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每日请平安脉,并未现异常。”
“太医院。”谢流光轻轻重复这三个字,“刘公公招供中提到,齐王在京中的眼线,有一位就在太医院。”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萧长恂缓缓放下筷子,目光如刀:“是谁?”
“刘公公不知具体姓名,只知代号‘青囊’。”谢流光迎上他的视线,“但臣妾推测,此人职位不会太低,否则接触不到陛下的脉案和药方。”
“青囊……”萧长恂念着这个代号,忽然冷笑,“好,好得很。朕的兄弟,朕的太医,朕的膳房,都被他渗透成筛子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影紧绷如弓。
谢流光静静坐着,等他消化这个信息。
良久,萧长恂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平静:“皇后既然查出这些,想必已有对策。”
“第一步,清洗尚食局,陛下已准。第二步,清查太医院。”谢流光也站起来,“臣妾建议,以万寿节受惊、凤体违和为名,请几位信得过的太医入宫会诊。趁机重新建立一套独立的诊脉记录,避开太医院现有体系。”
“信得过的太医?”萧长恂挑眉,“皇后心中有人选?”
“薛文晏是一个。另外,臣妾祖父在世时,与太医署致仕的林院判有旧。林老虽已告老还乡,但其子林清泫现任地方医官,医术得父亲真传,且……”她顿了顿,“且林家与谢家有姻亲,臣妾该称林老一声表舅公。”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决定透露的信息。既然要彻查,就必须有足够可信的人手。
而亲情纽带,在此时反而是最可靠的保障。
萧长恂深深看她一眼:“皇后为了朕,连娘家的人情都用上了。”
“不是为了陛下。”谢流光坦然回视,“是为了大梁安稳,为了承曦能顺利长大。陛下若倒,齐王上位,谢家必遭清算,臣妾和承曦也绝无活路。所以,陛下必须好好的。”
这话说得赤裸而现实,没有半分温情脉脉,却反而让萧长恂笑了起来。
“你总是这样,”他走回桌边,重新坐下,“把利害关系算得明明白白,连句好听话都舍不得说。”
“真话往往不好听。”谢流光也坐下,继续用膳,“但管用。”
两人沉默着吃完这顿饭。
撤席后,萧长恂却没急着走,反而让宫人上了茶。
“流光,”他忽然唤她名字,声音低沉,“若朕说,从今日起,朕的饮食起居全权交给你打理,太医院的清查也由你主导——你敢接吗?”
谢流光端茶的手稳稳当当:“陛下敢给,臣妾就敢接。”
“不怕朝臣非议?不怕史官笔下说你干政?”
“怕。”谢流光放下茶盏,“但更怕陛下不明不白地倒下,怕承曦失去父亲,怕这江山落入齐王之手。两害相权,臣妾选后者。”
萧长恂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你祖父若在世,定会为你骄傲。”
“祖父常说,谢家儿女,当以家国为重。”谢流光望向窗外,“臣妾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窗外春光正好,庭院里的玉兰开得盛极,洁白花瓣在风中轻颤。
而殿内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平静春光下,是汹涌暗流,是你死我活的搏杀。
“厉锋说,云州现了与谢家军旧部有关的信件。”萧长恂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