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文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章 四,冬天裡的春天,李國文,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也許這是殘酷的,可是在任何一個不等邊三角形裡,總存在著鈍角和銳角的呀!就在這一天早晨,於大龍決定離開了。雖然那是痛苦的,割不斷的手足之情和那心底裡難以消失的牽戀,但是想到總有一個人在身邊唉聲嘆氣,他們心裡是不能鬆快的。

“蘆花,我走了!”

蘆花正在給他縫子彈帶:“等等,這就完。”

“斷了的東西,連不到一塊啦,給我帶走吧!”

她望著他的臉,“哥,你怎麼啦?”

“我那兒完了事就跟江海走了,說好了,到他們支隊去。”

蘆花站起來:“老趙曉得麼?”他搖搖頭。“二龍曉得麼?”他還是搖搖頭,並且覺得自己行為有些不妥當,於是解釋說:“我這不是給你打招呼來嗎?”惹得蘆花冒火了:“你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湊這個熱鬧!”把那個沒縫完的子彈帶甩還給他,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你怎麼能這樣糊塗呢?”

“蘆花,我不能總不明白,幹嗎礙手礙腳,這樣一來,我好,你們也好。行啦,我該出發啦,大家等著我。”

“站住——”蘆花腦海裡閃出王緯宇的影子。“告訴我,誰教你的?這不是你的主意!”

於大龍難得這樣沉著、自信和鎮靜,他說:“蘆花,咱們三個人起小兒一塊苦熬苦撐長大的,有什麼不能擔待?讓我走,你們倆好好過,不能把笑話留給人。”他忙著追趕他那小隊走了,人家在喊他,因為保密關係,開會地點只有負責帶隊的他知道。

“大龍——”蘆花喊他,想聽聽王緯宇究竟說了什麼?

他回過頭來,看著蘆花,突然想起他媽臨死時說的話,不覺重複地說了一遍:“你們倆就頂門立戶地過下去吧!”然後跳上了船,走了。

等蘆花追過去,那船已經鑽進密密的蘆葦蕩裡。

現在蘆花把問題攤在了於二龍的面前:“怎麼辦?”

那漆黑的瞳仁裡,透露出期待的神色,希望能聽到他正面的肯定的答覆,自然他完全瞭解她那個“怎麼辦”,並不是指走的那一個,而是留下的他們倆,並且只需一句話,就可以圓滿地回答問題。

然而,世界上許多事物是千絲萬縷、互相牽繫制約著的,明明是錯的,偏偏不肯認錯,本來是對的,可又不敢堅持。看到蘆花等待而顯得激動的樣子,使他回想起在冰上死死被她抱住的情景,從那以後,他倆再不曾分開過,一塊坐牢,一同遊街,一起打游擊,在槍林彈雨裡,在艱苦歲月中,在生死關頭上,相互體貼,彼此關照,有著許多無需用語言表達的情感交流。現在,他決不會把命運交付給天空的雁群來決定,自然更不會孤注一擲地鑽進地獄似的冰洞裡去。但是,他仍舊缺乏勇氣,對那雙明亮的眼睛說:“我愛你!”——也許未必是這三個字,但當時,表達同樣意義的語彙,在石湖年輕人之間還是有的。

於二龍嚥下了那三個字,不敢做出真實的回答。在細雨濛濛的石湖裡,只有那對瞳仁,是惟一光明的東西。

也許把真善美作為最完好的品德時,偏要把真放在首位的緣故吧!當真實受到壓抑的時候,虛假就會盛行起來,於而龍想:那一瞬間他的臉色肯定是尷尬的,矛盾的,甚至可以說是狼狽的。

——人們,說出心裡真實的語言吧!

那雙等待著答覆的眼睛、神色變得越來越熾烈,而且,令他大為驚訝的,怎麼漸漸地,露出了一絲玩世不恭的詭譎?蘆花從來不會有類似的表情,或是愛,或是憎,都是線條清晰,輪廓分明的。但這種曾經滄海的深沉,深諳人情的世故,絕不是蘆花的性格,然而奇怪,的的確確是一張蘆花的臉。

啊!那是蘆花的女兒,他辨別出來了,是於蓮在等待著他的答覆,也是涉及類似她媽媽那樣的問題。

他回到了玉蘭花下的那頓野餐裡去……

謝若萍堵他嘴的油浸鰳魚,並不使他感到興趣,因為不論什麼魚,只要做進罐頭裡去,就像一窩蜂的作品千篇一律似的,總是一個味,再加上王緯宇永遠唱高調的祝酒詞,弄得他大倒胃口。其實於而龍最講究口腹享受,現在,也覺得筷子沉甸甸的了,要不是來了個解圍的,野餐恐怕要不歡而散了。

穿著西服的廖思源,露出了人們久已不見的興致勃勃的神態,長期掛在他臉上,那種愁眉不展,負擔沉重,兢兢業業,謹小慎微,一副地道的被告面孔不見了。今天顯得輕鬆些,盤腿坐在野餐席邊,背靠樹幹,從提包裡拿出兩聽罐裝洋酒:“來湊個熱鬧,是我女兒捎來的。”

看到了復活過來的老頭,那股神氣,以及罐頭上兩個穿著游泳衣的女人,夏嵐抬起屁股,道了聲失陪,揹著一分鐘照相機,推辭說要給孩子們照相走了。於而龍笑笑,他了解,其實王緯宇最追求舶來品了,從來也不見他的左派太太把那些洋貨扔到樓外來,以示革命的純潔。不過,比起老徐的夫人,夏嵐只能算個小巫,那位原來的親家母,竟然能在一座熙來攘往的公園草地上,全家人都玩得十分起勁的時候,她非要大家聚在一起,坐下來,捧看寶書,一齊高聲朗讀數段。於蓮那時還是他們家的兒媳,實在受不了眾目睽睽下的這種賣乖現醜的即興表演,一甩袖子,蹬車回孃家來,因為她認為太噁心了。

她對於而龍說:“我那妖精婆婆,如果不是一種可笑的智慧衰退,就是天底下相當大的女偽君子,我弄不懂,這種義和團的狂熱和吃珍珠粉怎麼能統一起來?”

“你那位公公呢?”

“他豈敢例外——”

於而龍想象那位對老婆服帖的大人物,捧書朗誦的形象,一定是很怡然灑脫的。於而龍想到這些,不禁嘆息,於今懼內成風,夏嵐毫無禮貌地離席,王緯宇只好無可奈何地報之一笑。唉,難道真要回到母系社會裡去?

廖思源是經過沉浮的了,倒並不計較,只是嗔怒他那不安分守己的外甥,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其實陳剴正在廟門口,握著於蓮的手,呵呵地笑著,她望著他,他哪裡還有書呆子氣呢?一個相當可愛的“學者”,他誠懇直率,坦蕩磊落。正是那股毅力、幹勁和毫不畏懼的拼命精神,使得於蓮著迷啊!

徐小農也走了過來,向畫家——原來的妻子伸出了手,但是抱歉,於蓮不是千手觀音,一隻手握住畫筆,一隻手拉住陳剴,再也騰不出來,徐小農只好轉身回紅旗車裡取東西去了。好在對於蓮的任性,動不動就冷淡奚落自己,也已經習慣,根本不注意正在握手的兩個人,眼睛裡閃現出來的異樣虹彩。

“聽說你打架去啦?”

“媽的——”於蓮說:“我討厭狗眼看人低!”

“我也是挨轟慣了,根本無所謂,從國外轟回國內,從首都轟回省會,又從城市轟回農村。他們怕我打架,那些老爺才轟我,可也不想想,我長著兩條腿,還會捧著論文回來的。”

“看起來你跟我爸一樣,也是死不改悔!”

這時,徐小農從車裡捧個錦緞盒子走來,於蓮真怵他的物質攻勢,那是他的拿手好戲,再加上有站腳助威的那對夫婦,她不由得想:又像那年在葡萄架下的陣勢一樣,誰知爸爸還會不會沉湎在副部長的夢裡?

“快來快來!”於而龍向陳剴招呼:“你舅舅害怕人家把你已經轟走了!”

“去年十月以前,倒有可能。”

“現在也不是不至於。坐下,坐下,年輕人!”

於而龍的熱烈情緒,使得於蓮心情寧靜一點,因為,他的票至今還是決定性的一票。

徐小農也來到玉蘭花下,王緯宇趕忙迎上去,拖他挨自己身邊坐下:“怎麼來晚一步?”

他指著不知裝了什麼寶貝的盒子說:“去取它了!”

“啊,我擔心你會找不到這裡!”

在一邊照相的夏嵐說:“哪能呢?蓮蓮簡直像座燈塔!”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無限神座(我真不想成為天災啊)

白衣學士

覺醒熾天使後我踏上了封神之路

木昭

陪豪門少爺唸書

可愛嘰

香江從穿越開始

小當嘉

高手下山之我真不想禍害師妹們

殘依水

點道為止

夢入神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