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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當任秋風一愁莫展的時候,上官突然來到任秋風的辦公室,張口就說:“讓我去試試吧。”

任秋風仍在焦慮之中,他根本就不想聽她說話,久久一言不發。

上官再次說:“讓我試試。”

任秋風一拍著桌子,沒好氣地說:“你?添亂不是?——你怎麼試?”

見他又發火了,上官卻並不縮退,只說:“你把報告給我。我去北京,找我伯伯試試。”

任秋風一下子愣住了。他像不認識她似的,就那麼呆呆地、傻傻地望著她……久久,他突然像連珠炮似地說:“好好好,你去吧。快去,快去。如果辦成,我一定獎勵你。——重獎!”

上官卻說:“不管辦成辦不成,你都要獎勵我。因為,這是我主動要求的。”接著,她又有些委屈地說,“我這輩子,還沒求過誰呢。”

任秋風仍然不敢相信。他遲疑了一下,說:“行,不管辦成辦不成,我都獎勵你。說吧,你需要什麼?”

上官望著他,搖搖頭,說:“我什麼都不需要,我也不能保證……就能辦成。我只是……”“心疼你”這三個字,她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任秋風急切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了事業。”

上官立刻截了他的話頭,很乾脆地說:“我也不為‘事業’……”

任秋風一怔:“那你……”

上官說:“你別問了,我什麼也不為。我去就是了。”

任秋風望著她,想了想,說:“好,這樣吧,我批准你領……部手機。你去北京後,有什麼事,便於及時聯絡。”

任秋風覺得,讓她領一部手機,這裡邊已包含獎勵的意思了。可是,上官並不興奮。她仍站在那裡,默默地望著任秋風……

任秋風催促說:“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快去呀。”

上官說:“你不是說,不管辦成辦不成,都要獎勵我麼?”

任秋風說:“是,我說過,獎勵,肯定獎勵你。”

上官說:“那,我現在就要求獎勵,省得你事後不認賬……”

任秋風不解地望著她,一時顯得苦笑不得,說:“你這個丫頭,我會不認賬?說吧,獎勵什麼?”

上官輕聲說:“一個很高貴的禮節——”說著,她指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親我一下。”

任秋風不知所措地望著她,說:“這、合適麼?你們這些年輕人,這這這……”

上官說:“親一下麼。就當是為我送行……”說著,她的眼閉上了。

任秋風四下看了看,一雙大手像沒處放似的,來回搓著,說:“這,這,就、親一下?”說著,他笨笨地走上前去,像大蝦似的弓著身子,在上官那光滑亮麗的額頭上快速地貼了一下。

這時,上官喃喃地說:“你抱抱我也行。”

任秋風卻迅速退後,厲聲說:“別胡鬧了,快去吧。”

當天夜裡,上官雲霓就坐火車到北京去了。坐在臥鋪車廂裡,在隆隆的火車轟鳴聲中,她一連用BB機給任秋風發了十二個521……爾後,一連三天沒有任何訊息。

一直到了第五天上午,上官回來了。她極為疲憊地站在任秋風辦公室的門前,推開門,嘴裡默默地吐出了三個字:“開始吧。”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辦成的。此後,她也沒有再講述任何細節……

任秋風大步走上前去,當著眾人擁抱了她。

對於任秋風來說,一場戰役,就要打響了。

這個將進入史冊的創意,是一環套著一環的。在七月的下旬,金色陽光東側的廣場上出現了一個鋪有海藍色天鵝絨的巨大轉盤,這個轉盤下邊裝有圓形的滑道,是可以自動旋轉的。在海蘭色天鵝絨的上面,是一輛桔紅色的桑塔那轎車。在轎車的一側,斜立著一位儀態萬方、身著蔚藍色旗袍、身披金紅色綬帶的美女。當藍色的天鵝絨轉盤在緩慢旋轉時,就像是藍藍的海水推著一輪冉冉升起的紅日,似乎是要把那美麗的姑娘送人云端……在天鵝絨轉盤的旁邊,是一個整齊劃一的、吹奏著鼓樂的儀仗隊。那些頭戴船形帽,身著天藍色裙裝的姑娘們,一個個英姿颯爽,手裡的銀白色長號在陽光下泛出耀眼的七彩之光。

於此同時,金色陽光在各家報紙都登出了“飛機撒獎;有獎銷售”的專版廣告。上邊登出的條件是極富誘惑力的:金色陽光將在八月一日這天,用飛機在空中撒下十萬張“有獎銷售”的獎券,凡拾到或領到(從現在起)獎券的人,如果在金色陽光購買一百元以上的商品,就可以擁有獲取大獎的抽獎資格——大獎有一個,就是桑塔那轎車。

那輛作為展品的桑塔那轎車,幾乎把人們的眼都映花了,心都勾出來了。這誘惑的確太大了,一百元的商品又算什麼呢?幾乎每個人都以為,他就是那個大獎的獲得者,或者極有可能成為大獎的獲得者……有多少人在做著這個夢啊!那等於說,花一百元錢,不但可以買些有用的東西,還可以額外地得到一輛轎車!這讓人怎能不動心呢?

是的,人人都想把那車開回家去。這個時代,有多少年輕人在做著有車的夢?那可是身份和價值的象徵啊!

人,就像是聽見了春雷的蟲兒,帶著各自化蛹為蝶的夢想,從四面八方拱出來。他們又像是從天而降的麻雀,一撥一撥地、一旋兒一旋兒地湧到這裡來。他們個個看上去都像是押寶的高手、猜獎的謀士。他們把大口大口的唾沫星子噴到天上,盤算著有可能中獎的號數、議著那將要到手的輝煌……當他們來到近前時,那陽光下泛著釉光的紅色轎車,那開了花一樣的鮮豔和燦爛,把人的心都照得亮堂堂的,也照得傻乎乎的。從南邊來的,多是生活在底層的人們,那目光就更顯得焦渴,恨不能當即就把那車扛回家去;從北邊來的,身份就顯得混雜些,各樣的人都有,穿著也顯體面,他們一般都不靠那麼近,也只是稍稍湊前看一看,他們的目光,更多是注視著車旁的美人兒。

美,只有在展覽中才顯示她的力量。單從展示的角度來看,更具殺傷力的是那站在車旁的美人兒。這也許是滿足人們幻想的最好時刻了,是呀,假如得不到,至少可以看一看吧。不用說,上官雲霓是第一個站上去的,她現在已經成了金色陽光的金字招牌和形象大使。在她,卻是一種犧牲和獻身。只有犧牲和獻身這四個字,才能使她站上去。是呀,她有著魔鬼一樣的身材,那件蔚藍色的真絲旗袍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抖出了千萬條銀藍色的弧線,與那紅色的流線型車體是天然的絕配;那藍色旗袍上一排銀白色的手工盤扣,凸塑出了一種近乎於淫蕩的胴體曲線;那條金紅色的綬帶恰如其分地斜出了兩個乳房似動非動、似彈非彈的飽滿;啊,看看她的臉吧,太陽在那桃花樣的白嫩處輕輕抹上了一層釉紅,鼻尖上挑著瑩瑩的亮光,像是有一滴玉一樣的香汗潤在那工筆畫出來的鼻樑上;長長的睫毛把那彎黑的大眼仁託扶得生動無比,當然,她的微笑是職業的,可她的微笑就是人們的夢想啊!……也有這麼一兩個時刻,她倚在那兒,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那神色就有些迷離,有些走……可恰恰就在這時候,那美才真正地、徹底地、一覽無餘地開放了。

此後才知道,有很多人,就為了看一看她,開著車專程從百里外趕到這裡……於是,這就引出了很多的、本不該出現的事體。

一連十天,香車美女,成了這座城市議論的中心話題。在這裡,每張嘴都像是一張活體廣告,金色陽光在人們心目中已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商場,它幾乎成了一種象徵,它就是品位。

七月三十一日這天,商場內更是嚴陣以待。當任秋風巡查整個商場時,他發現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商場裡處處開放著“七顆牙”的微笑。這些天,商場裡自然是人頭攢動,滿眼望去,那人群就像是雜色的旋風,忽喇喇地刮來刮去,彷彿那櫃檯上的東西不是用錢買的,而是可以隨便拿的。要是站在頂樓往下看,那電梯幾乎成了一座人頭的傳送帶,那黑濛濛的人頭,像是在萬紫千紅中打撈上來的物品,“咔咔”地升上來,又“咔咔”地沉下去……沉浮,這個詞,在任秋風看來,似乎是有了最好的註解。

可是,在二樓的糖果部,任秋風卻聽到了一個很刺耳的聲音。那是一個穿圓領白汗衫的中年男人,他的背略微有些駝,汗衫上已有了破洞,他跳起來高聲嚷嚷說:“你為啥不換?為啥不換?我就要那一種!咋?!……”開初,那站在櫃檯裡的女營業員耐著性子解釋說:“你看,就幾塊錢的東西,你已經換了五次了。你換一次又一次,一會兒這不行,一會兒那不行,你說,多一塊少一塊有啥呢?”那中年人嚷嚷說:“一塊錢怎麼了?一塊錢買四個饅頭!咋不能換?為啥不能換?讓你們領導來!我胡躍進還就不怕這個!咋,我算來算去,這個多一塊七,那個、那個差了九毛八,少九毛八就湊不夠數了,我為啥不能湊個整數,我就一百!我湊夠一百咋了?咋,我看你就是狗眼看人低!”那女營業聽他罵人,就回道:“你,你罵人?你才狗眼看人低呢?!”於是,兩人一句一句地開始對罵:“你狗眼看人低!”“你,你狗眼看人低!”……

任秋風看了一會兒,終於走上前去,輕輕地拍了那人一下,爾後,他彎下腰去,鄭重地給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對不起,對不起了。”

那人嚇了一跳,忙往後退了一步,說:“我我我……”

任秋風對那個女營業員說:“給顧客道歉。”

女營業員小孫臉一下紅了,她嘴裡嘟噥說:“他,他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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