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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這一家的院子和我們剛剛去過的那家大同小異,所不同的是院子的主人是一位五十左右的婦女。她的穿戴頗為齊整,讓人吃驚的是頭髮梳洗得那麼光滑,還描了眼眉。無論是打扮還是模樣,都比剛才那個女人好多了。她正在院子裡切紅薯幹,一邊切一邊擺在地上,已經有了白白亮亮的一大片。她見了我們就放下刀走過來。

我們說了一會兒話,想不到院子一側的茅廁裡還蹲著一個人:他在那兒咳了一聲,提著褲子走出來。他見了生人幾乎沒有表情,只把衣服整好,磨磨蹭蹭坐在一旁。女人告訴:“這是俺家娃兒他叔,幫我做活兒哩。”

旁邊這個男人四十來歲,一雙眼睛格外靈活。他搓搓手,客氣地遞來旱菸末和紙。我笨拙地捲上吸起來——我不會吸菸,只是吸到嘴裡又把它吐掉。那個男人開始問這問那,我們告訴他,說來找一個親戚,問他知不知道有個姓孟的老人,人們都叫他“老孟頭”。他說叫“老孟”的可多了,這個莊裡有一個,死了好多年了;前邊的夼裡也有幾個叫“老孟”的人,不過有的不是老頭兒。

“年輕人還叫‘老孟’嗎?”

“有的小孩兒剛會跑就叫‘老孟’了。”

梅子笑了。

那個穿戴齊整的女人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子,劃了劃頭皮也笑了。她的臉色很紅。

正說著話,又有人敲門。

剛敲了一兩下,那個人就自己闖進來——來人是一個特別高大的男人,手裡扯著我們見過的那個很小的娃娃,娃娃嘴裡還在咀嚼著我們給他的糖果。高大的男人一進門就嚷:

“俺城裡親戚在這兒啦?”

他笑眯眯的。我們馬上明白這是剛才離開的那家男人回來了,只得站起來點頭。

他說:“家去,家去。”

這邊的女人和男人不知怎麼回事兒,也不便說別的;梅子有點兒猶豫,我就扯扯她的手,跟上來人出去了。

剛出了門那男人就說:“孩子他媽跟我說了,我說:遠道來的是客呢,走了還行?家去!”

他四下看了看,又趴在我的耳邊說:“我打聽了好一會兒,才知道你們闖進了這一戶人家——天哩,在鄉下不摸清底細怎麼能亂闖?可不能到‘光棍乾糧’家過夜……”

梅子不知道“光棍乾糧”是什麼意思。

男人又壓低嗓子:“看見她院裡坐的那個男人了吧?搭夥的!還有別的人……都是些不正經的人。只要是不正經的男人都愛幫她做活兒。她是個寡婦,忒不正經哩。”

我們再沒說什麼,就跟他回家了。

他真的是我們一開始進入的那戶人家的男人。這時他的女兒也回來了,站在我們面前,讓人陣陣驚訝:女孩子大約有十八九歲,已經出落成一個大閨女了;她剛剛洗過臉,面板光潔滋潤,只是頭髮上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腳上穿了一雙嶄新的白塑膠涼鞋,雖有點兒不合季節,但很好看;塑膠涼鞋的縫隙裡露出的是紅方格襪子;褲腳很窄,緊繃在身上,顯出了苗條的體形。在這片大山裡,大概這就是最時髦的打扮了。她的上衣是土布藍花衣服,如果在城裡這件衣服就會顯得身價百倍——想不到手織技藝至今仍在山裡流行。我發現梅子的目光在姑娘的上衣那兒停留的時間很長。

姑娘見了我們,甜甜地叫“叔叔”和“大嬸”。梅子第一次聽人跟她喊“大嬸”,有點兒不好意思。

她這樣喊著,幫我們接下肩上的東西,又規規矩矩放到了屋角。

我心裡想:家裡這麼擁擠,怎麼睡覺?而且還有這麼大的一個女孩子。我注意到屋內只有一鋪大炕。

那個強壯的男人留著平頭,頭髮上也沾滿了白色粉末。他搓著大手告訴,孩子的名字叫“小錨”,然後笑著問:“你們喜歡吃什麼飯?俺山裡沒什麼好東西,隨便湊合一頓吧。我讓娃他媽做了魚醬、玉米餅子——大蔥蘸魚醬吃玉米餅子,俺招待城裡人都是用這個法兒,城裡人吃了個個高興哩。”

我對梅子說:“這再好吃也沒有。”

女人高興極了,從屋裡走出來,用衣襟擦著手說:“比俺做飯更乾淨的人沒有,俺男人見俺不洗手做飯就拿巴掌摑俺……”

男人哈哈大笑:“給城裡人弄東西吃,不洗手還成?”

小錨在一邊不好意思地垂著眼睫,看看我,又看看梅子。後來她不聲不響地給母親端了水盆、拿了毛巾和香皂……

<h5>2</h5>

飯後我們和男人交談起來,問他關於“老孟”的一些事情。他過世的老岳父顯然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這一點使他很不愉快。他說:

“他媽的,他媽的,偏偏就不湊巧!”

看來他極希望我們真是他的親戚才好。最後他說:“不管怎麼樣,親戚也罷,不是親戚也罷,進了這個門就是緣分。我們就當成親戚好了。”

小錨滿懷期望地看著我們,興奮地瞥了爸爸一眼。

男人又說:“這麼著吧,反正來了一遭,明天我叫小錨陪你們再轉幾個村子看看。”

他吞吞吐吐不願說出另一些姓孟的老人,但經我一再啟示,最後還是說了遠處村子裡的兩三個老頭子。我告訴他:我與那個老人從未謀面,詳細情況也不甚瞭解。但我並沒有講那是我的“義父”以及他的由來,而只說了一下這個人的大致情況。

男人說:“這就難了,嗯,你在這個山裡找人,最難了。比如說叫‘小錨’的吧,和俺孩兒一個名字的,我一口氣就能找出十個八個。山裡人沒文化哩,聽見人家取個好名兒就跟著學……”

晚上睡覺時,他硬把那個大炕讓給我們,他們一家就睡在屋角:鋪開一領席子,席下塞了些玉米秸,轉眼之間搭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地鋪。

小錨自己在兩個鍋灶的後面搭了另一個地鋪——她大概平時也是單獨在那裡搭鋪的。

這一夜我們很久都沒有入睡,因為那個男人一直在下面咕咕噥噥小聲說話。到後來,好像是女主人伸手打了他一下,他才沒有聲音了。

我們到了下半夜才睡去,可只睡了一會兒就被什麼東西弄得癢癢的,醒了。我撳亮手電一看,原來身上爬了幾隻蝨子。這可不是陌生之物。我對梅子說:“不要緊,等我們出山時,用開水燙一遍衣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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