿耿於懷的藝術事業。藝術需要復仇,復仇將會使靈魂之火猛烈燃燒,迫使人做出那致命的一躍。復仇產生於人所受到的屈辱,精通藝術規章的大師小介之助,懷著陰險的意圖,將無限的屈辱強加到人的身上,迫使人觸犯天條,進行前所未有的反抗。為了讓反抗變得更加艱難,他還堵死了所有的缺口,讓人陷入絕望之中。他預料到自己這種公然的挑釁的結果會是什麼,那結果正是他所期盼的,因為他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對永恆事業無限忠誠的典範,他的天職是激發人的血性,讓那復仇的火種永不熄滅,直到有一天燃成熊熊大火。東方人深不可測的心計使他得到了典儀師的高位,他將忠於職守,把復仇的戲導演到最後。

小介之助知道,人的忍耐與承擔的能力幾乎是無限度的,所以他才肆無忌憚地、陰毒地對人的心靈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因為這是人類的命運,也因為人一定會前赴後繼地來進行復仇。而他,在復仇的戲未演完之前決不會消失,赤穗的反抗不過是在他前額留下一道小小的劍傷,那就像他饋贈給人的榮譽。果然,後人遵循小介之助的邏輯發展著:“他們一心只想復仇,但同時又覺得復仇的願望很難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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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只有嚴密的鎮壓才會導致全盤的爆發。最高典儀師的目光穿透了人的本性,他只要坐在家中,世界便會繞著他轉。然而人是多麼可歌可泣啊!為了一種純潔的理想,他們放棄了自己在塵世所有的一切,淪落到生活的最底層,被糟蹋得不再像人。他們承受的這些苦難,正是復仇所要求於他們的。經歷了長長的一年的折磨,人的陰謀得逞了(這陰謀就是小介之助於無言之中給予人的靈感),復仇的激情如同輝煌的夢魘,亂箭紛飛,鮮血四濺,生命的衝動戰勝了藝術的法則。但小介之助不會自動退出舞臺,因為人的勝利是他所導演的,他知道人不可能永久勝利,他所忠於的法則正在那邊為勝利者掘墳墓。沒有了仇恨,沒有了激動,沒有了遺憾,對於人來說現在意味著死。於是武士們愉快地遵從最高法院的判決,紛紛自盡。他們為理想戰鬥過了,他們顯示了人的輝煌,這就是那種最高的忠誠。

這個故事裡描述了兩種忠誠。小介之助的忠誠是維護最高的法則,也維持理想的模式,為此他必須不斷將苦難加在人身上。所以說他是“一個永恆的事業的陰暗而又必要的契機”。武士們在最後要他自殺,那完全是他們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舉動。他,皇家的典儀師,怎能不將皇家的規章貫徹到底?所以他拒絕了這些暴民的無理要求,死得像個英雄。武士們的忠誠則是對復仇理想的忠誠。皇家的嚴厲規章正是要透過無法無天的復仇衝動來體現,小介之助的抽象法則必須藉助武士們的血肉之軀的反抗變為現實。兩種忠誠必須互補,才能導演完整的復仇的戲。所以從表面看,兩種忠誠勢不兩立,深入到內部才知道目的原來是一個,歸宿也相同。一種藝術理想的實現就是這兩種忠誠的實現,人只有不斷掙扎,永不放棄精神的復仇,才會體會到最高典儀師的意志,從而永久地處在藝術生存的意境之中。

以上三個晦澀的故事都是關於心靈、關於真理的故事。博爾赫斯藉助古代傳說或經典著作來講述心靈故事的高超技巧在《<吉訶德>的作者彼埃爾?梅納德》一文中得到了生動的描繪。毫無疑問,梅納德就是博爾赫斯這種型別的藝術家的化身。肩負著神秘使命的藝術家梅納德,決心要寫一部“在地底下的,具有無窮英雄氣概的,無可比擬的作品”。這部作品是“我們時代的最有意義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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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作品的名字也叫《吉訶德》,它的內容包括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的第一部的第九章和第三十八章,以及第二十二章的一個片斷。作者這種講述聽起來好像胡說八道,其實話裡頭潛伏著異常嚴肅的用意。梅納德要做的不是精細的模仿,而是從藝術的統一性和精神的普遍性出發,用梅納德的個體經驗來超越並再現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這樣的創作混淆了時代與地域的差別,但卻將原作裡永恆的東西繼承下來併發揚光大。從這個意義上說,梅納德的《吉訶德》就是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所有的書都是一本書)。梅納德以他“無限的更為豐富的”體驗,以他包容一切的辯證的眼光,重寫了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將一種幾乎是不可能的創新在想像中實現。當然這樣一本書是在地下的,手稿也不再存在。但誰能說想像中的東西就是不存在的呢?

文章逐字逐句對照了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的第九章裡的一段話與梅納德的《吉訶德》裡的一段話,實際上兩段話一模一樣,但寫下這兩段話的作者的用意卻完全不一樣,甚至相反。塞萬提斯提到的“歷史”也許不過是教科書上的歷史,而梅納德提到的“歷史”明確地指向精神的起源,一種以不變應萬變的永恆性。就這樣,梅納德以他罕見的敏銳性使經典著作獲得了新的生命力。梅納德的這種寫作其實也是一種嶄新的閱讀技巧,它“豐富了處於停滯狀態的基本讀書藝術,那是一種有意地製造時代錯誤和胡亂歸屬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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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赫斯道出了藝術作品的本質:它是不可重複的,又是在新的創造中不斷得到重複的。所有的藝術作品都是地底下的書。梅納德那本字跡模糊的地底下的書,要等待新的梅納德將這個特洛伊挖掘出來,使之復甦。

一方面,梅納德是具有現代氣魄的藝術家,敢於破除經典的迷信;另一方面,他又非常謙虛,因為他寫下的一切,是“預先”寫下的、早就存在於歷史上的東西,真正的經典必然包含了這種東西的萌芽。“思考,分析,發明……是知識分子的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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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納德思考過了,分析過了,也進行了獨特的發明,他的吉訶德是完全符合塞萬提斯作品原意的吉訶德,他的決心要讓書消失的嚇人企圖正是現代藝術家創作的初衷,每一個閱讀他的字跡模糊的地底下的作品的讀者,必須充當考古挖掘人的角色,在加入創造的同時與作者共享發現真理的喜悅。

為什麼梅納德沒有在現實中留下他的書呢?因為永恆的真理不是任何書可以達到的,它總是同人拉開距離,人只能隔著距離去描繪,這樣的書沒法最後完成,它只能存在於梅納德的頭腦中——那焦慮、迷惑、痛苦的頭腦。梅納德在閱讀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時,就體驗了這種永恆,這種狀態表現為一種飢渴,而不是以書籍形式固定下來的滿足。除了連續不斷的想像之外,人還有什麼其他的接近永恆的途徑呢?書只是記錄那想像的記號,它的作用是喚起想像,物件永遠在書之外。

<h3>矛盾法則</h3>

人們——慾望

哈金——真理的使者

《戴假面具的洗染工哈金?德?梅爾夫》講述的是人如何拯救自己的靈魂的故事。整個過程籠罩著陰謀的氛圍而又令人感嘆不已。

故事一開始描述了哈金早年的精神軌跡:他降生在悲哀的、令人厭惡的城市,酷烈的沙漠氣候扼殺了他幼年時心底的一切希望;他繼承了上輩留傳給他的洗染手藝,他意識到這種手藝是人在無可奈何的處境之下的權宜之計,是那些缺乏立刻赴死的膽量的“意志薄弱者”和“假冒者”的工作;洗染工用神奇的手藝抹去了善與惡、美與醜的世俗區分,用令人厭惡的顏色覆蓋一切生靈,而這種該詛咒的職業卻是通往真理的橋樑。他的職業終於讓他的肉體從大地上消失了,到他再回來時,他已經成了一名真正的預言家、真理的使者。現在他要在慾望與理性、靈魂與肉體之間發起一場聖戰,最後透過犧牲來將自己的靈魂救贖。他已經見過了上帝,窺破了天機,上帝授予了他在人間生存下去的面具,也授予了他拯救的權利——在不可獲救中進行救贖努力的權利。哈金回到人間的時刻,正是那些人慾橫流的賤民等待齋月(禁慾措施)降臨的關頭,上帝讓他們在這樣的關頭同真理的使者相遇。賤民們渴望哈金來解救他們的靈魂,哈金則要透過他們來解救自己的靈魂,一切都像是一場陰謀。哈金要求人們進行聖戰,透過犧牲來得救。戰爭進行了,哈金不斷取得勝利,但勝利的果實不斷被消解,結果只是將軍的變換和城堡的放棄。邪惡的慾望以呼嘯的利箭的形式顯示著威力。但哈金領導的戰爭並不是要消滅慾望,也許倒是要讓慾望的烈焰燒得更旺。他的軍事行動就是騎在棕紅色的駱駝背上,用神能聽見的男高音在戰鬥的中心不停地禱告。哈金究竟要幹什麼呢?他有著什麼樣的陰謀企圖呢?謎底終於顯現了。兩極之間的戰爭到了白熱化,哈金等待天使的援救,上帝做出了符合他心願的安排。最後的安排是這樣的:哈金被自己人扯下了面紗,人們看到了一張麻風病人的臉。感到受騙的人們在憤怒中用長矛刺穿了他。哈金終於透過自己的犧牲拯救了自己,也可以說他在理性的監視之下用慾望戰勝理性的方式解救了自己。

故事從頭至尾處在一場大騙局之中,這騙局是哈金代表上帝為人們設下的。他讓人們把麻風病人奉為自己的首領;他偽裝有超人的德行,卻讓一百多名被他刺瞎了眼的女人承擔滿足他淫慾的義務。哈金並不想否認欺騙的事實,他只是想透過這種高超的欺騙告訴人:人不能看見真情,看見了就要瞎眼,只有自欺是惟一的活路,是人的命運。而他哈金,是惟一知道自己自欺卻仍然戴著面具進行聖戰的人。哈金的世界觀是推崇至高無上的虛無,將這神秘的能折射出影子的虛無奉為上帝。對於我們居住的土地,他的態度是矛盾的,他認為人慾橫流的大地是個錯誤,令人噁心,同時又認為這噁心是大地的基本美德,人可以透過禁慾或放縱來達到這種美德,並在有意識的禁慾和放縱中救贖自己。哈金的地獄是難以想像的永遠的煎熬的場所,哈金的天堂之幸福是告別、自我犧牲和自知睡著的特殊幸福,二者同樣令人絕望。因此哈金從天堂下放到人間所擔負的也是知其不可為而為的使命,正如他在一開始就告訴人們的:他們等待的只是齋月的奇蹟,而他要提供給他們的則是人的奇蹟——終身受苦、死而後已的榜樣。接著他就發動了陰謀的聖戰,他在慾望的驚濤駭浪中駕馭著理性的船,堅定不移地駛向彼岸。慾望既是他的動力,又把他推向犧牲的祭壇,而這正是他所追求的。早年的染工生涯讓他學會了深入本質的技巧,後來同上帝的遭遇則讓他獲得了發展自身的秘密武器。哈金的“陰謀”就是創造性地運用這武器調動原始之力,來進行真正的內心的聖戰,在放縱與犧牲的兩極之間領略上帝的意志,讓自己不斷感受獲救的幸福。

<h3>重新整理</h3>

《湯姆?卡斯特羅:一樁令人難以置信的騙局》假借一個冒名頂替的故事,盡情地闡述了深奧的藝術規律。

波格雷是一位藝術形式感方面的魔術師,他的力量來自豐富的審美經驗的積累,但他自己卻不能表演,並且他只相信一件事:神的啟示(藝術靈感的源泉)。於是不尋常的一天到來了,他終於同來自靈魂深處的、略顯遲鈍而內面頑固的靈感扮演者奧爾頓謀面了,這一對搭檔立刻就得心應手地開始了他們的偉大事業,規律由此得到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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