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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而龍低頭邁進掛滿蛛網的屋門,心情很有點沮喪,看來,他的朋友,不,應該說是結草銜環的救命恩人,過著不很愜意的日子。一個曾經為革命差點獻出生命的基本群眾,還過著和二十年前大體上沒有很大變化的生活,這使他那一顆游擊隊長的心,一顆共產黨員的心,真正的感到苦楚。如果他不那麼健忘的話,當年他許諾給石湖鄉親的,至少要比今天這種樣子的歲月強一些。

然而,似乎諷刺似的,不知是聽覺的毛病,還是一種實感,於而龍好像聽到了自己家裡,謝若萍堅持要添置的,那種靜電吸塵器的嗡嗡營營之聲。哦,可是這間屋裡,和電的概念是完全絕緣的,至今還點著那種類似出土文物的油燈。哪裡會有這種近代文明的產物,吸塵器距離這位救命恩人,起碼有一個世紀那麼遠。

是一個家麼?他端詳著屋裡亂糟糟的一切,不由地說:“夥計,你日子過得夠糟心的!”

“糟嗎?”他歪過頭來反問。

“孩子呢?”於而龍突然間想起:“我記得你好像有個孩子!”

“藤都枯了,瓜紐兒還能活?”

“多少年來,就你孤身一個人?”

“誰肯同我殘廢一塊過?”

看到曾經用生命掩護過自己,生死與共的鄉親,這些年來像一隻失群的雁,勉為其難地活著,於而龍的心裡,揪成了一個疙瘩。如果說昨晚在小姑家那位抗屬家裡,還是一種懺悔心情的話,那麼,此刻,他充滿了罪愆深重的感覺。

變了!於而龍!……他發現自己在這些人面前,確確實實挺不起胸脯,因為他已經丟掉了一些相當寶貴的東西,如果說得具體些,那就是和群眾的血肉聯絡。他現在才明白老林嫂為什麼不再去看望他們,幹嘛非要強迫一個鄉下老太婆,必須穿上睡衣睡褲才能上床呢?記得老林嫂曾經氣惱地問:“你們這樣脫脫換換,也不嫌麻煩啊?”言外之意當年在石湖打游擊的時候,怎麼過來著?

至少有兩個於而龍,一個是存在於人們心目裡的那早年間的於而龍;一個是眼前多少變了點樣子的於而龍,有什麼辦法,現實就是這樣嚴酷,時間在每個人身上留下烙印,就如同樹木的年輪一樣,不可能永遠保持同心圓,想說自己始終如一,還保持著革命的童貞,不過是騙騙人而已。

“想喝點酒麼?”他問於而龍——自然是他心目中的那個游擊隊長,“我有燜得酥爛的甲魚……”原來那類似靜電吸塵器的電流聲,是從灶裡殘火中煨著的瓦鍋哼出來的。

“好東西!”

“你不嫌掩臢?”他顯然是對目前這個氣派非凡的於而龍說:“大人物啦!能吃這齷齪東西?”

“哪裡話,快端來吧!”

假如謝若萍大夫看到他席地而坐,品嚐著誰知道弄得乾淨不乾淨的高膽固醇異味,一定會昏厥過去的。但是,游擊隊長就著主人的粗瓷花碗,喝了一口混濁的白酒,然後把筷子伸到那黑魆魆的瓦鍋裡——他一邊挾著往嘴裡送,一邊警告著自己:“千萬別苦著臉子,皺著眉頭!於而龍,如果你還有一點點人味的話……”

他想起來了,蘆花曾經這樣講過,而且還加了一句:“如果你還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共產黨員的話……”

於是像當年打游擊時偶而改善伙食那樣,慢慢地連筷子都不用了,乾脆上手抓著啃嚼起來。他望著那個顯然有點激奮的殘廢人:“你完全可以打聽打聽,給我寫封信的嘛?”

他笑了,那臉上的疤痕牽扯著,樣子反而變成痛苦的神態。他說:“有人給我出過主意,叫我去找你,你一準會賙濟我的。不錯,我掩護過你,可你又是為誰呢?蘆花指導員為孩子媽伸冤報仇,我該怎麼報答她呢?”

蘆花,那尊復仇之神的形象頓時出現了!

究竟從她槍口下被打發到陰曹地府去的敵人,總數一共是多少,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只要她抬起胳臂,生死簿上準會勾掉一個。

然而她一口氣,端著機槍把距離只有一米開外的五個敵人,穿上幾十個透明窟窿的那回,就是在這蟒河上發生過的事,事後,因為她違反俘虜政策,打死舉手告饒的偽軍而受到處分。

“你瘋了嗎?”

於而龍頭一回朝他妻子拍桌子。

蘆花沉靜地回答:“如果你還有一點點人味,如果你還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共產黨員的話……”

那五個為非作歹的偽軍,做夢也沒有想到會碰到蘆花的槍口上。無論如何認不出站在艙板上的年輕人,是女扮男裝的石湖支隊指導員,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復仇之神。

“站起來!”她猛喝二聲。

這幫輪姦犯還吆五喝六地喊:“滾!”

“你們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指導員,快救救我……”被綁在後艙的這個可憐的釣魚人大聲呼救起來。

“啊?”那五個畜生這才如夢初醒地提著褲子狼狽地站起,顫抖著叩求蘆花饒命。

望著船艙裡那個被剝得光光的年輕媳婦,讓這些畜生糟蹋得死去活來。而且那是懷有身孕的人啊!如今下體血淋淋地,奄奄一息暈死在那裡。於是,蘆花,安詳地把那支匣槍塞回腰間,拿起匪徒們的一支輕機槍,在手裡掂量著。

“救命!饒饒我們吧!”死期不遠的偽軍呼天搶地地哀求。

蘆花招呼那個眼看妻子被糟蹋的丈夫過來,他剛走到指導員身邊,只聽噠噠噠的一陣連發,朝那五個舉手投降的偽軍前胸和腦袋射去。子彈把艙板都穿了幾十個洞眼,滿艙到處飛濺著紅的肉末,白的腦漿,因為距離太近了,蘆花自己也成了個血人。

和於而龍一起來處理這次槍殺俘虜的分割槽保衛部長有意替她開脫:“他們拒絕投降,是不?”

“沒有。”

“他們至少不曾舉手?”

“也沒有。”

“那麼說,不肯繳械?”

“你不用問了,我就是不能讓他們從我手堅活著走開!”

“為什麼?為什麼?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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