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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去找了弟弟孔明耀。

離開市府園和炸裂時,有一種悲涼在他心裡漫浸著。他沒有帶秘書,只帶了秘書長程菁上了豪華越野車。程菁見了市長孔明亮,在他臉上望了一下說:“孔市長,你昨夜沒有睡好吧。”明亮回她說:“你和我去一下。”然後開門上車,他坐在車後邊,讓程菁坐在車駕邊。車子駛出市區前,是有急令電話通知下去的,說市長要用一下人民路,那條路便就戒嚴了,說要用一下公德路,那路上便無車輛行人了,讓一切車輛和市民繞道了。半閉了眼,市長明亮靠在後座上,讓車像船蕩在海里樣,快速地漂著從城裡出來了,直到離開已經有兩千萬人口的炸裂後,明亮和程菁在車上問問答答只有兩句話。

程菁問:“去哪兒?”

明亮道:“炸裂升格為超級大都市到了關鍵時候了。”

“你臉色黃得和紙一樣,”程菁笑著道,“你不是那個年紀了,不該那麼貪夜了。”

明亮看著程菁後頸上不覺間的環皺紋,拿手去她的脖上、肩上摸了摸,待程菁臉上閃著紅光轉過頭來時,明亮卻問她:

“你說離開孔明耀,我一週內能建起亞洲最大的機場和最少一百公里的地鐵嗎?”

“能。”有一股暗色的失落漂在程菁的臉上後,她冷冷冰冰說,“那要看炸裂成了超大都市時,你安排我去幹啥兒,能不能讓我當上副市長。”然後間,車就離開炸裂市,到了往西去的山脈間——原來計劃在那兒修建機場的那脈山嶺上,世界在那兒驟然變得浩瀚了,落在山下向遠處蕩去的炸裂城,像畫在山脈外的一幅實色畫,灰的白的凌亂秩序著。原來在火車上卸貨的鐵軌不知哪去了。前年在這兒還可以看到的炸裂老城也都不見了,只有一叢叢新紅的高樓落在遠處的這兒和那兒。車走了一程後,讓司機把車停在山嶺的水泥道面上,孔明亮從車上走下來,到道邊的荒野草地站在那兒,樣子是要躲開車子和程菁小便去,可他到了一面荒坡間,朝身後瞅了瞅,又朝遠處走過去,直到一面緩平的坡地上,站在長滿蒿草、白草和酸棗棵的一面野荒裡,放眼了前後左右的空曠後,面對一條平直遠伸的山脊背,取出一疊蓋了各種紅印的檔案、批示拿在手裡邊,遞給曠野看看後,他閉著眼睛說:

“能先建出一條跑道嗎?我是孔市長,我把機場建設的檔案和資金來源的批文全都帶來了。”求著說:“出現一條跑道吧,我是孔市長,我真的不想去求那孔明耀。”

閉著眼,等一會兒,聽到了風吹著手裡那疊檔案的沙啦聲。可除了這種碎細聲音外,身前身後和腳下,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像墳地靜是一堆一堆的。終於也就再次睜開眼,看看面前的荒草、石頭和伸盪到遠處的山脊背,很想為自己是市長的無能哭一場,又覺得傷悲沒有到那兒,也就有些委屈地把檔案收起來,裝進黑皮公文袋,轉身要走時,看見程菁站在身後邊,如是看見聽見了他剛才所有做的和說的,便有股闇火升上來,以為一切的不成都是因為她在身後邊。可正要為她大動肝火時,程菁卻把額前的一綹頭髮撩一下,輕聲硬氣說了風涼風韻的話。

——“你有三個月沒有碰我了。”

——“沒有碰我你就欠著我。”

——“欠我身子了,就得拿別的還給我。”

——“我別無他求,炸裂成為超級大都市,你得讓我當上副市長。最不景氣也把我調到外省弄個副省長。”

回到豪車上,仍是一前一後坐,如吵架的夫妻那樣冷淡著,彼此不說話,讓車子箭在通往西山脈的公路上,像一下子要把車子開進西沉的太陽裡。待路兩邊的樹林和莊稼地、村莊和小城鎮,還有連市長明亮都說不清為何要建在山裡的企業、工業園,都退到車後消失時,巨大的荒涼在車前鋪開了。這兒離炸裂大約百餘公里遠,雜樹林在路的兩邊把公路擠窄掩著了。路像繞在山野林地的一根無頭無尾的布帶兒。五月的日暖在山裡成了黃爽爽的冷。程菁搖下玻璃望著外邊問:“這是哪?”明亮對司機交代說:“沿路朝前走,翻過前邊那座山。”然後驚奇和神秘就在車裡堆著了,壓得越野車盤路爬山時,不得不慢到如老人喘著走路般。可也終於盤到了山頂上。終於讓越野車從林叢掙出來,停在山頂的一片草地停車場。

另外一番天地出現了。

誰都不可料,到了山這邊,會有巨大一片草原攤在山腳下。因著落日的滿照都是藍綠和暗紅,那海面似的草原上,正有著明耀的水軍在草原的海面演習著。站在山頂朝著山下的草原海面望,被編成各種船隊、艦隊的水軍在草原水面上動著凝固著,進攻防守著。隆隆攻擊的炮聲和煙霧,劇和詩畫樣。因為遠,望著山下草原上大大小小的船,像看見了海里大大小小浮在水面上的魚。水兵們在那船上的吶喊聲,如波浪一樣捲過來。成千上萬的人,兩個師或者三個師,都穿著水軍服,平頂水軍帽後的白飄帶,在汪洋的草海像飛翔著的白色鳥。

程菁從車上下來驚著了。

“明耀要做大事了。”明亮沒有把目光從海上收回來,自言自語著,又像是回答程菁驚著的問。他站在夕陽下的山上朝山下的草海凝望著,臉上的訝異是種缺血的黃,可也還有興奮和笑在那黃的訝異裡。把司機留在車子邊,帶著程菁朝山的下面走,就看見路兩邊列隊歡迎的隊伍了。一個營,或者兩個營,分站在山野的路兩邊。所有士兵的水軍服,都是新的筆挺的,在白光中閃著海水面的光。鼓掌的聲音先凌亂,後節奏,末了整齊得如被刀切過的聲音樣。明亮在前邊,程菁在後邊。舉在半空的大紅橫幅上的字:“熱烈歡迎市長檢閱和視察!”哐哐噹噹醒目在空空寥寥的半天裡。當明亮看清那橫幅上的大字時,有位五十幾歲的水軍軍官——他是明耀當兵時的老連長高旗義——從橫幅下面抱拳跑過來,到明亮面前幾米後,突然立定、敬禮,用撕裂喉嚨的嗓音報告道:

“報告孔市長,炸裂水軍基地全體官兵正在進行越海登陸作戰大演習。參加演習人數,兩個水軍師和一個水上導彈團——報告人——第二水軍師師長高旗義!——請指示!”

明亮在那突來的報告聲中怔了怔,豎在那兒聽完了高師長一字一頓的報告後,本想學著朝師長還個禮,說幾句抑揚頓挫的話,可結果,卻只是抬起右手在腰間僵了僵,說了句委實無力的話:

“帶我去找明耀吧。”

師長卻仍然用極有力度的嗓音喚著答:

“司令在艦上等著哪!”

聽到師長說“司令”兩個字,明亮的心裡冷疼一下子,再次朝山下的海面和無數模糊的船隻和軍隊望了望,沒有說話兒,跟著朝夾隊歡迎的水軍走去了。到了水軍士兵面前時,從那掌聲中,爆出的“首長好!”“首長好!”的口號如禮炮一樣炸在半空裡。太陽已經近著西沉了,紅光噴在天空間。空曠中的熱烈如冬日山野盛開出的山茶花。明亮是知道聽到士兵連連齊喚“首長好!”時,他該回話大喚“同志們好——你們辛苦啦!”這時歡迎的隊伍會共同高呼“首長辛苦啦!”就在這種彼此機械高呼的問候中,歡迎儀式才算進入了高潮期。可是這一會兒,聽說明耀被稱為司令時,他在回喚中叫不出“同志們好——你們辛苦啦!”那樣有力興奮的回答來,就只好帶著程菁左右看看點著頭,從那夾隊歡迎計程車兵隊伍中,急急地走將出去了。

離開歡迎的隊伍後,他回頭看了看,見身後的程菁秘書長,臉上興奮出一層汗,紅得會有顏色掉下來。而身後的高旗義,則和程菁並著肩,指著山下的水軍和軍艦們,口吐白沫地說著話,嘴裡不斷有“美國”、“英國”、“奧巴馬”和“日本首相”那樣的詞語濺過來。而在正前邊,沿著被黃沙鋪就的一條下坡土道上,汽車拖了什麼貨物過去的輪痕一條挨一條。就在那坡道拐彎處,稍往路邊站一站,能看見彎道的坡下草原大海的岸附近,有巨大的一艘艦艇出現在海面上。明耀和他的參謀軍官們,正在那艦艇船頭的甲板上,圍著桌子沙盤研究什麼事,又不斷抬頭指指草原海里成百上千只的大船和小船,還有遠處有些模糊組成的幾個倒“人”字的艦隊們。就在這快要到了海邊的山腰上,太陽在西邊把光亮返照到東邊來,有風在草原無邊無際蕩動著,那遼遼闊闊的草原竟真如浩浩瀚瀚的大海了。草面上卷蕩著草原的波濤和浪花。有一種葉如楊柳正青背白的只有炸裂的山間才會有的針葉草,在那風中不斷把葉背一片片地翻過來,葉背上的白,和海面打起落下、落下打起的浪花一模樣。

明亮被這片瀚海和演習驚嚇著,他料定明耀要在炸裂做下大事情,心裡的不安油然升上來,臉上有層霧似的迷惘掠過去。立在路的拐彎處,看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計程車兵們,等著身後的高旗義和程菁走上來,問師長說這兒原屬炸裂的遠郊縣,他曾經來過視察過,可沒看見和聽說山裡有這草原呀。高旗義對明亮笑了笑,說司令三年前就發現這邊山脈間有百公里寬的平原了。三年前就在這平原種草、養草了,就把這平原種養成了草原海,也就每年在這裡訓練水軍了。

“能行嗎?”明亮問。

“有把握戰勝太平洋上的日本海軍了。”高旗義說著捏了一下拳,“我們的目標是打敗美國的航母艦隊,隨時登陸到美國西海岸。”然後指了指最遠處一排幾十艘的大船說:“孔市長你往遠處看,那最遠最遠的,時隱時現在水面上巨大的棒槌或者漂在水面像保齡球的船,那是最新研製出的核潛艇,每一艘可以沉入海底潛行八個月,他們只要往美國航母上碰一下,那航母就在海面上消失了,煙消雲散了。”說著往前走,路上的哨兵不斷向師長和市長、程菁敬著禮。哨兵敬禮時,明亮只是朝那士兵點點頭,而師長卻是要朝每個哨兵還禮的。就這樣邊說邊走在下山的路道上,一直近著海面和海岸,終於從海上飛蕩過來了草原濃烈的清氣和青草在一天日照中的暖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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