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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鐘頭,小胡忽然很衝動地跑到樓上,臉色通紅地宣佈說,她發現自己幹了件很糟糕的事,希望我不要介意。後來就沒了下文。她好像在等我說下文,我又好像在等她的下文,於是就都發起呆來。這種窘境,也是古今一般同。春天的午夜,崑崙奴到王二家做第二次訪問。他沒和佳人攜手而來,卻背來了一個沉重的大包袱。王二擔心這是贓物,他是本分買賣人,不願當窩贓的窩主。他想叫崑崙奴把東西送回去,但是不好意思開口。他對崑崙奴還有所期待。

我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麼,只覺得嘴唇沉重,舌頭沉重,什麼也說不出。我就如唐之王二,默默地等待崑崙奴開啟包袱。包袱裡坐著一個絕代尤物。那是一位金髮碧眼的女郎,穿著輕羅的衣服,面板像雪一樣白,像銀子一樣閃亮。嘴唇像花一樣紅,像蜜糖一樣溼潤。她跳起來,在屋裡走動,操著希臘口音說:“這就是自由人的住處嗎?我聞到的就是自由的氣味嗎?”

王二家裡充滿了煙味、生皮子味、黴味和臭味,可是她以為這就是自由的氣息,大口地呼吸。她對什麼都有興趣,要王二把壁架上的紙包開啟,告訴她什麼是辣椒,什麼是桂葉,把樑上的葫蘆裡的種子倒出來,告訴她什麼是蔥籽,什麼是菜籽。她還以為牆上掛的餅鐺是一種樂器,男用的瓦夜壺是酒器。她就如一個記者一樣問東問西,這也不足為奇。原來那些內院的姑娘都想出來看看,而她是第一個中選者。她有詳盡報告的義務。後來她穿上王二的破衣服,用布包了頭面,到外面走了一小圈,看過了外面的千家燈火,就回來吃自由的陽春麵。她宣佈自由的面好得很,但又不敢多吃。飯後他們三人同桌飲酒,女孩起身跳了一段胡旋豔舞。原來她正是跳胡旋舞的舞姬。

胡旋舞在唐朝十分有名。一聽胡旋兩個字,光棍就口角流涎。女孩起舞時,把輕羅的衣服脫下來,渾身只穿了一條金緞子的三角褲,她的裸體美極了。王二把眼睛眯起來,儘量不看她那粉櫻桃似的乳頭,輪廓完美的胸膛,修長的玉腿,絲一般的美髮。他的心臟感到重壓,呼吸困難。就如久日飢渴的人見不得豐盛的酒筵。王二看到這位金髮妖姬,也有點頭暈。

五更時,崑崙奴要回去,他把那位舞姬又打到包袱裡。女孩兒說:“大哥,你讓我露出頭來看看外面好不好?”可是崑崙奴說不行。爬牆時樹枝剮破了你的小臉兒主人問起來怎麼說?咱們都要完蛋。他們就這樣走了。不知為什麼,王二微微感到有點失望。這個女人美則美矣,卻像個幻影不可捉摸。他又寄希望於下一個來觀光的女人,這種感覺,真是古今一般同。

小胡在我對面坐了很久,我們什麼都沒有說。後來她微感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這股窘意就過去了。她開始談房子的事,聽到這種話題,我也微感失望,但是我們還是就這個問題談了很久。

話頭從甲一號的破樓扯起,它在庚子年間被打了一身窟窿,應該拆了,可是教皇不答應。他說當拳民攻擊破樓時,上帝保佑了此樓,所以要讓它永遠不倒,以揚耶和華之威。他還說了些上帝不老,此樓不倒之類的瘋話,然後請一位主教來修理此樓。如果當時把這樓好好修修,它不至於這麼破。可惜該主教把它用青灰抹了抹就賣給了一個商人。商人付款後,牆上的青灰落下來,他一看此樓是一副蜂窩煤的嘴臉,就對自己扣響了駁殼槍,最後血糊淋拉地跳進北海。然後這座破樓裡住滿了想自殺又沒膽量的人們,自然是越來越破的沒溜啦。

這些解放前的事兒是我考證出來的。解放後,為置甲一號這破樓於死地,頭兒們制定了上百個計劃。計有大躍進建房計劃、抓革命促生產扒舊樓建新樓計劃、批林批孔建新樓計劃、批臭宋江再建梁山計劃、批倒“四人幫”蓋新樓計劃、房產復興百年大規劃、排干擾建房計劃、拔釘子建房計劃等等。但是這破樓老拆不倒,新房也建不起來。經事後分析,這房子有大批的反動派做後盾,計有(國外不計)右傾機會主義分子、走資派、林禿子、孔老二、“四人幫”、宋江、盧俊義、司馬光、董仲舒、孟軻、顏回等等從中作祟。現在的反動派是小胡和我,我們倆賴著不搬,是釘子戶。現在報紙上批釘子戶,不弱於當年批宋江的火力。我實在為自己和宋江並列感到羞辱——他算什麼玩意兒?在水滸傳裡沒幹一件露臉的事兒,最不要臉的是一刀捅死了如花少女閻婆惜。我確實想搬走,可是沒地方可去。頭兒們說,我在破樓裡是寄居的性質,不能列入新樓計劃。可是廠裡有豆腐乾住的地方,沒我住的地方呀!

小胡說,她也想搬出去,可是一到公司裡要房,領導就勃然大怒說:“你也來鬧事,在甲一號樓不是住得挺好的嗎?”電影公司一到分房時,全體更年期婦女的臉就如猴屁股一樣紅起來,毛髮也根根直立。老頭子們就染頭髮,生怕分房前被列入退休名冊。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只好把希望寄託在男朋友身上。如果嫁到有房的人家,剩下我一個就好辦啦。甲一號還能不給我一套新房?春天到來,她穿上春裝在街上一走,路邊的男子回頭率頗高。憑她這等身材相貌,嫁出去不成什麼問題。所以我只有坐在家裡,靜等她的勝利訊息!

小胡的一切都是跟我學的,而且每一項都是青出於藍。首先是我畫兩筆畫,她也學著畫,結果學出點名堂。現在光業餘時間畫小人書就有不少收入。我好古成癖,她也跟著學,結果畫法有漢磚、敦煌畫之風,在畫壇上也小有名氣。我會胡說八道,她也跟著學,從一個靦腆的小女孩,學到大嘴啦啦。我一長青春痘,就喊出要找物件的口號,不過一個也沒找著。可是她談過無數男朋友,常常摟著一個在樓道里“叭嘰”,好像在向我示威。只有一樣本事她沒有學會,就是站著撒尿。

夏天到了。豆腐廠改為一律早班,這樣造出的豆腐,中午和下午上市,不用過夜,就不會酸。一到夏天我就困得死去活來,因為凌晨兩點涼爽的時候,別人正睡得安穩,我卻出門去磨豆漿。到中午我回來時,陽光已經把薄鐵皮的屋頂曬得火熱。我在下面躺著,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純粹是發暈。到口乾得不能忍受時,就喝臉盆裡的清水。每天都能喝掉一盆。就這麼熬到太陽偏西,閣樓才剛剛有點涼風,可以睡一會兒了,小胡又爬上來。這時我真盼她早點找到主兒嫁出去,哪怕嫁給宋江也罷!

小胡上來時穿著短衫短褲,右手端著一個大碗。碗裡是熱氣騰騰的餛飩湯。這麼大熱的天,她請我吃這種東西,簡直就像潘金蓮對付武大郎。左手提著的東西更可惡,那是一個水桶。她要借我的房子洗澡,把我轟到她房裡去。她的房間朝西,現在就如點著了的探照燈。她來了我只好坐起來,看見她那對大奶子東搖西晃,我就如見了拳王阿里的拳頭,太陽穴一陣陣發乍。順手拿過鏡子來一照,眼珠子通紅。我說:“小胡,你不能這麼幹。我也是個人,他媽的,你怎麼不給我人權?”這種話對她不起作用。她說:“呀!上來看看你不好嗎?一天沒見了,你不想我?”我什麼都教給她了,就是沒教她要臉,因為我自己也不要臉。後來她說,她上來不單是和我閒扯淡,還有要緊的事情。但是她說起這件要緊的事兒,又沒有要緊的樣子,倒像要給我上一大課。第一,這房子實在住不得了。夏天是這樣熱,以致她的頭髮不用去理髮館,自己就打起捲來。冬天呢,能把人凍死。春秋天颳大風,滿屋都是沙土,可以練習跳遠兒。除此之外,它還隨時有可能塌倒。因此就有第二,有必要從這裡搬出去。豆腐廠和電影公司不能解決這個問題。男朋友也愛莫能助。最後只剩下甲一號。她已經和頭兒們談了很多次,以我們兩人的名義和他們談條件。然後她就解釋為什麼自己去和人家談判。她說這裡絕無看不起我的意思,只是因為她是二十三級幹部,而我是二級工。幹部比較受人尊重,這是一個有利條件。而且她姓胡,胡這個姓比較少,所以容易引起重視。姓王的太多了,多到不成體統。所以姓王的去談事情就沒人答理。她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扯,漸漸扯到沒影的地方去。我知道她心裡有鬼,就說:“你要說房子問題,就直說吧!”

她的臉當時就紅了,結巴著說:經過反覆交涉,頭兒們答應給一套房子,交換條件是兩個人都搬出去。這有什麼可臉紅的?給一套你就先搬進去,我到頭兒們門口搭小棚住。古人云,先有太極,後有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迴圈無窮,乃孔明八陣圖也。故而世上事,有一就有二,只怕他不鬆口。小胡說,你不要臭美,甲一號誰不知咱倆是沒溜兒的人?人家會輕易上當嗎?這一套房子不是這麼來的,她對人家說,我們是一對情人,不久就要結婚,當然這是騙他們的。說到這兒她偷眼看看我,我當然有點兒暈乎,不過沒什麼外在的表示。她就繼續說下去,她告訴他們,在破樓裡,我們倆天天演戲。半夜三更她會站在門口長嘆一聲:

“啊,王二,王二,為什麼你是王二?”

我就說:“聽了你的話,我從此不叫王二。”混充羅密歐與朱麗葉,在陽臺說情話哩。或者是唱山歌:“胡家溜溜的大姐,人材溜溜的好,王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還唱越劇:“小別重逢胡××!”

這些鬼話我聽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就憑她那男性化的公鴨嗓和我這驢鳴似的歌喉,真要唱有可能把西山上的狼招來。頭兒們聽了將信將疑。要說信,我們倆在一個樓裡住了多年,真要搞上了也算不上什麼新聞。要說不信,誰不知這兩個傢伙大嘴啦啦,什麼都敢說?頭兒們就組織專案組去調查。首先查到十幾年前給我們發撫卹金的會計,她說有一次我們沒去領錢,她就給送來,發現我們兩個小孩在樓道里十分親暱地鬥毆,敲到雙方都是滿頭大包猶不肯住手,打完了架又在一個鍋裡吃飯。居委會的大娘們兒揭發了當年我帶小胡爬樹摘桑葚的事,以及某一天我出門時她從樓上探身出來大叫:“給我帶包婦女衛生紙來,不帶花了你!”最後的事例有小胡前天在小賣部給我買了一條男用針織褲衩。專案組根據這些材料,下結論道:胡王戀愛一案,可以基本肯定。因此頭兒們代表組織上宣佈,什麼時候交來結婚證和永不翻案(即離婚)的保證書,什麼時候姓胡的和姓王的就能領到一套兩居室的住房證和鑰匙。她說為了這套房子我們可以假結婚,結了再離,房產科又不是法院,無法制止。

雖然說是假結婚,她說起來還是有點結巴,我也有點兒喘。等到說完了這一節,她又辯才自如,立論說,由於假結婚,她將受到重大損失,將來再找物件時,人家總要懷疑她有個孩子養在鄉下姥姥家。但是為了我們的共同福利她已不惜火中取栗。不知為什麼我對她的胡扯失去了興趣,就乾脆說:“不必廢話了,明天就去登記。”

決定了這件事以後,小胡要洗澡,我按慣例該到她房裡烤著去。可是今天本人別出心裁,從視窗爬上了房頂。一出來我就後悔了,因為太陽雖已西斜,屋頂的鐵板還挺烙腳,坐下又覺得烙屁股。此時閣樓裡已響起了濺水聲,我欲歸無路,只好在房上吃完了餛飩,就坐下發傻。這時我看到一位少女從對面新樓裡走出來,身穿潔白的連衣裙,真是秀色可餐。我以前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因此就愛心大熾。這種心境,正是古今一般同。

話說王二和崑崙奴拉上了關係,就常在家裡接待王侯家裡的姑娘。他真是大開眼界,見過了跳肚皮舞的阿拉伯女郎,跳草裙舞的南洋少女,跳土風舞的黑人姑娘。這種女孩個個美得很,人也十分熱情,不過他對她們只存欣賞之心,絕沒動過愛慾。有一天崑崙奴說,他要帶一位特殊的姑娘來,要王二早做準備。當然,特殊的姑娘也是奴隸,但是這一位身價不同。原來王侯家裡的女奴分為三等,最下者為丫環僕婦。針線娘子洗衣婦,大抵是長安城裡窮人家養不起賣給大戶人家者,身價不過三兩、五兩、七兩、八兩。門衛不禁止他們隨意出門,所以也不必帶她們出來。更高階的是歌姬舞娘,都是從四方販來之絕色絕藝者,身價幾十兩、幾百兩不等,不能出門宅一步,王二看過的都是這種人。最高的身價在千兩至萬兩之間,在內宅裡養著,也不唱歌,也不跳舞,也不操家務,也不大吃,也不大喝,也不大走路,也不大說話,只管坐著充當擺設。如今有這麼一位聽說王二家好玩得要命,也要來看看。崑崙奴不好厚此薄彼,只得答應,他特地來關照王二,要他把家裡好好收拾一下。於是王二把房子徹底清掃,換上一張新草蓆,借了上等茶具,就在家裡靜等。

是夜崑崙奴來時,背了個極大的包,好像裡面是大肚子彌勒佛。開包後先是三重棉絮,六層綢緞,八層輕紗,然後才是這位佳人。這是位中國少女,在席上坐得筆直,從始至終,眼簾低垂。她穿著白軟緞的衣裙,臉色蒼白有如貧血,面目極其娟秀,嘴極其小,鼻極其直,眉極其細,身材也極其苗條,肩極其削,腰極其細,手指極其細長,腳極其小。坐了許久,才發出如蚊鳴的細聲,請求一口茶。王二急取黃泥爐,紫砂壺,燃神川之炭,烹玉泉之水,沏清明前之雀舌茶,又把細磁茶具洗涮二十遍後,淺斟奉上。少女潤唇之後,把茶杯放下,又坐半個更次,乃出細聲曰:

“多謝款待。盛情今生難報,留待來世。”然後就離去了。

王二見過這位女郎,頓時失魂落魄,愛了個發昏章第十一。雖然她在他對面坐過,他卻如在十里地之外見過她似的,回想起來只有一點模糊的輪廓。他想,這才是女人!極其高貴極其純潔,想到她就有天上人間之感。這種感覺,正是古今一般同。

第二天,我要和小胡登記結婚,這件事想起來就忐忑不安。等到閣樓沒了聲息,我從窗子裡爬回去,只見桌子上留一張條子,上書:

1.今晚不聊天了。

2.明天下午三點鐘辦事處門口見,請著白色西服。

3.明晚上我請客。

屋子裡到處是水漬,還有一種淡淡的石灰水氣味。聞見這種味兒,就想起小胡來,覺得她很不錯。古人云,環肥燕瘦各有態。她是屬於環肥那一種。無論怎麼說,我不能拒絕這種結論,即小胡是漂亮女孩。只要不是神經病似的非絕代佳人不娶,大概也可以滿意了。

當然,我對身輕如燕,舉止端莊,沉默寡言者更為傾心。這種感覺,正是古今一般同。當年王二在家裡見過這樣一位佳人,就愛心大熾,一再託崑崙奴傳請她再來。她拒絕了好幾次,最後終於來了,坐在王二對面,還是低垂著眼簾,什麼都不說。王二一再勸誘她稍進飲食,她終於從盤裡取一粒櫻桃吃下去,流淚說道:“情孽。”然後又什麼也不說了。到天明前,她和崑崙奴一起離去,王二想問她什麼時候再來,但恐怕太唐突,就沒有問。

我一直睡不著。到半夜時分,小胡輕輕地爬上樓來,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沉默了好久以後,忽然問我睡著了沒有。她顯然是明知故問。我翻身坐起來,看著窗前的月光。是夜有薄雲,故而月光也如一抹石灰水,就如她身上白色的內衣一樣淡薄。我想到如下事實:

以前我們都有凌雲壯志,非絕代佳人不娶,非白馬王子不嫁。所謂絕代佳人者,自然是身輕如燕,沉默寡言者,而非高大健美,大嘴啦啦者。至於白馬王子,身高一米九十以上,面白無鬚。因此我們結成同仇敵愾的統一戰線,立志開拓我們的世界,看今夜的形勢,只怕要壯志成灰。

小胡忽然哭起來,提到如下事實:

小時候她被人揪小辮子(其實是她先招惹了別人),要我給她撐腰,而我跑去以後,只要叉著腰在一邊站著,喝道:“你揍他!我不信你揍不過!”她得了我的教唆,就撲過去又抓又咬。

半夜裡我叫她參加我的午夜行動,從窗戶裡爬出去騎在屋脊上。屋脊非常光削,她感覺它要把她從下到上一切兩半,就像豬崽子一樣嚎叫,卻被我厲聲喝止。下來以後我還打了她兩拳,打在腰眼上。

小胡說,這種行為很野蠻,我這麼對待她不公道,她要求立即改變,因此我過去和她擁抱接吻。這種身體接觸是平生第一次,我非常地興奮。但是想起我的絕代佳人計劃,又有點害羞。於是我放開她,回到板床上坐下,又覺得心有未甘。幸好她跟過來,兩個人摟在一起,覺得很不錯。我的手放肆起來,此時有如下想法:

小胡和我這麼摟著,實在是很自然的事。

假結婚是扯淡。

於是我說,現在我們這樣,雖然非常之好,可是我的絕代佳人和她的白馬王子計劃豈不是完全失敗?但是小胡說,現在很快活,這顯然是偉大勝利,怎麼能說是失敗?

那位絕代佳人第三次到王二家去,帶了一個小丫頭和很多東西。崑崙奴幾乎背不動,當她和王二對坐無言時,小丫頭就勤快地動起手來。先掛起羅綃帳,又陳放好博山爐,在爐裡點上檀香。她在草蓆上鋪上猩猩氈,又在氈上鋪上象牙細席,放上一對鴛鴦枕,就和崑崙奴到門外去嗑瓜子兒。王二和她靜坐多時,終於拉著手到帳裡去。在那兒他懷著虔誠的心情為她寬衣解帶,扶她在席上躺下。然後定睛一看,席上是一個女人的裸體,並非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只不過腿非常細長,臍窩非常小而淺,腰非常細,乳房小而圓,非常精緻,肋骨非常細,如同貓肋一樣。王二就膽壯起來,先正襟危坐,如撫琴一般輕撫她身體三匝,又俯身在她的櫻唇上一吻,然後就寬衣拉下帳子完成夫婦大禮的其他部分。

我也和小胡行了夫婦之大禮,不過弄得不依古格,亂七八糟,就連我這嗜古成癖的人都不能克己復禮,可見人心不古,世道澆漓。但是禮畢時,我們倆都很滿意。這種感覺,大概古今無不同。

根據史籍記載,王二和那位美女行過禮之後就逃到外鄉去做豆腐為生,和我的職業一模一樣。崑崙奴回主人家去。不久此事敗露了,那位主人派了三十個兵去捉他,可是沒想到這位黑先生在非洲以爬樹捉猴子、跑步追羚羊為生。他見勢不好,把木碗別在腰裡拔腿就跑,大兵根本追不上,終於跑得無影無蹤,音信全無,一直跑回非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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