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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他身上來。

這似乎是不言而喻的,只消舉起兩個手指頭,大家就明白指的是誰。

江海問:“我不明白,你們倆從石湖分手以後,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怎麼又搞到一塊?也許,蘆花今天的下落,該和你們重新合作有關聯的。”

於而龍望著這位生氣勃勃的老鹽工,心想:“所以,你是幸福的。”

“講講吧!老天爺怎麼又把他給你送去的呢?”

那還是六十年代初葉的事情了。

猛然間,於而龍簡直認不出這位高門樓的二先生了,他和王緯宇是在蘆花墓前握別的,所留下的最深刻印象,莫過於那雙冰涼而又顫抖的手了。那麼,這個大高個子是誰?堂而皇之地跨進了四合院。

石湖分手以後,天南海北,不謀一面,只是斷斷續續地保持著聯絡,但每年夏季都能品嚐到金線荔枝的於而龍全家,只是到剝著吃的時候,才能想起託人捎來禮物的王緯宇。於是不免沉湎在往事的回憶裡,那個風流倜儻的人物,確實也有足以使人留戀的地方,但於而龍照例要笑罵幾句,似乎人相隔得遠了,嫌隙也就不存在了。然而在於蓮、於菱的心目中,卻認為他是個和金線荔枝同樣甜蜜多汁的人物,總惦念著這位和他們爸爸一塊打過遊擊的英雄,但王緯宇的模樣,時隔多年,在於而龍全冢人腦海裡確乎有些淡薄了。

“誰?”於而龍無論如何想不到站在葡萄架下的陌生人,竟會是打過架,吵過嘴,罵過街,不止一次決裂,又不止一次修好的王緯宇。哦,認出來了!“老天——”他一拳打在了這個歷史系大學生肩上,差點把眼鏡打落了。“你這個混蛋,按說比我大三歲,屬虎的,對不對?但我倆站在一起,準會把我看做是你的老大哥。”

那緊握著於而龍的手,不再是那樣冰涼而顫抖了。

王緯宇那公子哥兒的漂亮氣概,叫於而龍嫉妒:“終究是年輕時沒受過罪,底子好啊!”他心裡想著,然後,請客人進屋。“文教廳長嘛,吹拉彈唱,悠閒自在,比不得有個工廠贅在後邊,到底要輕鬆些,一般規律,無憂無慮的人不大顯老。”

王緯宇把整個南國風光都帶來了,大包小簍,塞滿了寬敞的走廊,立刻,於而龍的那座老房子裡,充滿了亞熱帶植物園的芳香。

“你應該先打個電報來,混蛋。”

“游擊隊嘛,突然襲擊。哎,若萍和我們那個小妞呢?”

“我馬上來給她們打電話,通知貴客蒞臨。這一陣忙得我七葷八素,專家全滾蛋了,連一張擦屁股紙都捲了走,撂了臺,要我們的好看。差點停了擺,玩兒不轉,現在總算勉強活過來啦,你來正好,我要高興高興,痛飲黃龍!哎,就你獨自一個嗎?哦!兩口子,夏嵐呢?去宣傳部報到,短期進修,好,你吶?玩來了,單純的玩麼?混蛋,真有你的。——喂,若萍嗎?怎麼電話鈴響了半天也不接?你猜誰來了?哈哈,是南風把那位美男子吹來了,快回來,快!——能多住些日子嗎?哦,休假,真叫人羨慕。——你還猜不出來?我的大夫,是王緯宇,老夥計。喂喂,喂——瞧把她高興的,電話都掛了。你們地方上就是好說話,還可以休假。我,真慚愧,十多年想回石湖看看,也擠不出空兒。——喂,美院嗎?西畫系,你給找於蓮聽電話,麻煩。——蓮蓮學美術了,想不到吧?路大姐非讓她學,你想,就衝我,她哪來的藝術細胞?瞎鬧!——喂,蓮蓮嗎?你緯宇伯伯從南方來了,請個假回家來,別忘了帶點助酒興的佳餚,讓我和你緯宇伯伯乾兩杯!——怎麼樣?還那麼能喝嗎?”

“量窄得多了。”

“在造輿論麼?”於而龍趕快堵他的嘴:“狡猾的酒徒,往往先築防禦工事。”

“不,南方太熱,喝不下去多少酒,再說,心情也大有關係,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嘛!”

“又來了,又來了!”於而龍多年不聽他動不動引用詩詞這一套了,哈哈大笑:“怎麼,不大舒暢麼?”

“嗐!”他嘆了一口氣,眼皮垂下來。“人事關係緊張複雜,咱們不適應那裡的氣候。”

“啊!不服水土!”

“出了一點事,二龍,待不下去啦!”

“怎麼搞的?”於而龍看他委屈的樣子,要為他打抱不平了,游擊隊長是非常護衛自己同志的。

“為了一個賤貨,差點連黨票都丟了。”

於而龍立刻暴跳起來:“你,又搞女人——”他努力捏住自己的手,要不然,會結結實實賞他一記耳光。但他來不及發火,謝若萍和於蓮幾乎同時踏進院子裡,緊接著,夏嵐也來了,於是只好壓住火,接待這位初次見面的編輯。院子裡很少這樣熱鬧過了,因為大家都不拘束,只是夏嵐在觀看瀏覽他們整個四合院時,見到於蓮房間裡那些裸體女像,嚇得連忙掩眼退出來,有點大殺風景,使畫家心中不快,悄悄地向她媽嘟噥:“鄉巴佬!”

謝若萍勸阻她:“也許那是個正經得出奇的女人!”

“屁!”

“游擊隊的小妞,你在說什麼?”王緯宇大聲地問。

母女倆只好一笑了之,語音笑聲在四合院裡迴盪,然後又聚攏在觥籌交錯的餐廳裡。也許保姆做了一盆紅燒魚端到桌上的緣故,不知怎麼談到了於而龍當年鑽到冰窟窿裡,為王緯宇訂親捉拿紅荷包鯉的事情上來。突然,使大家吃了一驚,王緯宇激動萬分地站起,許是懺悔,許是賠罪,以於而龍從未見過的低姿態,淚水直流地說:“老於,我的二龍,我怎麼說才好呢?我早就體會到你的寬宏大量了。”

簡直拿他沒法辦,於而龍望著這個流淚的大個子。

即使是冤家對頭,久別重逢,恐怕也不至於馬上反目為仇,何況他們倆是一塊兒打過仗,受過苦的戰友,又是一位幹練的,出色的,確實給他賣過力的副隊長,相逢的喜悅,沖銷了往日的陰影,尤其他能當著婦女和孩子們的面,虔誠地服軟認輸時,人心是肉長的,於而龍被感動了,連忙聲稱:“算了!過去的就由它過去吧!”

他做出一副無辜者的樣子:“往事不堪回首,老兄,皇天在上,其實我總是當犧牲品。”

王緯宇的話剛剛講完,那位醋勁兒很大的編輯,用筷子戳她丈夫的額頭:“虧你有臉咧嘴笑,花花公子!”

能夠厚顏無恥,也算一種幸福。王緯宇的臉,居然一紅也不紅。於而龍端詳這久別的熟客:花花公子,倒是一個有趣的外號。王緯宇在生活作風上比較地不檢點,老同志們早有耳聞,但這一回,竟弄到在南方站不住腳,實在是有點意外。一般地講,在男女問題上,不漏就是好壺,怎麼會馬失前蹄了呢?

“你呀你呀!也算得上病入膏肓了!”

在杯盤狼藉的餐桌上,當著孩子的面,於而龍不好追究;只好碰他伸過來的酒杯,他堂而皇之地嚷著:“舉起來,老於,為友情,為重逢,乾杯!”

“有什麼辦法?”於而龍原諒自己的感情用事,“老同鄉,老搭檔,現在摔了一跤,向我伸出求援的手,我能袖手旁觀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凡心一動,搞了點風流韻事,總得拉一把才是。”

王緯宇直到臨死那天,也會記住那頓小宴後於而龍對他的幫助,再比不上揭瘡疤更為醒酒的了。

謝若萍見她丈夫使了個眼色,便把夏嵐和孩子們領到院裡看熱帶魚去了。於而龍點上一支雪茄,平靜地望著滿不在乎的廳長,茅臺酒他足足灌下大半瓶。

“說說吧,全部犯罪的過程。”

他在桌邊,用筷子蘸著杯裡的殘酒,畫了一個問號,“談它幹啥?已經受到懲罰了。”

“不要怕醜,何況你已不是初犯。”

“其實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大致是這麼回事……”他簡略地提起他那段不愉快的風流史,一說到那個風情別緻的南國女郎,仍是眉飛色舞,忍不住回味。

“行啦行啦,你不用講那些混賬事,我也懶得聽你的狗屁檢討,我要你亮亮你的靈魂,明白嗎?你應該毫不隱諱地把那些骯髒的東西統統抖出來,捂著蓋著,猶抱琵琶半遮面,對你今後不會有好處。”

“我想不到這麼嚴重法!”

“呸!”於而龍火了,難道說,道德敗壞是一樁可以輕描淡寫的事麼?混賬透頂,何況他是利用職權,搞出的這種可恥名堂,就更加惡劣。“姑且我們認為那個女孩子不值錢,送貨上門,以求達到什麼目的,可你王緯宇並不是一頭種馬,或者是出巡的公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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