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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坑周圍的戰士們,起初是悄悄地抹淚,這時已經有人抽抽搭搭地哭出了聲。

“是誰在哭?”只聽郭祥大聲喊道。他目光炯炯地掃視著自己的連隊,“今天,朝鮮老百姓,需要的是報仇,是敵人的血,不是我們的眼淚!”

他的喊聲立刻止住了哭聲。

“他們讓我們的孩子發芽!”郭祥咬著牙說,“讓他們瞧著吧,我們先要這群狗雜種在地下發芽!”

同志們靜靜地凝視著郭祥。只見他的嘴唇咬出了一排血印。

“阿姊嬤妮!”郭樣轉過臉問。“關著的三百多人呢?”

“已經燒死啦!”樸貞淑說。

“全燒死了麼?”人們驚問。

“統統燒死了!”樸貞淑說,“治安隊把我的孩子摔死以後,又逼著我們去給他摘棉花,我就偷跑了。我一個人坐在大山頂上,想哭,又哭不出一滴眼淚,就是把我的心割開,也出不了這口惡氣。我想,古話說,仇要以血來報。我們是獨木橋上遇到的對頭,有你無我,有我無你,我真恨不得把敵人抓過來,把他們咬死,吃了他們的肉。我就跑到深山裡找到了游擊隊,懇求他們給我兩顆手榴彈,準備下來報仇。天亮以後,我在大山頭上,望見倉庫起火了,接著治安隊向南逃跑,游擊隊去追敵人,我才回到村裡,一看關在倉庫裡的鄉親們全燒死了。……我就跑到這裡來刨我的孩子……”

“同志們!”郭祥用他那燃燒得成了玫瑰色的眼睛掃了大家一眼,莊嚴地喊道,“大家看看這些階級敵人,這些反革命,殘忍到什麼程度!他們不是人,他們是兩條腿的野獸!他們想用血洗來鎮壓革命,想用斬草除根把人民嚇倒;但是人民是斬不盡殺不絕的,是嚇不倒的!這裡被慘殺的,都是我們的階級兄弟,他們的仇就是我們的仇!他們的恨,就是我們的恨!我們出國,就是要堅決為朝鮮人民報仇,讓那些狗雜種多付出幾倍的血!……”

“堅決為朝鮮人民報仇!!!”

“堅決消滅敵人!!!”

大家掀起怒濤般的口號聲。

郭祥又繼續大聲講道:

“現在,我們馬上行動,到街上去,到倉庫那裡去掩埋朝鮮同志的屍體。不要讓他們的屍體暴露在外面……”

“不要動!”有人突然打斷郭祥的講話,在人群后面喊了一聲。

郭祥回頭一望,見政委周僕,披著他那件半舊的軍大衣站在那裡。原來他已經來了多時,由於人們精神過於集中,沒有發現。

人們靜靜地注視著他。他的臉上似乎也有幾滴淚痕。他走向前來,同樸貞淑握了握手,然後轉向大家。

“同志們,關於掩埋屍體的事,其他連正在做,你們不必去了。我建議你們立刻展開一個討論。”他提高聲音說,“今天。你們看到的事情,聽到的事情,就是咱們出國以來最重要的一課。這是敵人用人民的鮮血給我們上的一課。他們既然給我上課,我們就要好好討論。我希望每個同志都好好想想:這些反動傢伙為什麼這樣的殘暴?他們是依靠什麼勢力竟敢這樣瘋狂?根據同志們的體會,中國的地主同朝鮮的地主有什麼不同?如果美帝國主義打到我們的祖國,會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甚至更嚴重的情況?我認為,要多想想這些問題,對提高我們的覺悟是有好處的。……”

“現在就討論麼?”郭祥問。

“馬上討論。把部隊帶到那片樹林子裡去。”

郭樣從一個戰士的揹包上,抽出一把圓鍬,鏟了幾鍬土。把露出來的半個孩子頭和一條小孩腿蓋上,然後就帝著他的連隊往小樹林子裡去了。

周僕讓聯絡員小李留下來,陪同自己安慰樸貞淑,同時動員她到別的連隊講述自己的經歷,來教育部隊。樸貞淑點頭答應,隨著小李向別的連隊走去。

周僕來到松樹林的時候,戰士們已經開始了討論。他們坐在自己的揹包上,槍靠右肩,深深地低垂著頭。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思索著自己的經歷,自己的一生。這些在中國苦難的大地上生活過來戰鬥過來的人們,每個人都不缺少苦難的過去。這些苦難,就像地下深厚的炭層一般埋藏在他們內心深處。沒有人能夠說出這些炭層的蓄量和它的深度。剛才政委提示的問題,正像一把深入地層的大火一樣,把這一切又重新照亮,重新燃燒起來。

陰沉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它靜靜地落在戰士們的栽絨帽,落在戰士們的肩頭,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但是戰士們仍然低頭沉思,彷彿沒有覺察似的。

在初戰中,以刺死三名美國兵而聞名全團的花正芳也站起來發言了。這個平時溫和靦腆的青年,一向說話不多,今天卻攥著斜掛在胸前的衝鋒槍,氣昂昂的。一開始他的聲音又尖又亮,但是一提過去,就說不下去了。

“我是在老解放區長大的,俺爹是貧農團長。……”他斷斷續續地說,“自從實行土地改革,地主就把我們恨死了。國民黨拿著美國武器一過來,他們就組織了還鄉團‘,跟在後面。就同這裡的治安隊‘一模一樣。他們專門做了一塊很大的釘板,上面是一排排的長釘子,走到哪裡就抬到哪裡。俺爹被抓住以後,他們就把他渾身上下扒個精光,然後就指著俺爹說:你不是領著頭鬧翻身嗎?今兒個,我們就叫你來個大翻身!‘說著,就把俺爹推倒,逼著在釘板上滾。他們還舉著鞭子叫:翻哪!再翻!給我翻個夠!‘沒有多大工夫,俺爹就半死不活,金身上下連一塊好地方也沒有了。……最後,這些狗東西又把俺爹扔到大河裡,還惡狠狠地說:共產黨不是叫你們吐苦水嗎,今兒個我叫你給我統統喝進去!‘……”

花正芳哽咽著說不下去,停了好半晌,才握緊衝鋒槍大聲說道:

“看了今天的事情,我更清楚了,天底了的窮苦人是一家呀!我一定要堅決為朝鮮人民報仇,把那些披著人皮的豺狼統統消滅!……”

花正芳的話音未落,調皮騾子王大發就挺身而起。他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哭得紅紅的,但神態仍然十分矜持,不願意叫人看出他是很悲傷的樣子。

“要訴苦,我的苦比誰也不算少;要講地主的反攻倒算,我也不是見過一次兩次。”他竭力使自己的發言,保持著平靜的語調。“我不記事的時候,就被賣到別人家裡,剛脫了開襠褲就給地主放豬。你們再苦,恐怕還是跟爹孃一塊睡覺的吧。糠糠菜萊總還有得吃吧,我呢,大冬天,凍得我和豬塊睡覺,餓得我從石槽裡抓豬食吃。……”他倔強地把頭一擺,“這全不說。再說,你們再苦,總是有父母的吧,受了冤屈,總是可以找父母去哭一場吧,我呢,直到八路軍來了,父母才把我找回。以後國民黨又來了,就因為分了幾畝地,狗地主把我父親捆上,從高房上往下面摔,一次不行,兩次,三次,直到把我父親摔得七竅出血……狗地主說:這就叫徹底大翻身!‘……”他咬著牙控制著自己的感情,終於沒掉下一滴眼相。停了一會兒,又接著說,“今天。我不想多談這一方向的問題。我想談的主要是我自己的檢討。現在回想起來,自從全國解放,蔣介石王八蛋逃到臺灣,我就對形勢的認識發生了錯誤。我覺得反動派的八百萬軍隊全消滅了,他們再成不了大氣候了。人民的江山已經坐牢穩了,我可以歇歇氣去鼓搗鼓搗我那個窮家了。可我就沒有想到,天底下還有受苦的人們,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就有人受苦。特別是還有帝國主義、反動派興妖作亂,時時刻刻都想推翻我們,讓我們把吐出來的苦水再喝進去。現在想起來,我完全不符合革命戰土的水平!我覺得我對不起黨,對不起祖國人民,也對不起這些被殺害的朝鮮人,對不起那個朝鮮大嫂,更對不起埋在大坑裡的50多個四歲的孩子。……”

說到這裡,他再也剋制不住自己,抱著槍,坐在揹包上,哭了。

這時,只聽後面“噗咚”一聲,一個戰士歪倒在地了,接著幾個人圍上去喊:

“劉大順!劉大順!”

“他怎麼啦?”郭祥忙問。

“他暈倒了!”六班長一面把劉大順託在肘彎裡,一面回答。

郭祥搶過去一看,只見劉大順滿臉淚痕,臉色煞白。他急忙招呼衛生員打針,六班長搖搖頭說:

“不要緊,他這人有個氣迷心症,呆一會兒就過來了。”

討論會行將結束,周僕正準備給戰士們講講話,這時,只聽樹林外傳來一陣急雨般的踏踏的馬蹄聲。他往林外一看,只見兩個騎兵通訊員帶著他的棗紅馬飛奔而來,到了面前,跳下馬打了個敬禮。

“報告政委,團長說有緊急任務,請你馬上回去。越快越好。訴苦教育也馬上停止進行,叫部隊趕快準備乾糧。”

周僕點點頭,立即翻身上馬,隨著通訊員,向團部馳去。

雪在不停地飄落著,越下越大了。鵝毛般的雪片,頃刻間已經蓋住了森林,蓋住了山巒,也蓋住了還在冒煙的灰燼,和那一處處被殘害者的新墳。白雪呵,飄揚的白雪。你是慣於用你那單純美麗的顏色,來掩飾這人間的一切的;縱然你暫時遮掩住這塊土地上的斑斑血跡,但是你怎能掩蓋住人民心頭的傷痛,平息人們燃燒的仇恨呢!醫治這傷痛的,平息這怒火的,在這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這就是這傷痛和仇恨製造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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