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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緯宇當革委會主任,已經有整整十年曆史了。

儘管最初,並不叫這個名稱,那是後來經過敲鑼打鼓,慶祝遊行,才開始叫的。然而,從實質上講,自從一九六七年於而龍被打翻在地,並踏上千萬只腳以後,王緯宇是這座龐大工廠的第一把手。但是,他比那位黨委書記兼廠長要出息得多,竟然攀登到於而龍都攀登不到的“副部級”高峰。從去年年初,甚至更早一點,他就兼管整個部裡的運動,那是炙手可熱的差使,眼看就要坐上“紅旗”轎車了。可是和這上升趨勢正相反,於而龍開始走第二段下坡路,而且失敗得更慘些,揹著氧氣袋上臺檢查,一場心肌梗死差點沒見了馬克思。

這一對朋友就這樣碧落黃泉地徹底分野了。

真是“人還在,心不死”啊!偏偏這個一蹶不振的於而龍,是個不肯丟手、不肯罷休的頑固派。而且一直不認錯,不服輸,甚至連那個快坐“紅旗”轎車的角色都不放在眼裡。

“他?”

於而龍的這個問號顯然是大有文章的。

可是去年,一九七六年那個暗淡的初春以後,若是有人再給這位垮臺的黨委書記提他的老戰友王緯宇時,那問號就變成了完完全全的驚歎號了,印成書面文字的話,沒準會一連串來三個。

“他呀!!!”

真遺憾,生性精細,滴水不漏的王緯宇,竟不曾注意到於而龍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哦!原諒這位忙人吧,去年他那輛“上海”轎車,在部直屬機關,耗油量是數一數二的。

從問號到驚歎號的改變,應該說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去年春天,於而龍從瀕臨死亡的邊緣又活了過來。

也許因為他是打魚出身,要不然,就是精神上的示威,不顧老伴閨女的勸阻,又坐到護城河畔的草地上釣魚來了。背脊還是那樣挺直,像凍不死的野草,又活著鑽出地面。

突然有人在他身後不好意思地問:“勻我兩條蚯蚓好嗎?”

“請便吧!”他信口回答,並未注意是誰,因為釣魚人的眼睛,不大願意離開水面上的浮漂。

那人蹲下身來,在裝有魚餌的竹筒裡,慢吞吞地翻撿。撿著撿著住了手,抬起臉來望著他:“怎麼?老廠長,不認識你的老部下了嗎?”

於而龍把注意力轉移到這個沒出息的釣魚人身上。笑話,魚餌都不準備就來釣魚,還很罕見呢!可是一看見那刺蝟似的絡腮鬍子,啊哈,他樂了,敢情還是個熟人。

他大概以為於而龍把他忘了,要求一個工廠的總負責人,記住全廠近萬職工的姓名,那是不可能的。便提醒地說道:“老廠長,你不記得啦,我是實驗場的。”

但他,這個騎兵團的老戰士,於而龍卻是熟悉的:“誰個不知你是咱們團的掛掌名手!”

他咧開嘴謹慎地笑了笑,湊過來:“真不容易,我在河邊候你一個多禮拜了。”他嘆了口氣:“瞎,部大院的門衛真厲害,說啥也不讓我去見你,找了你的電話號碼,總機也不給接。”

“有事嗎?”

這時正好甩上來一條小鯽瓜子,在河岸草叢裡蹦躂,他自告奮勇幫助去捉。別看他是個釘掌的權威,是出色的風泵司機,好不容易才制服了那不丁點大的魚。扎煞著滿手的泥巴,站在那裡。那副尷尬樣兒,猛地使於而龍想起在暫時困難的六十年代初葉,他種菸葉的事情。

巨大的實驗場地,國內最重要的動力科學研究基地,一直是綁住於而龍手腳的恥辱柱,使他有著永遠贖不完的罪愆;他本意倒是為了造福,但卻為此屢次三番地檢討認錯。竟然好像還怕罪狀不夠似的,一小片生機盎然,長勢良好的菸葉,在實驗場的空地裡迎風擺拂。

“誰種的?”於而龍那時是黨委書記兼廠長,還是市委委員,威風凜凜地喝問著。

只見絡腮鬍子在“自留地”裡站起,撣拭掉滿手的泥土,和現在捉魚一樣地狼狽。

“要發展小農經濟麼?”

他不知所措地笑著,不過,笑得有點忐忑、有點勉強。騎兵團的戰士都瞭解於而龍不打雷就下雨的壞脾氣,他估計到準是凶多吉少,笑臉凝固了。

“馬上給我全部拔掉,一棵都不準剩。”

“廠長——”他有些猶豫,菸葉才剛剛長成啊!

“當過騎兵的人嘛!”

“是!”他臉色嚴肅起來,筆直地立正站著。老戰士的榮譽感,在心田裡面壓倒了那種小私有者的習氣,一聲不吭,彎下腰去,一棵一棵薅掉那青枝綠葉的菸草。

多漂亮的菸葉啊!他的一句話,別人的心血全白費了,誰都能體會絡腮鬍子拔菸草時,該是多麼心疼。於而龍甚至覺得所有在場的人,包括那位廖總工程師,都不以為然。

廖思源悄悄說:“大可不必嘛!還怕對你的起訴書裡,增加一款罪名?”

“要是現在——”這位第二次又趴下的於而龍想:“或許我該採取另外一種方法,瞎,我這永遠改不了的壞脾氣啊!說不定絡腮鬍子還耿耿於懷吧?”

不,於而龍,你可錯看人啦!

這位騎兵團抱馬蹄的名工巧匠,是專程請你去喝喜酒的,他的兒子要結婚啦!

“好極啦!恭喜你當老太爺噦!”他祝賀著,同時,又把魚鉤甩上來。空鉤,護城河的魚都讓人給釣狡猾了。不過,這點聰明,卻是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於而龍不得不再掛上蚯蚓。“訂的哪天辦喜事啊?”

他本是泛泛地問了一句,沒料到絡腮鬍子鄭重其事地回答:“看你的方便!”

哦!這才注意到他壓根兒不是來釣魚的,於而龍放下魚竿,凝視著他。

他有點結結巴巴地說:“我老婆叫我來,請你老團長到家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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