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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這才注意到門外還有一個男人,隨便地穿著件昂貴的米白麻布西裝,頭髮剪得短短的,一張英挺俊秀、鎮靜優遊的臉孔。

他那種淡淡的鎮靜之色,使錦繡急跳的心和混亂的呼吸都忽然穩定下來。

真是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一扇門。

站在那扇高大的黑色洋鐵雕花大門前面,錦繡呆住了。這是明珠住的地方?這怎麼可能是明珠住的地方!可是掌心裡被汗浸溼、一路上不知道開啟看過多少遍,所以揉得一團皺的那張紙上,田叔用毛筆寫著的那行地址,明明就跟旁邊那塊牌子上鐫刻的一模一樣。

透過欄杆,向裡面望,分明是一座氣派豪華的庭院,綠茵茵的草坪,假山水池,圍著鬱金香花叢的紅磚洋樓……怎麼可能,十年前,明珠只有十五歲。她一個人在上海,無親無靠,哪來這麼大一座園子?

也許她是嫁了人,但田叔回去的時候,提也沒提這回事。

錦繡猶豫著按了門鈴,雖然已經過了盛夏,但是秋老虎依然熱氣逼人,她又是餓又是渴,太陽曬得頭昏眼花。反正來都來了,千里迢迢的,管他是對是錯,總該進去看一看啊。

門鈴聲很清脆,應聲出來開門的,是個白衫黑褲的老媽子,看年紀有四五十歲,一絲不亂地盤著個矮髻。隔著欄杆,她十分狐疑地上下打量著錦繡,“你找誰?”

錦繡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地縮了縮腳上那雙磨毛了邊的布鞋,“請問——榮明珠是不是住在這裡?”

“我家小姐姓殷,不姓榮。你連她名字都念不清楚,是找她做什麼來的?”

姓殷?!原來明珠真的改了姓。錦繡一陣錯愕,“她原來是姓榮的吧……我是她的妹妹。”

那老媽子的眼珠一下子瞪大了,“我家小姐是孤兒,這麼些年都一個人過來的,哪裡跑出來個什麼妹妹,小姑娘,這種事可不好胡說!”

明珠說她是個孤兒?錦繡的心又再一沉。看樣子,大老遠的到了上海,原是來錯了。明珠已經把姓名家世,一筆抹煞,明明就是心有怨恨,寧願重新做人,也不願再提起從前。還沒有進門,她已經知道,明珠不會歡迎她的到來,這個十年未曾見面的妹妹,再見面時,也許不過成了陌生人。

“小姑娘,看你的樣子也整整齊齊,什麼不好做,要出來招搖撞騙?再說了,這殷宅雖然好客,我家小姐也大方,要是你找到門上伸手要幾個錢,她一時心軟賞你些也是有的。不過你要是騙她來的,我家小姐眼裡可是出了名的不揉沙子。”

這老媽子說話又急又快,錦繡聽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些什麼,臉上迷惑的微笑還來不及褪下,整張臉孔已經熱辣辣地紅到了耳根!不敢置信,一個下人也會對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錦繡知道自己現在這身打扮寒酸,大老遠從鎮江來,一路上又是車又是船地折騰,那件洗白了的籃竹布短襖已經髒得不成樣子,手裡那個唯一的小皮箱也沾了一層土。但長到這麼大,被人家當面說是騙子,還是生平頭一回。

“你開門。就算她不認我,也得明珠親口說了算。”錦繡提高了聲音,“哪怕你不肯開門,進去通報一聲也行。”

“喲,還敢兇,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告訴你,這上海灘還沒人敢在這裡撒野,就連警署的人見了我家小姐,也得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你還在這裡大呼小叫的!老實說,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再不趕緊走,別怪咱們不客氣。”

“你!”錦繡氣得差點說不出話,只好放開聲音搖著欄杆大聲叫:“明珠!明珠你出來——我是錦繡啊——

那老媽子慌忙想攔著,正吵嚷成一團,那紅磚洋房門口的臺階上走出來一個女子,孔雀綠紗子長衫,非常窈窕,一頭雲煙般的長髮;老遠就揚聲問:“什麼人?餘媽,你跟誰大聲小聲的,當心吵了阿姐睡下午覺,她惱起來可是再不客氣的。”聽聲音薄有惱怒之意,可是聽來真是清脆動聽,她急步走過來的姿式更加優美,那纖腰長腿都在紗衫掩映裡若隱若現,如同微風吹動了楊柳枝。

這美麗的女子,不會就是明珠吧?!錦繡一驚又一喜,記得當年的明珠雖說只有十五歲,可是已經出落得十分動人,還常常被大媽指著鼻子罵做“小騷狐狸”。明珠的母親,原就是幾個姨娘裡最好看的一個,只可惜命太薄。

“明珠,明珠,是我!”錦繡緊緊握著欄杆,一顆心忽地熱了起來,“記不記得鎮江老家,我是錦繡啊。”

那綠衫女郎在門前停了下來,斜挑著眉梢,從頭到腳打量了錦繡一遍,“你不認識我家阿姐?你叫我明珠?”

錦繡一呆,這才知道自己認錯了人,趕緊定了定神看過去,眼前這女子無疑是名美女,細長臉兒,蜜糖色肌膚,一雙眼珠彷彿帶著貓兒般的棕褐色,眼角斜斜挑著,眼波流轉,說不出的柔媚。但是,這的確不是明珠。

明珠是雪白面板,瓜子臉,下巴頜兒尖尖的,有雙杏仁眼,卻是單眼皮兒的,唇角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雖說十年沒見,但總不會變化這麼大。

“對不起,我認錯了人。”錦繡趕緊道歉,“我是從她老家過來的,很多年沒見了,所以……可不可以讓我見她一面?”

那綠衫女郎也是一樣的話:“從來沒聽阿姐說,老家還有什麼人哪?”

錦繡打住了繼續解釋的念頭。十多年前的舊事,要怎麼解釋?更何況就算說了實話她們也不會相信。再這麼耗下去,今天怕是真進不了這道門了。萬般無奈,錦繡只好硬起頭皮,撒了個小謊:“我說……我是她妹妹,其實是遠房的堂妹,本家的親戚……”

“哦。”那綠衫女郎終於明白了,輕輕一笑,可是那笑意也是帶著幾分不屑的。“既然都找上門來了,餘媽,你就開門叫她進來吧。”

餘媽一邊嘀咕,一邊萬般不情願地開啟了門,“這年頭,混出點名目來,多少十萬八千里的親戚朋友都來上門打秋風,落魄的時候又都不知道躲在哪裡……”

錦繡聽得分明,卻已經顧不得生氣,即將見到明珠的喜悅,把一切都壓了下去。來之前的再三猶豫,一路上的風塵僕僕、車船顛簸,還有剛才的不快,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心頭熱切的期待——十年了,明珠,你還好嗎?你還記得當年跟在你身後要紙燈籠、要糖人的錦繡嗎?你知不知道,現在,你已經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那綠衫女郎引錦繡進門,一路想那幢紅磚小樓走過去,“剛才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錦繡,榮錦繡。你呢?我聽見你叫明珠‘阿姐’,該不會也是二孃那邊的親戚?”錦繡猜測著,據說當年明珠好像也是來上海投親的。

綠衫女郎“撲哧”一笑,回頭睨了她一眼,“不敢當,我姓蘇,本名叫銀娣。上海有幾百上千個張銀娣、李銀娣,不過就是為了討個彩頭,引弟嘛……大家都叫我一聲阿娣。我也不過是個下邊的人,哪敢和阿姐攀親道戚。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幾年,阿姐的親戚好像也實在太多了些。”

錦繡知道她是話裡有話,但既進了門,就犯不上再到處跟人家嗆氣,她說兩句倒是不打緊,只要待會兒能見著明珠就好了。只想不到的是,這樣一個美女,她居然說自己不過是個下邊的人。

才這樣想著,一進大廳,一陣淡淡的香氣輕霧般地瀰漫過來,耳邊聽見淙淙的細微音樂,光線稍暗,錦繡莫名其妙地心裡一蕩。抬眼看時,先看見一套又長又闊的西洋皮沙發,兩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正肩並肩、頭碰頭地坐在一起翻看一本畫冊,見有人來,也不過略抬頭瞟了一眼,連個招呼都沒有,就繼續翻起畫冊來,好像進來的不過是家裡的小貓小狗。她們倆一個穿著珊瑚紅軟緞長衫,一個穿著家常的月白絲織小褂,卻梳著一色油光水滑的一條長辮子,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端的是一對玉人兒。

阿娣招呼她:“你先在這邊坐一坐,阿姐正睡下午覺,過會兒就該起來了。”

錦繡只得在遠遠一張高背椅子上坐下來,把手裡的皮箱放在自己腳邊。來的一路上想過很多遍,明珠這邊會是什麼樣的光景,見了她,是高興還是驚愕,只沒想到,她居然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

阿娣叫小丫頭來倒了茶,也徑自出去了,竟把錦繡一個人晾在那裡。錦繡嚐了口茶,清香滿口,不過是冷的,怕不是別人喝剩下的吧?但實在是渴急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茶杯已經空了,沒有人來續添,對面沙發上的一對少女自顧自看畫冊,小聲說笑,彷彿當她不存在。不知道為什麼,時間過得出奇的慢,那牆角立著一座鑲金的木鐘,鐘擺隔很久才滴答一下,錦繡愈來愈覺得不安,在椅子上如坐針氈。這裡一切精緻華麗,美不勝收,更有許多她見也未曾見過的新鮮玩意,但是,卻總覺得一腳踏進了別人的地方,她那風塵僕僕汗漬斑斑的衣裳,凌亂的頭髮,連同緊張拘謹的姿勢,都好像跟這裡格格不入。

終於,過了很久之後,樓梯上終於傳來輕輕的腳步響。錦繡“呼”的一聲,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七分歡喜、三分忐忑,是明珠嗎?是明珠下來了吧!

盯著那樓梯,她先看見一截纖細玲瓏的小腿,踩著雙日本式的彩繪木屐,然後是粉紫色織錦睡袍的下襬,被腰帶束起的纖細的腰……再往上,是素手上的一柄檀香木扇子。明珠下來了!

她的頭髮是燙過的,烏黑而鬈曲,多年未見,沒想到個子已經這麼高挑。果然還是一張雪白如玉的瓜子臉,沒有化什麼妝,嘴唇淡淡的十分優美,唇角卻點著一顆鮮豔欲滴的小小紅痣。想是剛睡了午覺起來,她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慵倦,可是,錦繡再也無法形容她的那雙眼睛,到如今,才知道書上說的“眼兒媚”是個什麼意思。

錦繡看著明珠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坐到對面,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阿姐。”剛才沙發上看著畫冊旁若無人的那兩個少女一齊站了起來,一個從銀煙盒裡抽了支菸出來,另一個趕緊沏新茶。

“叮”的一聲脆響,明珠打著了打火機,點著了煙,徐徐吸了一口,那種手勢,優雅得好像是微風拂開了柳樹的枝條。錦繡呆呆站著,不能置信,這……這就是明珠?從小一起在鎮江榮家大院裡長大的,自己的姐姐明珠?

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想起來,那年冬天,過年時人人都做了新的衣裳,大哥小弟他們還有鞭炮果子,只有她跟明珠是穿舊的,在後院,明珠叫她到跟前,攤開凍得通紅的掌心,裡面躺著一對糯米豆沙的水晶核桃,明珠笑著說,是從大娘房裡偷來的。

那時的明珠,跟錦繡一樣,編著一對長辮,有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可現在,她已經不是錦繡認得的那個明珠了。剛才在門外見到阿娣,已經驚豔,哪知道明珠這一來,一屋子的暗香和顏色彷彿都被壓了下去。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女人,這麼銷魂的風情?!

“明珠……”錦繡本來想叫聲姐姐,不知怎的,卻叫不出口。喚了她的名字,又覺得不妥,頓了一頓,才加個“姐”字。

“不敢。”明珠唇邊一抹淡淡的笑,淡淡的一抹嘲諷,“我聽餘媽說了,你是從鎮江來的,我本家遠房的堂妹。”

一聽這話,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來,錦繡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可是還不相信,所以往前走了一步,想叫她看仔細些,“我是錦繡,姐,我是榮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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